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不要搬家?！?/br>
    “以及……”他抿起唇，低聲說：“……請你不要和我分手?！?/br>
    明南起身去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夜晚寂靜，咖啡機注入熱水的聲音像是處決前的上膛。

    許久，她端著兩杯咖啡走回來，一杯放在傅寄白的面前。

    “傅老師，你沒看到嗎？”

    “什么？”

    “我的紋身啊?！泵髂陷p抿一口咖啡，談笑自若：“我以為你反應過來以后，就該知道我在騙你了?！?/br>
    傅寄白神色怔忪。

    “高中生的風紀那么嚴格，你不是要求很嚴苛嗎？”明南掰著手指頭數：“不能染頭發，不能紋身，不能早戀，不能喝酒打架。傅老師，其實我很壞的?！?/br>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鏡，道：“你不是高中生。雖然我不贊同，但你的身體，你自己有處置的權利?！?/br>
    他還記得那朵玫瑰。

    生在戀人漂亮的后背，他一寸寸親吻過，也一寸寸撫摸過。酒醒以后非但沒有忘記，反而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腦子里。

    他知曉戀人對外表的愛惜，梳妝臺上全是他看不懂用處的瓶瓶罐罐。她的身體很漂亮，玫瑰也是。紋樣很精細，花葉盤錯交結，可是撫摸上去卻不是肌膚柔滑細膩的觸感。

    “介意和我說說你的紋身嗎？”

    也不是什么特別大不了的事情。

    明南說起來輕描淡寫：“一點小傷?！?/br>
    傅寄白眸光微動，“是誰打的？”

    “我媽?！?/br>
    “……”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泵髂贤嶂X袋，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里，目光落到遠處虛無的一點。她回憶道：“她脾氣挺好的，就是運氣不太好，沒遇到過什么好人，所以覺得自己的人生特別悲慘……”

    “唔……我算是她的悲慘之一吧？”

    傅寄白想起了高中舊照片里的明南。

    不是現在這般，一個灰撲撲的，陰郁的，很不起眼的女孩子。他后來想起來更多。高中生明南似乎總有難處，以至于他回想起來，有關明南的事情都是伴隨著各種質問奚落。

    他忍不住伸手去與她交握。

    “她生了病，在我高中畢業的時候就走了。就在高考成績出來前幾天，還挺可惜?！泵髂闲α艘幌拢骸安贿^也好，不然她又會發瘋?！?/br>
    “為什么？”傅寄白不理解：“你考的大學很好?！?/br>
    “嗯，比我弟弟好?！?/br>
    兩人認識很久，明南從來沒提過自己的家庭。傅寄白下意識問：“你還有弟弟？”

    “不是同一個媽生的?！?/br>
    “……”

    “其實沒什么，都是皮rou傷，很早就好了。只是這道有點深，當時沒恢復好，所以就留了下來?！泵髂厦胶蟊臣y身的位置，“本來可以做除疤手術的?！?/br>
    這個念頭曾經升起過，又被她否決了。后來她找了最好的紋身師，忍過數個小時的疼痛，在傷痕之上，為自己種了一朵玫瑰。

    明南玩著他的手指頭，“傅老師，你是覺得我很可憐嗎？”

    傅寄白沒說話。

    他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

    “我本來……”他的話頓住，懊惱地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譬如他本來有機會可以幫到那個時候的明南，可仔細想來，他也做不了什么。

    “沒有啊，傅老師，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幫到我了?！?/br>
    傅寄白愣住。

    明南眼眸彎起，笑容明媚：“你忘了嗎？我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了?！?/br>
    “高中時候的傅同學就是個特別好的人，幫了身邊人好多忙。那時候我的目標就是變成了你?！泵髂项D了頓，忽然泄憤一般去戳著他的胸膛，怨念地說：“都怪你，考的學校分數線太高，我很努力了，結果還是沒考上?！?/br>
    傅寄白：“……”

    他哭笑不得地抓住女友作亂的手，心口發癢guntang。

    在一個不知道的角落里，有這樣一個人視他為目標，因他爬出泥沼。難以言喻的心情激蕩在胸口，傅寄白幫過很多人，也有許多人正在接受他的幫助，可感觸從未有過這般。

    他深吸一口氣，遵循內心的想法，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方盒。

    明南余光瞥見，意識到這個形狀像是什么，她整個人一激靈從男友的懷里爬出來，往后拉開好大一段距離。

    “等、等等？！”明南睜大了眼睛：“傅老師？你這是干什么？！”

    傅寄白打開小方盒，托在手心。里面是一枚戒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不多昂貴，不是什么價值連城，卻花費了他如今的所有積蓄。

    他今日特地打理自己，帶著一束鮮花，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明南，我想和你結婚?！?/br>
    明南深吸了好大一口氣。

    “但是我騙了你?！泵髂闲⌒囊硪淼卣f：“你忘了嗎？我有紋身……”

    “這不算欺騙?！备导陌鬃⒁曋?，細框眼鏡后，溫潤眼眸里滿是愛意：“你只是不曾和我提起，這是你的舊事，反而是我讓你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是我唐突了?！?/br>
    “傅老師，你不明白……”但她瞞的不只是這一件事情??！

    傅寄白頓了頓，想起什么，黯然道：“你還是想和我分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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