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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溪舉手投降:“我那天受到了點刺激,暈過去了,再次睜開眼睛已經被我爸運走了?!?/br> “運”字用的精妙,讓他看起來像個貨物。 何琛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又說:“那你發個信息,打個電話不行嗎?弄的跟人間蒸發了一樣?!?/br> “我之前的手機被扔了,可能已經被某輛汽車碾成碎片了?!笔捪行o奈的說。 “……”何琛默了幾秒,對他豎了個大拇指,表示無話可說。 沒辦法,他爸就是這么個人,有時候開明的不得了,比如學習的事上,非常懂得與時俱進,跟隨時代的潮流,這補習班那補習班能給他報一堆。 可有時候就刻板刁鉆的不行,沉醉在舊觀念的世界里無法脫身,他和安煜在一起仿佛觸犯了道德的底線、法律的高壓、人性的罪惡…… 總之,在他眼里就是不可饒恕的事。 蕭溪深呼了一口氣,他的時間不多,不打算同何琛扯皮,抿了抿唇,啞著聲音問道:“他……還好嗎?” “你不如親自問他?!蔽簶蛘f:“我給他打了視頻?!?/br> 他話音一落,就把手機塞到蕭溪垂在身側的手里,拽著何琛走了出去,把隔間留給他。 狹小的隔間里回蕩著“噔噔噔”的聲音,清晰震耳。 算算時間,這會大概是育嘉的大課間,所以視頻的鈴聲沒震幾秒鐘就停止了,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砸進了蕭溪的耳朵里,周遭所有的聲音剎那間褪的一干二凈。 安煜不知道這頭換了人,轉了一下筆,壯似隨口道:“什么事?” 蕭溪手指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扔進馬桶里。 “你剛剛和我發微信說有事,是讓我看這個馬桶有多干凈嗎?”安煜對屏幕里的畫面有點受不了:“掛了?!?/br> 聲音戛然而止,蕭溪把屏幕舉了起來,他剛剛聽見安煜平靜的聲音,以為對方已經把自己忘了。 可當他通過別人的微信,看見安煜的頭像,他知道安煜什么都沒有忘,只是偷偷藏了起來。 安煜那個永恒不變的微信頭像換了,變成了那張他用盡畢生照相天賦拍出來背影。 點進他的微信名片,微信名也變成了【一條死魚】 不知道為什么,蕭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的眼眶發燙,使勁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收住要奔涌而出的脆弱。 蕭溪吸了吸鼻子,重新把視頻播了出去。 那邊,安煜正刷著傳說中每個高考人都避不開的玩意——“五三”,這會在解一道數學的綜合大題,但思路反復被打斷,讓他有點小煩躁。 安煜皺了一下眉,頓了一會才重新接通,手指習慣性轉著筆,聲音壓在嗓子里問:“到……”底什么事? 可當安煜看到視頻那邊的人,直接失了聲,指尖的筆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發出脆生生的撞擊聲。 蕭溪知道,安煜轉筆從來沒有失誤過,這是第一次。 兩人隔著屏幕看著對方。 安煜反復張嘴,試圖說話,可他的心里建設瞬間崩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像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甚至以為自己在這場大課間中睡著了,做了一個悠然的美夢,只要一睜眼還是那破碎的現實。 可周圍同學的吵鬧聲,cao場上廣播cao的音樂,無一不再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安煜從來沒有放棄去追蕭溪的念頭,只是暫時失了方向,還沒有人脈,讓他有點不知道去哪里找,該怎么找。 所以他只能先放慢腳步,但不代表他要停下,總有一日,他會將光追回來的! 安煜幻想過那個把人追回來的場景,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已知的或者未知的,周圍是人潮擁擠或是人跡罕至。 無論如何,他都要鼓起所有的勇氣說出那句有點可笑、卻是他唯一想說的話。 ——溪寶,我終于把你追回來了。 盡管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蕭溪,還愿不愿和他一起走、一起觸犯存在記憶里的校規,可他還是要這么說。 哪怕像個執拗的、不知回頭的笨蛋也無所謂。 可是在安煜反復搭建的重逢場景中,唯獨沒有這種。 而蕭溪同樣編織過無數重逢的方式,也唯獨沒有這種。 透過屏幕,蕭溪能看出來安煜瘦了,那眼底竟然染上了些許疲憊的青意。 他到底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蕭溪能想象到安煜輾轉難眠的樣子,應該和他差不多的,只要眼睛一閉上就是那個冬天。 蕭溪突然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起來,像被人上下顛倒,然后那個人拎著他的雙腳在12月的河里來回涮。 這個涮是有過程的。 要先用腦袋破冰,才能進進出出的折磨他的身子,殘忍極了。 不過,蕭溪并不會覺得冷。 他好像已經免疫了。 只會覺得頭有點疼。 兩個人對望著,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最后是蕭溪先發出了聲音。 蕭溪說的并不是再見,也根本不想說這兩個字。 他是眼尾泛紅,帶著重重的鼻音,委屈的說:“我想你了?!?/br> “我也……想你了?!甭搫有K于讓安煜成功發出了聲音,卻還是頓了一下,他有那么一點失了方寸,忍不住問道:“我們不算分手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