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人間煙火氣。 這是世界的模樣。 看到這些的時候,他就很難真的去憎恨這個世界了。每一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平平凡凡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了瑣碎的事情而煩惱,為了艱難的生活而奮力掙扎。 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咒靈的存在了。 曾經人類以為咒靈是因為他們觸怒了神明,所以神明降下了罪孽,以懲罰他們的不敬。人類獻上的豐厚的祭品,可是咒靈并沒有因此而減少。 既然神明無法幫助他們,那么人類就開始向鬼神祈禱。來自地獄的惡魔那么多,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就足以讓他們獲得暫時的庇佑。 可那也沒有作用。 恐慌讓這咒靈誕生得越來越多。 神魔天地,幽冥黃泉,沒有任何存在回應了人類的祈求。 于是人類求以自身。 咒術師因此而誕生。 那是在最絕望的日子里,人類用信念磨礪而出的力量,是為了守護他人而存在的力量。咒靈也擁有咒力,可唯有人類的咒力才能夠強大到無所匹敵。 咒靈雖然強大,可他們就只有自己而已,輸了便輸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痛痛快快地被祓除罷了。 是人類不一樣,就算很艱難,就算無法戰勝,他們也注定無法后退哪怕半步。 再退半步,就是被守護著的人類了。 神明不會庇佑人類,鬼怪不會回應人類。所以除了人類自己,就再也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守護同伴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咒術師一代代變得更加強大,直到如今。 要強大到能夠守護身后的人。 一但明白了這一點,也擁有了那個在任何情況下,都無法背棄的人,他想要后退就變得非常艱難了。 人類的確骯臟無比,可是在看過那個染血未來后,仍舊想要抱緊光司的自己,并沒有比其他人干凈到哪里去。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夏油杰才更加明白了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夏油杰低頭望著這個城市的樣子。 高空之中向下望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非常渺小。繁華的夜景之中,許多人仍舊就在為生活而奔波著。 夏油杰對自己的戀人說:五歲那年,我對父親說,無論如何都想要保護你。 天城光司靜靜地聽著。 夏油杰繼續說:那時候父親對我說,如果我選擇當個普通人,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也依舊能夠和你一起過完這一生。 天城光司默默攥著戀人的衣角,童年痛苦的經歷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后又被此刻對戀人所安撫。 夏油杰說:可是如果想要保護你的話,沒有辦法后退了。我身后就站著你,所以我只能前進,一直像這樣,朝著未來走。 夏油杰的表情很平靜:咒術是為了保護人類而誕生的力量,從傳說時代綿延到現在??墒侵钡絼偛盼也乓庾R到,我沒有辦法保護人類,我的心很小,裝不下全世界。 天城光司擁抱著夏油杰。 夏油杰說:我能守護的,就只有眼前能見到的以及觸手可及的一切。 在夏油杰說出那句話之前,天城光司親吻了他的嘴唇。他眼中輝映著這個世界,也藏著戀人的樣子。 天城光司說:有我占據著你的心,難道你還想要額外裝下別的什么人嗎? 夏油杰發出了細微的笑聲。 他童年時代所選擇的道路在此刻終于實現。 并不是那種一邊憎恨一邊守護人類的情況,他終于擁有了真正想要保護的人,是那種在戰斗到最后一秒,只要對方還在身后,他就絕對無法后退的人。 在這一刻,夏油杰忽然覺得自己身體之中的咒力不停翻涌著。