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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玉跑到外面,見那個高手沒有追出來,腳步慢了下來,他心里忽然想起表姐的囑咐,如果遇見什么差池,可放過姜娘子一命,但她的孩子,決不能活。 姜肆看那些人抱頭鼠竄要離開,抱著阿回要往屋里走,背后卻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將她拽得向后一踉蹌,有人趁她不穩,奪過了她懷里的孩子。 她看到宋成玉從頭頂拔下一根金簪,銳利的尖頭被他高高揚起,月光下他笑得邪惡可怖,姜肆的呼吸一瞬間就停了,天空下起了寥寥細雨,她眼前晃過阿回剛出生時的樣子。 她難產生下他,用命生下他,那是她跟霍岐的孩子。 姜肆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阿回,于是她拼命推開壯碩的奴仆,撲了過去,那一刻,她什么也沒想,只是要保護阿回。 “呃……”金簪沒入rou里的聲音發出,姜肆痛苦地呻.吟一聲,她卻沒有倒下,而是奮力撞開宋成玉,把阿回從他手中搶過來。 千流還在跟主子討饒,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什么東西倒地的聲音,神色一變。 “出去看看?!?/br> “是!” 千流起身飛奔而出,就見一女子抱著小孩躺在地上,院門外幾個身影消失不見,女子穿著淺色的衣裙,腹上有血光暈開,而孩子則安然無恙地躺在一旁。 大夫來時已經是清晨了,男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眉頭輕輕皺著,屋里時而傳來痛吟聲,像尖刺一般刺痛著耳膜,眉間化不開的戾氣又加深幾分。 千流也不敢胡鬧了,甩著手中長劍,百無聊賴地等著里面的消息。 不消片刻,大夫從里面出來,面色凝重,走到男人跟前,先躬身行了一禮。 “夫人情況不是很好?!贝蠓驀@息一聲。 千流一聽這大夫的語氣,感覺他是誤會了,張口便想糾正,誰知主子竟然毫無所覺,繼續問:“到底如何?” 大夫微微前傾著身子,苦不堪言道:“夫人腹上中的那根金簪完全沒入身體里,體內一直再失血,如果不將金簪取出,絕無可能活命,可取出金簪更是難上加難,夫人很可能中途就喪命。取出金簪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那對夫人來說就是一種折磨,我雖有麻沸散,但夫人的狀況,我不敢冒然加量,她可能一睡就醒不過來了?!?/br> 大夫說到此處,抬眼看了看他,不忍心道:“其實夫人這情況,已是無力回天了,再行醫治,不過是徒增折磨而已……” 千流也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嚴重,扭頭看向主子。 男人臉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沉吟片刻,他起身往屋里走,幾人一起轉過身的時候,忽然看到門口露出一個小腦袋。 阿回扒著門框,雙眼滾圓地看著他們。 他不知什么時候醒來了,剛才大夫的話,也不知聽到了多少,聽懂了沒。 男人腳步僅僅頓了一瞬,復又邁步上前,與阿回擦身而過之時,衣角忽地被攥住。 男人低頭,看到阿回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他張了張口,用天真的語氣問他:“阿娘是不是很疼?” 男人看了他半晌,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向前,行至床邊,姜肆躺在床上,頭發被汗浸濕了,呼吸微弱,但還尚存意識。 屋中靜得落針可聞,兩雙眼睛對視時,男人才開口,語氣毫無波瀾:“大夫說,取出金簪會很痛苦,也不保證能救你一條命,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你想怎么做?” 這是姜肆救下他后聽他說得最長的一段話,低沉,冷漠,無情,但還是那么好聽。 姜肆是一個醫女,她最清楚自己的情況,男人問完她,她下意識偏頭去尋一道身影,看到床邊的阿回,她鼻子一酸,眼前有些模糊。 相公生死不明,如果她也走了,阿回怎么辦? 她忽然想起阿回三歲那年,她幫游神醫出診看病,把阿回一個人放床上,結果阿回不小心摔到了頭,她心疼自責了一晚上,阿回都不哭,只是抱著她說:“阿娘,我不疼?!?/br> 第二天阿回呼吸不暢,游神醫過來看他,只說了兩個字,憋的。 明明很疼,忍著不哭,忍到呼吸都呼吸不了了,也不想讓她擔心。 可他那會兒才幾歲啊,就那么懂事。 姜肆心疼他,她想活下去,起碼護到他長大,護到他有能力保護自己,告訴他有些時候不必忍,可以哭,哪怕任性一些都好,她會縱容他慣著他,也只有她可以,她是他娘??! “我想……取出金簪?!?/br> 姜肆轉過頭,用盡力氣,對男人說道。 4. 第四章 “肆肆,我回來了?!薄?/br> 大夫要取出金簪了。 因血光寓為災禍,乃不祥之物,大夫想請幾人出去,誰知男人漠然地瞭他一眼后,竟然轉身走到凳子前坐下,右手搭在桌面上,沒有要走的架勢。 主子不走,千流自然也不離開,只是他看著屋中站立難安的孩子,終究有些不忍,回頭跟主子道:“要不屬下帶他出去避一避吧?” 他說得聲音極小,阿回卻聽到了。 他匆忙扭頭看向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似是害怕那人真的應聲趕他出去,阿回拔腿往回跑,噔噔噔跑到床邊,一把摟住床上的姜肆,口中喊了聲“阿娘”,帶了幾分無助和不舍。 大夫一時有些為難,孩子在這,一是讓他分神,二是,這么大點的孩子倘若真親眼見到他母親是如何死去的,恐怕會落下一輩子的陰影,正躊躇時,背后卻傳來男人沉穩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