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二老爺笑道，“三弟、明承、明繼做出了榜樣，以后的謝家男兒都要出京歷練?！庇肿猿暗?，“以后若有機會，我也請求外放?！?/br>
    謝老太太趕緊道，“年輕人去了也就去了，你都四十歲的人了，可不要到處亂跑。你們再想想轍，看什么時候把我三兒弄回京?！?/br>
    下人來稟報，飯菜已擺好。

    眾人起身去西廂吃飯。

    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老太太依然把兩只虎拉在她兩旁坐著，看他們愛吃什么，就讓丫頭多多地往他們碗里夾?；蛟S覺得冷落了那個一直疼愛的重孫子謝英初，又讓丫頭舀了半碗乳鴿湯端過去，讓乳娘喂給他喝。

    飯后，謝國公說道，“二弟、明繼留下，要說說分家的事。三弟不在家，三弟妹就代表他留下?！?/br>
    謝國公說分家，除了老夫婦和謝二老爺、和昌，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他，包括謝明繼。

    和昌招手把兩只虎叫過去，一手牽一個回了正院。

    讓兩只虎看了暖閣，晚上他們就睡在這里。

    和昌就摟著他們坐在西側屋的炕上說話，“心肝寶貝”地叫著，讓兩只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里想著，爹爹怎么受得了。

    祖孫三個膩味了一陣，和昌讓丫頭拿出一堆錦盒，里面裝著掛件、擺件、筆墨洗硯、鎮紙等東西，還有四套衣裳、兩雙鞋子，都是雙份。

    “這是祖母給你們準備的，拿回去用?！?/br>
    兩只虎作揖道了謝。

    他們開始練習吹笛子，吹的是這個時代的曲子。韓莞囑咐過他們，哪些曲子不要隨意在外面吹。

    看到他們認真的樣子，和昌笑的眉眼彎彎。她的孫子就是能干，能文能武，還多才多藝。雖然跟她依然略顯生疏，但較之前好多了。

    等到他們開始在炕幾上寫課業，她才去了廳屋。

    想到華氏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她的臉又沉了下來，暗罵一聲“不要臉”。

    不知為何，她就覺得華氏看國公爺跟看別人不一樣。具體怎么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就是憑女人的直覺，非常不喜歡。

    亥時初，兩只虎寫完課業了，謝國公還沒回來。

    和昌看著兩只虎被人服侍著洗漱完，去暖閣歇息。

    謝大奶奶郭氏正惴惴不安地等在屋里。

    她有所猜測，祖父母都活著，幾位老爺又都是嫡子，這三房不可能分家。而自己丈夫突然外放，那么有可能家里要把做為庶長子的丈夫分出去。

    謝大奶奶倒是愿意單獨分出去。庶長子的日子是不好過的，何況嫡母還是身份高貴的郡主。而且，老爺子和老太太還活著，在他們的主持下，自家還能多分些家產……

    亥時末，謝明繼回來了。

    他君臉色不虞，情緒低落，走路都有些打晃。

    郭氏趕緊扶著他說道，“大爺，是要把我們單分出去嗎？”

    謝明繼點點頭。

    郭氏開把他扶在炕上坐下，揮退下人，開解道，“大爺，我覺得分出去比在家里好，至少家里的事都能大爺說了算，也不需要再活得那么小心翼翼?！?/br>
    謝明繼冷笑兩聲，暗啞著聲音說道，“從小，我就知道我是不被待見的庶子，還是讓人煩的庶長子。祖父、祖母、父親經常教導我，不是我的不要惦記，是我的不會少一文。我一直是這么做的，我從來沒惦記過不屬于我的東西?？伤麄優楹芜€要把我提前分出去……”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于嬤嬤慈愛的臉龐。

    從小他就有一種認知，于嬤嬤對他不一般。哪怕于嬤嬤對二弟笑的比他要多的多，但他就是認為于嬤嬤不于同其他下人，對他這個庶子比對二弟那個嫡子好。

    自己被提前分出去，難道與剛剛倒霉的于嬤嬤有關，于嬤嬤跟他有什么關系？

    謝明繼一下坐起身，他自己都被這個聯想嚇著了。

    郭氏還在一旁念念叨叨，說著分家另過的各種好。

    謝明繼心煩意亂，皺眉喝道，“不要說了?！?/br>
    郭氏吃驚地看著他。丈夫不管對誰都溫文爾雅，對待她這個妻子更是尊重有加，連句重話都沒說過。

    謝明繼見郭氏被嚇著了，又緩下聲音說道，“不要說那些話，我沒有不高興，長輩們不管說什么都是對的。他們沒有虧待我，分了我們一個宅子，一千畝地，兩間鋪子，兩萬兩銀子，若干擺件……多的都給了?！?/br>
    聽說分了這么多家產，郭氏笑開了花。庶子能分這么多，也只有她的丈夫了。

