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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虞看著他不疾不徐面不改色的模樣,櫻紅的小嘴不禁微張了張,忍不住道:“殿下不覺得很苦嗎?” 苦? 沈淵眼瞼微垂,淡淡道:“不苦?!?/br> 江晚虞聞著那湯藥飄蕩出來的苦味兒不由得憂心的皺了皺眉頭,這不會是味覺出問題了吧?所以才有些厭食不怎么吃飯的? 一碗湯藥就是喝的再慢也有喝完的時候,江晚虞見他這般優雅從容的喝完了一碗藥,心中的擔憂不禁更甚了,但面上卻是沒怎么表現出來,她站起了身來,笑了笑,道:“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了,殿下一定要記得用晚膳,多吃點,然后在去外面山間多走走,鍛煉一下身體?!?/br> 沈淵聽著她絮絮叨叨說著,一絲絲的暖意緩緩流向了心間,一點點的融進他的眼底,嗓音莫名的微啞,低聲輕應了一聲。 江晚虞聽著他這般低啞磁性的嗓音不自覺的揉了揉耳尖,笑道:“那明日殿下告訴我今日晚膳吃了什么,殿下覺得那樣最好吃,以后再一起用膳之時,也可以嘗嘗?!?/br> 沈淵看著她,道:“好?!?/br> 江晚虞見狀也不再耽擱,轉身便離開了,一時間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了。 沈淵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見那身影,才闔上了眼,突然道:“回去。傳恭王妃?!?/br> “是,陛下?!?/br> 剛過了午時,外面驕陽似火,散發著灼灼熱意,山間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承華殿外的竹林被吹的沙沙作響。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币灰u素色精致長裙,面容清麗的女子屈膝拜道。 沈淵緩緩睜開眼,看著她叫了起身后,不緊不慢道:“明日,與恭王和離?!?/br> 恭王妃聞言身體一僵,抬眼看著那坐在塌上,面上沒有絲毫情緒的人,強忍著沒有避開眼,低聲道:“陛下因何突然有此決定?還有今日之事?” 沈淵平靜道:“與你無關。你只需知道,六年前,你就該離了?!?/br> 恭王妃突然身子一顫,看著眼前之人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染上了深深的恐懼,懼色與恨意屈辱錯綜交雜,原本清麗柔美的臉,頓時可怖又瘋狂。 六年前的那夜,是她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的一天...... 那晚,就如同以往那么多的夜晚一樣,躺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這樣的日子她卻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麻木了,除了忍受,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么,她想死,卻不敢死。她有兒子,若是她死了,她的淞兒怎么辦,只是心中對丈夫的愧,每日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她不敢靠近自己的丈夫,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臟污不堪! 可在那日她被折磨的快要結束之時,在那個惡畜都不如的安王,得意猖狂的帶著滿是惡意的笑聲下,聽見了如同噩夢的聲音...... “恭王兄還真是大方,連這么嬌嫩的結發妻子都舍得親手送到臣弟的床上,這幾年來,想必恭王兄自己都還未嘗到過他自己結發妻子的滋味吧?哈哈哈哈哈——” 她已經回憶不起她當時是什么心情了,她只知道,她瘋了...... 暗夜中的皇宮突然被籠罩在一片廝殺與血色之中......慘叫嘶喊之聲貫徹了整片天地......她顫抖的撿起了那沾了血的匕首,在看見那個她日日夜夜都愧疚的恨不得自己去死的男人之時,她瘋了似的將匕首刺了進去...... 看著他臉上不可置信嫌惡的眼神時,她痛快的笑了,她這么多年的心結屈辱愧疚都像是個笑話! 在她即將要了結了他也了結自己時,卻被一聲冷漠到極致寒意給驚醒了...... 她看著那個一身玄衣,手提長劍的男人,一步一步從外面走來...... 那柄長劍像是輕輕劃過了那一身龍袍滿口辱罵男人的脖頸,鮮紅的血噴濺而出,除了那劍上染上了更多的紅,那一身玄衣渾身冷的像寒冰的男人沒有一絲變化,就像是毀了路邊的一根野草,一根樹枝而已,不見絲毫快意,也不見絲毫瘋狂。 也讓她在瘋狂的邊緣意外的冷靜了下來。 他沒有理會她,而皇宮里的血整整留了一夜...... 在天光微亮的那一刻,天下易主。 她也從那從那噩夢一般的地方離開,或許是她殺了安王那個畜生不如東西的緣故,他沒有殺她,甚至還允許她來了行宮,她也將那個男人也帶來了...... 她受了那么些年的折磨,自是不會讓他就這么干脆了當的死去,恭王,哈哈哈哈——她要讓他將她當初的所嘗過的滋味都百倍千倍的嘗個遍! “你可想好了?”平靜冷淡的聲音響起。 恭王妃身體一顫,半晌,抬眼看著他,緩聲道:“臣妾知道陛下不會與我解釋什么,陛下當年對臣妾的恩情,臣妾都記得,自是不會不尊陛下之令。只是......今日妾身有一句話想說與陛下聽?!?/br> 她似有些怔怔,輕聲道:“陛下若是哪日有了心悅之人,莫要騙她......若不然......許是會后悔莫及?!?/br> 沈淵眼瞼微動,看著她,冷聲道:“你說什么?” 恭王妃抬眼看著他身側多寶閣上那格格不入的色彩,自嘲似的笑了笑,躬身道:“陛下就當臣妾是胡言亂語罷了?!彪S即便道:“陛下放心,明日早晨便會聽見您想要的消息,臣妾先行告退?!?/br> 承華殿里再次回復了靜謐無聲,沈淵看了眼那用編繩編出的色彩繽紛的小魚兒,淺淡的幾乎透明的薄唇抿了抿,漆黑的眼底無邊的暗色在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