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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每一步,都格外輕松。 酸澀脹痛的腿部驟然得到放松,仿佛墜入輕飄飄云朵般舒適。 “現在這樣不好么?” 雪發青年稍有困惑:“我記得,過去初入修行的孩子走到這里該累得不行了,你為何刻意隱瞞?” “因為想給您看到更多優點?!背留~輕聲道,“在您之前,我遇到的所有人,基本都先入為主,覺得我除了外表一無是處?!?/br> 月微塵聲音平和:“那你以后不必為此擔心?!?/br> 他外表分明如此年輕俊美,清麗出塵,但說話做事時,又像是溫和有禮的睿智長者,令人仰慕。 與盡管冷漠,但一眼看得透徹的離池不同,月微塵看似清麗秀徹,實則是個冰皮月亮,里面包著餡。 沉魚暫時看不透他,不過……來日方長嘛。 小徒弟和師尊的故事,現在才剛開始。 * 當天傍晚,兩人走入了四嶗山地界。 沉魚看著寫有“四嶗山”三個赤色大字的界石,訝然道。 “這就到了么?” 路上對她有問必答的月微塵,破天荒地無視了她的問題,望向天邊一角。 沉魚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天空上掛著半輪月亮,呈反弓模樣。 她隱約感到哪里不對,卻還隔著一層窗戶紙,沒能想通。 “有點奇怪啊?!?/br> 只聽月微塵淡淡道:“你可記得方才月相?” 沉魚趕路無聊時候抬頭數過星星,她記得當時的月亮…… “月亮不是正著的么!” 今日為八月初八,月相為上弦,邪祟衰微,適合舉行葬儀祓除。 并且,上弦夜的月亮,應表現為正寫的弓形,現在怎么反過來了? 月微塵給出了答案:“四嶗山被特殊結界籠罩,月相與外界相反,此時恰逢下弦夜?!?/br> 與上弦夜相反,下弦夜為邪祟最為猖獗之時,通常行商蟄伏,屋舍緊閉,一切嫁娶喪葬之事均會停止。 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生生改變一地月相? “此處被特殊結界籠罩,必有大妖蟄伏,小心?!?/br> 晦暗夜色下,月微塵的聲音仿佛都浸潤幾分冷意。 可這一次,沉魚沒有回應師尊的警醒。 并非畏懼,并非走神。 而是就在剛才,她感到自己的腹部深處,忽然傳來難以形容的灼痛感。 那里有她與離池定下的血契。 沉魚驟然想起,下弦夜也是離池詛咒發作之時。 進入四嶗山前,他們月相相反,因此沒有感應,如今同處四嶗山…… 離池不會出事吧! 沉魚不能暴露自己與離池的血契秘密,便仿佛無意道:“下弦夜,小師兄孤身在外,不會有事吧?” “便是有,也無法。此時首先需要擔憂也并非離池,而是此地百姓?!?/br> 月微塵終于蹙眉:“星辰倒轉,煞氣橫生,卻不知此地百姓會遭受何等苦楚?!?/br> “四嶗山還有普通人么?”沉魚道,“我記得大家不都是圍繞各個宗門筑城居住的么?” “常理如此,但四嶗山相對安定,因此有一支凡人血脈在山下繁衍居住,為來往修士提供補給?!?/br> 這下不用月微塵說,沉魚也明白輕重緩急了。 想要尋找離池蹤跡,可以向獲救百姓打聽。 但若是錯過時機,這些無辜百姓面對邪祟可是毫無反抗能力的。 沉魚覺得,目前死契的疼痛程度她還能忍。 至于離池那邊…… 堅持住,等百姓沒事了就來救你! 沉魚:“那我們快去吧?!?/br> 月微塵頷首,這次他不再留手,沉魚只覺腰間一輕,隨后整個人都被無形力量托起,隨著月微塵一起騰空飛去。 突然原地起飛,沉魚被嚇了一跳。 月微塵托住她臂彎,距離恰到好處,沒有過于親密的冒犯,卻也不顯得冷淡疏遠。 “是我考慮不周,現在好些了么?” “嗯?!?/br> 沉魚定下神,忽然想起自己人設,立刻眼淚汪汪地顫聲道:“師尊,您可以不要放開我么?” 月微塵:…… 最終他還是沒有松開沉魚,帶她飛到四嶗山唯一的小鎮口。 此時已經入夜,小鎮從外面看起來挺正常,夜色下粼粼河水穿過鎮中,氣氛安謐和諧。 但是沉魚總覺得不對勁。 見月微塵抬步向里面去,她連忙提醒:“師尊!我感覺里面不太對勁?!?/br> “嗯?” “我感覺很不好,有點像昨晚遇見邪祟時的感覺?!?/br> “這叫靈感?!甭犕旰?,月微塵說道,“你可以理解為直覺,葬儀天賦高的人,靈感通常也十分敏銳?!?/br> 那豈不是說里面真的有鬼? 嘶,這天賦有點折磨人啊。 月微塵接著說:“我感應到,離池也在鎮中?!?/br> 沉魚擰眉:“真的么?” “是,但務必小心,”月微塵凝聲道,“倘若離池為瘴氣所染,于下弦夜失控,極有可能攻擊你我?!?/br> “好?!?/br> 于是,她像是小尾巴,緊跟著月微塵進小鎮。 有血契存在,她其實不擔心離池會傷害她,可其他魑魅魍魎就說不準了,所以一定要找準大腿。 月微塵余光瞥見自己不省心的小徒弟,稍稍放緩腳步,將她納入自己的庇護范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