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莊園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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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外面的敲門聲,周婧儀對門外喊:“你是誰?你來干什么?” ——“開門?!?/br> 簡寧聽見這自帶冷感的聲音,那天宴會上初見的模樣頓時浮現在腦海。 隔著門,簡寧都能想象到靳琛此時的樣子,高挺的身材,冷俊的臉,高貴中帶了點不耐。 屬于太子爺的逼格。 “不行,你必須回答問題才能放你進來!”周婧儀喊道。 “開門?!遍T外人重復了一遍,“我沒時間陪你們做這些無聊的游戲?!?/br> “……” 門外的吵鬧聲一下子靜了。 門口的三個伴娘尷尬地面面相覷,最后看向簡寧。 簡光啟打圓場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嗨呀,今天是婚禮的日子,也不是游戲的日子,寧寧啊,讓伴娘把門打開,快點?!?/br> 話是說給簡寧聽,其實就是說給伴娘聽。 周婧儀哪敢惹這位太子爺,灰溜溜開了門,順勢站到墻邊。 門打開,靳琛那張高貴又英挺的臉一點點出現在門外。 熨帖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身材修長,帥氣,有型,甚至讓人覺得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而是應該出現在時尚雜志上。 簡寧跟他對視一秒,電光火石間,她不由得想,真有人能承受這樣的眼神嗎?像是能看進你的心里,銳利又冷情。 她心頭微跳,很快錯開。 靳琛腿長,兩步走進來,一把撩起她擺得規整的婚紗,露出裙擺下面的jimmy choo水晶鞋。 他伸出兩根手指,勾起她的高跟鞋,隨便丟到腳邊,啪嗒兩聲。 “穿上?!彼f。 簡寧看了看地上的水晶鞋,她覺得自己就是這雙水晶鞋。 不被人珍視,再昂貴,也沒什么用。 她抬起頭,直直望向靳琛,聲音細細柔柔的:“你能抱我下去嗎?” 靳琛淡淡看了過來。 沒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簡寧不死心,想繼續試探這位太子爺對她的底線在哪里。 她微微仰臉,口吻嬌柔,眼神楚楚可憐:“人都說,新娘的鞋子不能沾地,否則會不吉利的……我不想不吉利,你抱我下去,可以嗎?” 靳琛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他眼眸幽深,靜靜看著她,單邊唇角微勾,不知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意味,說:“你可以不穿?!?/br> 不穿? 不穿什么? 讓她光腳嗎? 簡寧的可憐面具險些崩壞,差點沒拿高跟鞋砸他。 好家伙,她居然還試圖去試探他的底線,靳琛對簡家能有什么底線? 如果說他對別人的底線或許是在地表平面,那他對簡家的底線怕不是在珠穆朗瑪峰上。 簡寧讓自己穩住。 沒什么的,早就知道這是火坑了不是嗎?靳琛是個禿毛獅子,她不去摸他的屁股不就完了? 簡寧微笑:“不過沒關系,算命的說我命好,能逢兇化吉,才不怕什么不吉利呢?!?/br> 她能屈能伸地穿上jimmy choo,跟著靳琛向外走。 順利接上新娘子,外面終于重新熱鬧了起來。 下樓時,簡寧裙擺很大,靳琛跟一個人兒就能結婚似的在前面下了樓,根本不管她在后面是死是活。 簡寧吸了口氣。 ok,她忍。 出了門,就見門外乃至整條街上都停了滿滿的敞篷跑車,沒有一輛低于八位數,各個亮瞎眼的牌子張揚又高調地映在陽光下,簡直要把人閃暈。 簡寧終于對這個未來老公的財力有了一個確切的認知。 她從簡光啟那敲來的那輛破寶馬可以說就是個屁嗚嗚嗚嗚…… 簡寧快快樂樂地跟上靳琛,突然覺得這場婚姻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畢竟大家都不熟嘛!他們兩家還有仇,靳琛對她有敵意還是可以理解的,嗯嗯! 簡寧提起裙擺,小碎步邁了起來,從善如流地喊:“老公等等我!” “……” 跑車引擎聲在身下嗡鳴,簡寧抱著手捧花,跟靳琛一起坐在車里。 司機踩下油門,超強的推背感把簡寧按在座位上,夏日燥熱的風撲面而來,吹得她的頭紗在空中飄飛。 隨著婚車疾速行駛,其他跑車也紛紛發動,齊齊在后面跟隨。 四十多輛跑車排成一字,巨大的嗡鳴聲震得整座城市都聽得見。 簡家在宜城東部,靳家在宜城西邊,據周婧儀說,是一個巨大的環山莊園。 也就是說,這四十多輛跑車將會穿越這座城市,靳家和簡家的婚禮,也會招搖得讓整座城市人人皆知。 唉,早知道是這樣,就多涂點防曬了呢。 車開這么久,萬一把她的白皮曬黑怎么辦? 側過頭,靳琛坐在一旁,這張臉離近了看,更加不得了。