    突然，一陣琴聲傳過來。琴聲悠揚，道不盡的纏綿悱惻，如訴如泣。

    第三百五十三章 隱隱的渴望

    琴聲很小，是謝三夫人住的余慶軒傳過來的。

    之前，謝明繼非常喜歡聽謝三夫人彈琴，覺得美妙至極。只是因為老太太和和昌不喜歡，他沒敢說出來。每次傳來琴聲，他都會坐去院子里靜靜傾聽。

    謝三夫人跟著謝三老爺去洪州，謝明繼心里還是極其遺憾的。

    可是今天，他的心情本來就低落難受，再聽到這種琴聲，就更加難受的厲害。

    他躺下，用被子把頭捂上，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

    父親的聲音又回旋在耳畔，“是我的兒子我都喜歡。你小時候，我花費的心思比明承還多，你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里。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么多，想要的更多就自己出去掙……”

    他心里曾經也有過隱隱的渴望，若二弟真的回不來，他的命運有可能就變了。如今，不要說二弟光鮮地活著，還有一對雙生子，就是他們都不在了，這個府里的所有富貴與他再無干系……

    郭氏看看丈夫孩子般的舉動，丈夫平時最老成持重，這是煩透了。她也生氣謝三夫人大晚上的彈琴，還是彈這些輕浮的曲子。

    氣道，“三嬸也真是，不怪祖母和太太、二嬸不喜，哪里像正經人家的夫人……”

    謝明繼一下掀開被子，坐起身喝道，“不許這么說她?！笨吹狡拮鱼躲兜乜粗?，又道，“不管如何，三嬸都是長輩，不要妄議長輩，這是不孝?！?/br>
    郭氏看到丈夫沒擦干的眼淚，心時一突。一個庶子能分這么多產業，在京城都少找，丈夫卻如此難過……

    她只得“哦”了一聲。

    ——

    正院里，謝國公輕聲把如何分配跟和昌說了。和昌不在乎錢，只要看不到他們那一家就高興。她心里依然覺得于嬤子或許跟白蘇和謝明繼有關系，害謝明承就是為了讓謝明繼承爵。

    兩人說完話，都去了暖閣看兩只虎。

    兩個孩子睡得正香，姿勢一模一樣，腦袋向左側，雙手半握放在腦袋兩旁，嘴半張，連呼吸聲的起伏都一樣。

    突然，兩個孩子的嘴嚕了嚕，伸了伸小粉舌頭，右手同時放下抓了抓胯下，又同時身子一扭，向右邊睡去。

    和昌的眼睛都笑彎了，悄聲說道，“跟明承小時候一樣一樣?！?/br>
    謝國公笑著點點頭。

    夫婦二人坐在床頭看了一刻多鐘，才去歇息。

    次日，韓莞接到和昌讓人送的信，今天她要帶孩子去昌王府玩一天，吃完晚飯就晚了，想再留兩只虎在家歇一天，明天上午送孩子回來。

    兩任昌王的名聲都非常好。老昌王活著的時候被譽為戰神，為守護大梁朝做過大貢獻，現任昌王也頗得皇上倚重。

    因為老昌王的貢獻，皇上特批昌王三代不降爵，也就是這代昌王的兒子、孫子還會是昌王，他的重孫子才會降成昌郡王。

    韓莞也愿意兩只虎跟他們的關系交好，便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兩只虎回家，拉了一馬車花花綠綠的東西。有和昌、謝家人送的，還有昌王府送的。

