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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實說,這叫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曾經的小師弟,離池。 普天之下,唯獨能稍入他眼的,也只有這只桀驁乖戾的惡鬼。 也是,離池心悅沉魚,怎會無故離開她身邊? 兩個女孩談興正濃,便聽謝孤容問:“離池何在?” 她心中稍頓:“嗯?” “他素日與你形影不離,此次宗門……此次葬儀脈又只來了你等二人,更不該分開行事,他為何放任你孤身在外?” 謝孤容冷聲道。 在他眼中,沉魚如同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即使置身灰塵之中,也難掩光彩,引得狂蜂浪蝶無數,他無法想象,若無足夠強有力的力量震懾,不知她會被怎樣的爭奪占有。 ——每每想到這一點,他總會對沉魚心生隱約的憐惜和保護欲。 “我和他吵架了?!背留~直白道,“他現在應該很不想理我,可能回宗門,也可能自己去,我也不知道?!?/br> 謝孤容沒有追問,但望向她的眼眸清凌凌的,分明在問“為什么”。 “這個不便多答?!彼敢獾?,“是他的隱私,雖然吵架了……但還是有必要照顧一下?!?/br> 說罷,她揚聲強調,狠狠道:“但也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再不會為他多說一句話!” 看來氣得不輕。 謝孤容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便與我同行,你太弱了,莫要獨身前往?!?/br> “就是就是?!庇萏艺菗乃?,今天才特地請求謝孤容帶她繞路來看一眼,沒想到真的撞上意外,不由大呼僥幸。 沉魚重又露出笑容:“好呀?!?/br> 他們雖是三人同行,但虞桃直率坦蕩,沉魚靈動聰穎,兩人關系親密,而謝孤容沉默寡言,除了以目光無聲關注她們外,并不刻意插嘴,因此路上氣氛十分和諧。 他們腳程還算不錯,當晚便抵達了前輩口中“凡世盡頭之處”。 望著眼前涇渭分明的天穹,三人齊齊停下動作。 一邊萬里晴空,一邊烏云翻滾,雷蛇攢動,傻子都該知道前面危機四伏。 “到了此處,便不能御劍了?!敝x孤容開口道。 “是的,據說是當年仙魔大戰殘留狂暴靈力的影響?!庇萏腋胶?,“如果向前繼續飛行,靈器均會墜落,號稱飛鳥難渡?!?/br> “靈器在此處會被干擾,難以正常運轉?!敝x孤容難得解釋,“你們太弱了,不適合強渡?!?/br> “沒關系,走過去一樣的?!背留~道,“穿過這里,就該算正式拿到凌霄會邀請函吧?” “嗯?!敝x孤容頷首。 “那便來吧?!背留~輕快道。 于是三人御劍落地,腳底重新碰觸地面,原先匍匐在他們腳下的山脈,此刻看來如此高聳入云,玄鐵色的山巒直入云霄,山頂時刻縈繞雷電,不詳的鬼霧彌漫山間,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任何活物聲息。 便是山上生長的稀稀拉拉的樹,也死氣沉沉,像是為亡魂引路的枯木。 沉魚望著眼前景象,稍蹙眉心。 一路來,他們御劍飛行,看不清具體山中情況,而足下盡是蔥蔥綠野,頭頂萬里晴空,饒是明知此山與別處不同,可表面上總也過得去。 但眼前景象,教她徹底明白,此處為何會被稱為“凡世盡頭”,要求凡人止步。 活人根本無法在此處生存。 而這,只是當年仙魔大戰留下的殘存碎片,就叫一處廣袤無垠的磅礴山脈,扭曲至如此地步。 當年的戰爭究竟何等激烈? 無怪乎上一任無情道種凌霄,也隕落于戰役中。 虞桃向她靠了靠,神色有些不安。 “沉魚,我有點害怕……咱們還是離近點走吧?!?/br> 謝孤容道:“不可?!?/br> “我們這樣互相有個照應?!?/br> 謝孤容冷冷道:“方便敵人偷襲時將你們一網打盡么?” “嘖!你這人——”這幾日的相處,叫虞桃對待謝孤容的態度稍稍隨意了些,不過終究有些敢怒不敢言的畏懼。 “跟在我身后,我會以靈識看顧你們,除此之外,莫要添亂?!敝x孤容道,“此地兇險,即使是我,也不可能時刻照顧周全?!?/br> 虞桃覺得這話像是警告。 若說謝孤容看不好沉魚,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盡管謝孤容從未在她面前顯露過身手,但能被暗門上下齊齊看好,甚至不惜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培養的無情道種,怎么可能是弱者? “不怕?!弊焐线@么說著,虞桃緊緊握住沉魚的手。 她的手冰冰的,有些潮濕。 出了很多冷汗。 沉魚對她笑了笑,更用力地握了回去。 她隨便找了個話題,小聲道:“但此處若是入口,為何不見其他弟子?咱們的腳程應該還沒有快到如此地步吧?” “或許已經死了?!庇萏冶^地猜測。 “樂觀點,說不定試煉不難,他們都已經通過了呢?!?/br> 虞桃癟癟嘴,不太信。 就在此時,三人繞過山路一處轉彎,視野中忽然跳出一座孤廟。 那廟宇依稀是祭祀什么土地神的模樣,只是破敗荒廢已久,連屋頂都塌了半邊,祭壇久無人打掃,青銅鼎翻倒在地,地上散落的香燭,大半已腐朽。 便是寺廟前庭院,曾經繁茂蓬勃的大樹,此時也已了無生機,枝頭樹梢上不知懸掛了什么,陰風吹過時搖搖晃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