他的下頜線輪廓精致分明,眼尾銳利狹長,渾身充滿那種高貴的氣質。 不是錢堆出來的俗氣感,是從小就浸在權利中,一句話就能擁有一切,所以也就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的貴氣。不是裝出來的,是他的出身、地位、眼界帶給他的。 簡寧一萬次感嘆,怪不得都想嫁給他,真是極品中的極品,萬中無一的男人。 車子越往市中心開,日照就越來越弱,簡寧還當是老天開眼,抬頭一看,空中不知何時飄著一塊巨大的烏云,簡直快把整個市中心籠罩。 她回過頭,來時的路上萬里無云,天空湛藍如洗,而前方的烏云越來越近,那么巨大,像是貪得無厭的小孩子來到了棉花糖機器前,棉花糖已經夠大也不肯停下開關,非要讓這棉花大到瑜伽球那么大不可。 身后那輛跑車開快了些,追上婚車的尾巴,后面開車那位超大聲說:“我靠,靳琛,你看天上那塊云,不會他媽的要下雨吧?” 他話音剛落,車子駛入烏云范圍,空中突然開始噼里啪啦掉雨點。 后面那人又飄來一句:“cao,我這張破嘴?!?/br> 起先以為是蒙蒙細雨,簡寧沒太當回事,只是有些討厭。沒想到那雨點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從天上稀里嘩啦倒豆子,雨勢急得不行,砸得路旁樹葉嘩嘩作響,跑車的車身也是超大的嘩嘩聲,大雨沖刷一切,仿佛整座城市都困在了這場暴雨里。 剛才還晴著,天氣突然就惡劣了起來。 簡寧的婚紗很薄,身上早就濕了,這倒是沒什么,可她今天請化妝師化了很貴的妝,尤其她今天的眼妝bulingbuing超閃的,還有她做了快一個小時的發型,她坐得脖子都酸了,說好要美到所有人失語的,怎么可以下雨嗚嗚嗚嗚! 簡寧氣得快哭了,她的jimmy choo可是小羊皮的鞋底,踩在地上就算了,更不能踩進水里。 這是她這輩子最漂亮也最重要的一天,怎么可以毀在這場大雨里?不可以! 簡寧抬起手臂,雖然快被大雨砸得睜不開眼睛,也要看看她的車子開到了烏云的哪里,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穿過這塊該死的云。 都怪那貪得無厭的小孩,她天馬行空地想。 大雨砸得她假睫毛都快掉了,她睜不開眼。 她伸手,手掌在額間搭了個涼棚,想著這樣或許能看清一些。 突然,她頭上的雨驟然停了下來。 咦,難道是出現了奇跡? 簡寧忽然感覺身上一暖,她仰頭,發現奇跡不是源自老天,而是源自她身邊的……老公。 靳琛的手臂繞過她的肩頭,他那件一看就知道是高定的西裝撐在二人頭頂,遮住了肆虐的雨。 他籠著她,這個姿勢迫使他們二人挨得很近,很近?;蛟S這樣他們才像一對新婚的夫妻,在惡劣的天氣下共同沐浴風雨,盡管他們并不想。 男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襯衫傳過來,靠得近,那股熱意貼著她,將她包圍,籠罩。 四周都是他的氣息,她發現他灑了香水,很冷的味道,她沒聞過這樣的香水,一定是專門請調香師為他調制的,她想。 簡寧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脫掉西裝為她擋雨,她有些意外,不由得就想從靳琛的臉上得到一些答案。 她轉過頭去看他,西裝下面光線暗,她瞧不太真切,只看得到他優越的眉弓,優越得有些不像東方人。 他的性格一定很驕傲,她在心里說。 似是覺察到了她的視線,靳琛眉頭一凝,靜靜看了過來。 猝不及防的對視。 大雨澆花了她的妝,額角的頭發打濕了粘在臉上,請化妝師后粘的假睫毛被沖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掉不掉地掛在眼睫上,被雨沖刷過的臉沒了妝色,顯得更加清透,白皙。 這樣的簡寧有種別樣的,殘破的美。 不那么精致,不那么規整,不那么讓人挑不出錯處,反而更加動人了。 靳琛的視線落在她的鼻尖,這才發現原來她的鼻頭有一顆很小的痣,在這樣一個稱得上“狼狽”的臉上,添了那么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似乎對視太久了,兩個毫不認識的陌生人在這樣的情景下一直對視,也太尷尬了點…… 簡寧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故作自然地別過頭去。 靳琛也轉回頭,繼續看向前方。 車子即將開到烏云邊緣,前方仍然是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路面曬得發干,與這里像是兩個世界。 原來不是遇到了惡劣天氣,只是一塊巨大的烏云而已。 他們二人撐著西裝,共同擋住最后這點大雨。 敞篷婚車從城市的一端駛到另一端,從晴朗駛入暴雨,雨水將這對陌生的新人澆了個稀巴爛,澆得他們被迫依偎在一起。 好在,他們即將穿過暴雨,穿過老天這場惡劣的玩笑,載著這場未知的婚姻,從一處晴朗,駛向另一處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