第45頁
阿回昂著頭看著兩人,眼睛吧嘚吧嘚地眨著。 姜肆滿面愁苦,拽著她的手緊了幾分,慘淡道:“昨日我與將軍吵了兩句嘴,今日他就派人圍了紅鳶居,不讓我們母子兩個出去了,我師父臨行前囑托我一件事,這幾日將軍在氣頭上,橫豎我是不敢叨擾他了,所以就想拜托你……” 姜肆一面說著,一面從懷里掏出一沓銀票,摁到聞杏掌心里,阿回的眼睛也隨著她的動作落到聞杏手上,慢慢睜大了雙眼。 “夫人……這是?”聞杏看著手上的東西,大驚失色。 姜肆趕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她手掌一合,壓低聲音道:“師父本想托我幫他購置一處宅院,我回來這幾日天天進宮,還沒來得及給他相看,現在又不能出去,等到師父回來我怕是要受他數落。這里是五百兩銀票,我那里還有五百兩,算在一起夠在京城里夠買個宅子了,我想請你幫我出去看看,哪里有合適的地方,購置一處下來就好?!?/br> 聞杏哪里見過這么多錢,嚇得連連推辭,將銀票送回去:“這么大的事,夫人還是跟將軍商量吧,奴婢怎么能做主?” 姜肆一頓,眸光隱了隱,神色無奈道:“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我了,將軍看不上我這個醫女的身份,也不喜我和師父走得太近,師父雖然喜歡逍遙,但安身立命之所也至關重要,他將這么大的事交給我,我卻不能辦妥,是愧對師父的恩情……” 姜肆說著,眼前便泛起陣陣水光,聞杏見了心疼,又有些不可思議:“夫人是醫女,治病救人功德無量,將軍怎能看不起呢?” 說著說著又有些義憤填膺,她這幾日多少也懂姜肆的處境,作為府上下人,她接觸到的閑言碎語只多不少,很多人都嫌棄夫人出身低微配不上將軍,只要將人看低了,那人做什么都是錯,被挑刺,被質疑都是常態,看夫人這么難過,她覺得夫人一定也聽到了那些風言風語。 “嗯……行!夫人既然這么相信奴婢,那奴婢就幫夫人看一看!”聞杏答應得爽快,沒心沒肺地笑起來,那一沓銀票她見過沒摸過,“嚯呦嚯呦”地一邊驚嘆著一邊仔細疊整好放到衣襟里,“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辦妥!” 姜肆叮囑她:“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哦,還有阿回知,切莫讓第四個人知道?!?/br> “奴婢曉得,奴婢就說出去為夫人買藥材,別人去了不放心,得奴婢親自驗看?!甭勑舆€是很聰明的,一點就透。 姜肆淡淡笑著,卻不敢放下心來,疏柳那邊就是為了迷惑陛下的,聞杏這里才是她真正的去處,狡兔三窟,但她沒人沒力,只能做個這樣的障眼法,聞杏她也不能完全放心,可除了聞杏之外,她再也沒有可用之人,如果要離開,只能這樣賭一把。 倘若霍岐不肯簽下放妻書,難不成她要一輩子窩在將軍府的后院里跟人爭風吃醋? 她可不愿坐以待斃。 正寧宮崇文殿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排列兩側,涇渭分明,方才眾臣正商討冀北兵馬暗動一事,吵得是不可開交,一方主戰一方主張休養生息,各說各有理,如果不是有陛下在龍椅上端坐著,兩方怕是要打起來。 武官諷酸儒們斯文掃地,文臣嫌武夫們舉止粗俗,蕭持剛開朝沒多久,官員盡是一些從齊地追隨過來的老人,原來在一起爭論慣了,現在到朝堂上,有些毛病還是沒改過來。 “冀北之事,還需多加關注,至于發不發兵,容后再議?!?/br> 等了很久,蕭持終于開口,眾臣一凜,看陛下這態度,是不想在這件事過多交談,陛下一發話,他們也不嚷嚷了,紛紛抱著玉笏低眉順眼看著腳尖,扮做個木頭人。 眼看早朝就要接近尾聲,張堯正要喊無事退朝的時候,左手邊第三位的霍岐突然出列,他恭敬垂身,對上頭的蕭持道:“陛下恕罪,微臣有事啟奏?!?/br> 蕭持眼簾輕抬,眉目幽深地看著他,唇邊有些微的笑意:“有事啟奏,何罪之有?說?!?/br> 眾臣也不知霍岐為何先要告罪,紛紛豎起耳朵聽,霍岐壓了壓上身,聲音卻拔高一些:“微臣得知陛下近來頭痛癥有嚴重之勢,特在京中遍尋名醫,今日剛好找到一個。原本臣妻可為陛下延緩病情,但昨日內子舊疾復發,身體抱恙,恐怕不能再到宮里為陛下看診,若是陛下不介意,臣可將那醫者引薦……” 說到此處,他蹲了一頓:“此事雖與內子有關,卻也事關陛下龍體,所以臣才在早朝之上說出,若有思慮不周之處,還望陛下恕罪?!?/br> 蕭持眉心微動,“抱恙?” 霍岐趕緊道:“只是小疾,不勞陛下掛心?!?/br> 君臣如此一問一答,其他臣子卻有些看不明白了,驃騎將軍原配夫人被接回家的事他們早有耳聞,也知道有個醫女每日到養心殿為陛下看診,但這人竟然就是將軍夫人,他們也是今日才知道。 霍岐特地在早朝提起這件事,難不成有什么深意? 眾臣心中在想什么,霍岐大抵都知道,他此舉就是為了讓別人多想,才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件事搬到臺面上來說,一來,可以借妻子抱病之事光明正大地擋住陛下接她入宮的圣旨,二來,陛下如不想讓人妄加猜測,就會順水推舟跟他夫人劃清界限,以免再傳出什么閑話來,污了皇家名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