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師妹 第1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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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年的時候,月梟照舊來這里。 夜燭釀了兩壇好酒要請他飲,就取酒的一點功夫,他回到苗圃時,就看到月梟站在樹下,怔怔看著樹上開出的一朵淺黃花朵。 這花什么時候長出來的,什么時候盛開的,沒人知道。 夜燭日夜守著,澆灌著,都沒發現,由此推論,她是特意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在月梟而前開花的。 他氣壞了,連酒也不想和月梟飲,就把人請出了苗圃。 吃一棵樹的醋,這種事情傳出去,是要叫人嘲笑他小氣的。 但夜燭不管,他就是—— 酸壞了。 ———— 兩百年的時候,螢雪回來看兄長和師姐。 被南棠帶回長淵后,螢雪并沒在長淵留很久。林清沅被師門委派前往凡間歷煉,降妖除魔以磨心志,她已失慈蓮仙,境界大跌,修為不足,若遇強大的妖魔極易遇險。他欠她一顆心,想要還她此恩,便跟在林清沅身后,護著她去了凡間。 可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沒了慈蓮仙心,林清沅照樣很強,凡間的妖魔鬼怪基本不是她的對手。螢雪沒有任何借口說服自己跟著她,別別扭扭地被林清沅逮個正著。 林清沅當然不會拒絕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和自己一起降妖除魔,索性帶著他成了凡間降魔師。螢雪沒幫到她,反在她的帶領之下,慢慢融進了凡塵俗世,嘗遍人煙火,找那一絲遺落千百年的人味兒。 這一去,就是兩百年,他回來之時中,師姐還是一棵樹。 夜燭也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袍,拎著銅壺花灑澆樹。 他看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兄長,想起師姐在浮鯨海那一席話,忽然同情起來。 “師姐可能……還沒氣夠,你保重?!迸R別之時,他拍了拍兄長的肩腦,語重心長道。 夜燭蹙了眉——什么時候輪到螢雪來安慰自己了? 南棠這氣,要到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 兩百五十年,玉昆發生了一件大劫難,當初用來封印涌到浮鯨海的萬魔的禁制出現裂隙,那批魔物逃出封印,葉司韶親自來請夜燭出手相助。 夜燭不得不離開長淵遠赴浮鯨。 一去,就是半載。 小樹換了人看守澆灌,盡管負責的弟子不敢有半分懈怠,但小樹還是有些不高興。 樹的不高興,人怎么發現的? 小樹的葉子變黃了,一片一片掉落。 到夜燭風塵仆仆趕回來時,看著滿地的黃葉,那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兩百五十年了,她這氣是就一點沒下去? 夜燭氣極,趕走了所有弟子,一個人站在樹下,和她吵架。 “你若再不醒來,我就……”他斟酌著要如何威脅南棠,可想來想去,他找不到任何能威脅她的東西,于是道,“我就進去找你!” 不就是分魂,不就是融進她的元神?當年他也不是沒做過。 嘩嘩—— 樹陡然間搖晃起來,干枯的樹丫間,不知何時結了枚巴掌大小的晶瑩小果。 ———— 又是無數春夏秋冬變化,星辰日月交替。 苗圃的四周種下的幾百棵花樹已經成林,被這里的靈氣滋養,一年四季鮮花長開不敗,美不勝收。 樹上的小果已經結得很大了,整個苗圃都彌漫著一股清香,生氣自土里氤氳而出,在地而聚成淺淺薄霧。這是春種復生的前兆,她的歸來已近在眼前。 可不知為何,這枚小果子就是遲遲不見掉落。 這日長淵宴客,夜燭作為代宗主,理當陪席,誤了到苗圃澆水的時辰,便交代嫣華前往澆水。 “師叔,你趕緊醒來吧。再不醒,尊上就要被那些小妖精給吃了?!辨倘A一邊澆水,一邊嘆氣道。 她偷偷看了眼果子,果子似乎動了動。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年,有多少女修想接近尊上!”嫣華又道,“你想想,當初以你的地位,在悲雪城時都有那么多的男修爭先恐后前來服侍,現在以尊上的地位,比你當時恐怕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苗圃上刮起了一陣風。 澆過一壺水,嫣華繼續道:“就剛剛在宴席之上,毓神宗的那位貌美如花的新任脈尊,不斷敬尊上酒,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話說到一半,苗圃外傳來兩聲風動,卻是夜燭回來了。 “在和南棠說什么?”夜燭從她手中接過銅壺,漫不經心問道。 嫣華有些心虛,吐吐舌道:“閑話家常而已?!闭Z畢,她便匆匆告辭。 離去之前,她還不忘偷看一眼果子——希望蕭寂出的這個餿主意不會幫倒忙。 夜燭沒聽到嫣華說的話,接下銅壺繼續澆水。 夜色里卻忽然響起一聲清脆女音:“哼!” 夜燭住手,抬頭望望茫茫夜色,最終將目光落在那顆果子上。 聲音是從果子里而傳來的,屬于南棠。 “終于肯出聲了?”夜燭放下銅壺,指尖戳了下果子。 果子仍舊“哼”了聲。 “你這賬算了三百年,還沒算夠?”夜燭失笑。 他早已知道南棠歸來,只是她不肯出現,他就沒有催促,仍舊日日澆水,夜夜閑話。 她一日不現,他就澆水一日,千年萬載,他也守得。 果子綻起一片青光,終于從樹上落上。樹一寸一寸枯萎,果子也一點一點化出人形。 剎那間,磅礴生氣如同飛瀑,自靈懷奔涌向萬靈境。 青光交錯間,有人緩緩站起。 烏黑的長發披爻之下,雪白肌膚微露,修長的手臂伸出,如同靈蛇般纏到夜燭頸間。 “你的身上,有酒味?!蹦剜愕穆曇繇懫?,有些不悅,是夜燭暌違多年的天籟。 夜燭按捺住洶涌奔騰的復雜情緒,回手摟上她的腰肢,回道:“才剛宴上多陪飲了幾杯,你若不喜,我便……” “我不喜歡,把這衣裳脫了?!蹦咸难銎痤^,眸中星芒璀璨,如同此際萬靈境天星滿布的夜空。 夜燭吸了口氣,目光有些迷離。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也想過無數次他們真正重逢時的情景,但南棠永遠讓他意外。 她的要求,他從來無法拒絕。 南棠倏地飛身而起,居高臨下俯望他,看著他抽去腰繩,松開衣襟,放下了長發…… “現在呢?喜歡了嗎?”他和她一樣站著,問她。 南棠傾身俯頭,咬上他的唇:“喜歡。無論多少年,還是喜歡?!?/br> 整三百年,虞尊復生。 此去千秋萬載,星海同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