他似乎變得更加強大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 那個咒靈在夏油杰的身體中哀嚎著即將消散:你明明差一點點就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擁有全世界的話,你的戀人也一樣會屬于你,成為你的東西,這樣難道不好嗎? 夏油杰在心中回答對方。 【你說反了。我是屬于光司的,從身到心。我不想再看到他哭了?!?/br> 四下寂靜無聲。 他身體中的咒靈好像被他這樣的發言所震撼到了:什么叫你是屬于他的東西? 夏油杰心情愉快地回答他:【光司都已經對我說了那樣充滿占有欲的話,那我就只能答應他了,不是嗎?】 咒靈的聲音帶著慍怒:你要為了這樣一個連咒術都不會的廢物,放棄那個至高的理想、永恒的王座嗎?這是正確的事情,你應當聽我的。 夏油杰說:【你并不是我?!?/br> 咒靈被夏油杰的咒力擠壓著:真愚蠢啊,放棄了對錯的辨別能力。 夏油杰說:【我做的錯事已經夠多了,也不在乎多錯這一次了?!?/br> 咒靈終于完全消散了。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夏油杰慢慢露出了笑容。 光司已經發出了那樣的邀請,想要度過浪漫的夜晚。如果他還無動于衷的話,那簡直太可笑了。 而且身體中有什么別的意識的話,如果他看到了光司那種誘人的模樣,那不是很糟糕嗎? 更加重要的事情是 在他真正明白了守護的含義之后,他就變得無比強大了。似乎在這一刻,他變得無所不能,心之所至,身隨而動。 他在這時卻又像是被套上了重重枷鎖,他沒辦法真的隨心所欲地去做事,他身上有另一個人的重量,從此以后,哪怕是一滴眼淚,都會將他徹底壓垮。 那是強大又脆弱的矛盾力量。 天城光司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高空中他覺得有些冷,他抱著夏油杰,忽然聽到了一瞬間對方紊亂的心跳,天城光司憂心忡忡地問:發生什么事了? 剛剛有個咒靈消失了,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夏油杰說:沒什么。 有著羽翼的咒靈載著他們向遠方飛去,它避開了所有人群,最終降落在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從外面看,那好像是個公寓,但當天城光司走進去之后才發現,在這個公寓中還嵌套著結界。 有這樣結界的話,公寓內部的聲音就很難傳到外面去了。 天城光司找了一圈,他隨便推開一扇門,門并沒有上鎖,房間似乎都已經被仔細打掃過了,天城光司回過頭,夏油杰攤手道:因為之前這里有咒靈作祟的關系,所以整棟公寓樓買下來的話,價格還算比較合理。 天城光司隨便打開一個抽屜,他看到了里面的安全用品,猛地睜大了眼睛。他結結巴巴道:這、這也是你準備的嗎? 夏油杰說:那時候有想過畢業之后就和你搬過來住,所以采購了很多東西。只是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買了很多了。 天城光司紅著臉抓起其中一個盒子看了一眼,他紅著臉讀出了上面的字跡:螺、旋? 夏油杰平靜地說:隨便買的,沒注意。 這種話只有笨蛋才會相信。 天城光司氣鼓鼓地質問他:所以你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只是為了看我笑話,所以才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嗎? 這樣說就太過分了。 夏油杰嘆了口氣,他在自己的口袋中摸了摸,摸到一個硬質的盒子。他想了想,說:待會兒無論我說出怎樣的請求,你都一定要答應,不然我就太沒面子啦。 天城光司說: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勉強配合你。 在天城光司說出這句話之后,夏油杰掏出來那個盒子。打開盒子之后,一對閃亮的戒指映入眼簾,喜歡普通的婚戒樣式,可是又不是那樣普通,因為在戒指的內側,刻著他們的名字。 夏油杰說:如果是咒術師的話,結婚年齡可以稍微提前一點所以光司,你要和我結婚嗎? 他想了想,又好像不放心一樣提醒了一下天城光司:你剛剛已經說了,會答應我的請求哦? 天城光司嘟噥著說:你真狡猾。 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根本讓人無法拒絕嗎? 