    兩只虎最喜歡的禮物都是老昌王妃送的。

    送大虎的是去逝的老昌王爺在跟羅剎國打仗時的斬獲——一頂銅制盔甲，上面還鑲了一顆大祖母綠和兩顆小紅寶石，祖母綠有成人拇指腹那么大，一看就是主將戴的。

    送二虎的也是老昌王爺的遺物，是先帝賞他的一尊紫玉飛馬擺件。

    大虎極是得意，“外太祖母聽說我想當外太祖父那樣的戰神，極高興。說我能文能武，英武俊俏，頗有外太祖父遺風，將來會跟外太祖父一樣，連最兇狠的羅剎國都能打敗。她老人家還讓我們跟娘親說，她知道娘親是好女人，之前娘親受委屈了。她還說，爹爹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是好孩子，娘親要多看他的優點?！?/br>
    二虎點頭附和，“嗯。外太祖母說我像現任的昌王爺，文武雙全，儒雅俊俏，定能當右侍郎。外曾祖母很好很好呢，還教訓了祖母。說娘親是謝家功臣，不管娘親成沒成為祖母的兒媳婦，祖母都要對娘親好，不好她老人家不答應。祖母不敢忤逆外太祖母，答應得可痛快了?！?/br>
    倒是一位會說話又充滿善意的老太太。聽說老太太只比太后小一歲，她們兩個老妯娌是目前宗室中最長壽的。

    兩只虎也大概說了一下謝府把謝明繼分出去的事，他們分了多少產業，五月中旬就要去寶州府等等，說的比較仔細。

    謝明承忙的沒時間回家，謝國公大概是想借兩只虎的口把這件事傳給韓莞。

    二虎又道，“娘親，我們沒有跟謝三夫人單獨相處，我看得出來，祖母特別不喜歡謝三夫人，還私下說她不莊重，讓我們遠著她些。聽說她也快回洪州了，祖母巴不得她早些走……”

    下晌，韓莞領著幾個孩子去聚滿樓的赤亭玩了半天。吃完晚飯后，先把韓苒三弟姐送回韓家，才回自己家。

    之后的幾天，兩只虎除了一天跟著娘親去了和王府，幾乎天天轉著圈去那幾個好朋友家里玩，偶爾還會把小舅舅韓宗亮帶上。

    韓莞把裝修圖畫好了，讓人找裝修的工匠。

    五月初二，春山回來了，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賀叔幾人。他們在路上相遇，結伴而行。在中南省時遇到暴雨，在驛站歇息幾天后回來。若是沒遇到春山等人，住不上官辦驛站，他們就要吃點苦頭了。

    賀叔這次是拿了李侍郎的書信去吳城找到時任知府的黃大人，由黃大人的師爺出面，幫著介紹了幾個制胭脂水粉不錯的師傅。

    江南吳城是大梁朝做胭脂水粉最好的城市，京城最好的脂粉鋪子香淑林，有一半產品來自于吳城。

    賀叔許以重利，又有黃大人的師爺作擔保，有三個人跟來京城。分別是李師傅、章師傅、方師傅，他們還帶來了一些自己用的順利的小型設備和工具。

    韓莞跟他們見了面，除了口音有些不習慣，要賀叔當翻譯，其余韓莞都非常滿意。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子被廢

    韓莞跟那幾位師傅說了一些現代化妝品的理念，讓他們研究不一樣的新產品，又把她制成的唇膏拿出來，讓他們想辦法在保證唇膏質量的基礎下，提高粘稠度和凝固度……

    他們的工作室暫時設在星月山莊，讓黃強把他們送回去，等到京城的作坊裝修好后搬回來。

    五月初四，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被廢。

    那天晌午，兩只虎去文府玩了，也跟小伙伴們作個告別。韓莞同賀嬸等人在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回鄉下。

    隨著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多，賀叔慌忙跑進來，大聲說道，“姑奶奶，奴才在街頭看到告示，說趙光在“致內齋”之時犯戒，皇上震怒，廢除太子之位，封西涼王，即日出京去西關城……”

    韓莞嚇了一跳。她之前一直盼望太子被廢，也覺得這個人肯定會被廢，卻沒想到是以這個理由被廢。

    因為水災，皇上定于五月初五在天壇祭天。

    按祖制，祭天要提前三天去齋宮齋戒，就是不吃葷、不飲酒，不聽音樂、不近妃嬪、不吊喪，不理刑事等。但皇上忙碌，后來又制定了在皇宮內建齋宮的辦法。每逢祭天之日先在皇宮內“致內齋”，直到舉行儀禮前一天才去天壇齋戒，叫“致外齋”。

    其實，“致內齋”時偷偷犯戒的皇子皇孫不是沒有，皇上有時候都忍不住。用這個理由廢太子之位，就是找了一個好借口，原太子還辯無可辯。甚至，韓莞懷疑皇上早就不待見這個兒子，明知道是別人設的局也要廢掉他。

    原太子被廢是大眾所望，韓庭又將迎來一次大洗牌。然后，看和王和五皇子誰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