于是他大聲說:我答應! 第56章 夏油杰并不是那種會依賴近戰來搏斗的人,雖然有時候也不可避免地會有需要使用拳頭來打架的情況,但那種情況畢竟少之又少。但天城光司就不一樣了,他從小修行的臨獸獅子拳是赫赫有名的拳法,要說手上戴個戒指的話,那當然是會影響戰斗的。 但是天城光司不在意。 光司甚至覺得他自己手上的這個戒指閃亮又耀眼,看起來漂亮極了,如果這樣的戒指用來打架的話,毫無疑問能夠讓他的戰斗變得更加瀟灑自在。原本他對鉆石這種東西完全沒有興趣的,但是如果是在戒指內側纂刻著杰的名字、戒指表面還鑲嵌著裝飾花紋的婚戒,他就完全沒理由拒絕了。 這算是結婚了嗎? 原本結婚的年齡要稍微延遲一點的。畢竟咒術師是個死亡率特別高的職業,許多人甚至等不到畢業,就已經命殞黃泉。 所以,對于咒術師結婚的年齡被放得稍微寬了一點,十八歲就可以入籍了。夏油杰作為特級咒術師,也是擁有這份資格的。 于是天城光司就得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去暢想未來每一天的生活。 帶著戒指打架,真的很不方便。本來輕輕松松就能夠揮拳,現在還要考慮會不會因此而損傷戒指。而且用戴著婚戒的打架的話,總覺得有點太過于不合適了。 天城光司臉頰紅紅,他小聲說:其實這種東西我也有準備那這樣的話,我的求婚儀式也要補上的吧,杰,你愿意和我共度人生嗎? 怎么可能不愿意啊。 氣氛剛好。 天即將亮了,晨曦如同薄紗落在窗戶邊上,窗外的建筑物隱約只剩下了一個不太明顯的輪廓。 夏油杰伸手去拉上窗簾,于是這樣淡淡的光輝也因此而消失不見了,房間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昏昏沉沉,只有一盞小小的落地燈散發出昏黃的光芒。 夏油杰說:我們不僅有未來的許多年,還有當下,還有此刻。 甜蜜的告白比任何事情都更加讓人心動。 被戒指的契約所束縛的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即便在同齡人之中,夏油杰的個頭都算是很高的類型了。光司的身材嬌小,他勉強接納著自己的戀人。 結果也非常明顯 說是要保護光司、不讓他落淚的夏油杰在之后的幾個小時里,看到了光司一邊哭一邊擁抱他的樣子,盡管已經是極限了,但是有些沒力氣的光司還是對戀人伸出了手。 夏油杰稍微幫他撫了徹底被汗水浸透的額發,溫柔地問他:還能繼續嗎? 漂亮少年在一片昏暗而旖旎的氣氛中說:你親親我。 他既沒說還可以,可是也沒有拒絕。 那這就是默認的意思了。 夏油杰笑了,他說:知道了。 被隱藏起來的一切都在此刻被完全展現。結婚戒指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耀著細碎的光芒。 等到被好好拉起來的窗簾再次被拉開時,窗外已經是一片黃昏的景象了,黃昏的樣子和朝霞差不了多少,只是在看著這樣的黃昏時,內心翻涌而起的情緒也慢慢被撫平了。 夏油杰回頭去看自己的戀人。 房間地板上雜亂地扔著包裝袋。 天城光司閉著眼睛補眠,眼角還帶著淚痕,模樣可憐極了。他稍微有點發熱,這時候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在感覺到窗簾被拉開時,他努力睜開眼睛問他:現在是什么時間了? 原本在弄哭光司的時候,他就應該停下的。但是光司那種無聲的邀請實在太過誘人,于是他也再也沒有了克制的理由。 夏油杰回答他:還可以再休息一會兒,學校那里我會幫你請假的。 天城光司在昏昏沉沉之中猛然想起了這件事,十八歲的少年迄今為止一直在翹課,翹課的頻率太高了,導致他出勤的頻率低得可怕,要是這時候夏油杰打電話去學校的話,那么他他 天城光司掙扎著坐起來,他急切道:不用了,我現在就去學校 逗得差不多了,夏油杰又把他按了回去。他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別擔心,你那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比如說不良少年之類的? 天城光司: 他掙扎著問:皿屋敷中學的事情呢? 夏油杰打開他的手機,解鎖給他看:抱歉,你睡著的時候幫你接了幾個電話,你一天沒有出現,他們都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