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什么？”語方知不悅地罵。

    嚴辭鏡笑笑：“以后沒機會了?！?/br>
    語方知氣得牙癢癢：“不缺伺候的人?！?/br>
    嚴辭鏡沒轍了，沉默了一會，小心翼翼地說：“欠你太多，還不完了?！?/br>
    語方知心中一痛，怔忪著忘了回應，由嚴辭鏡纏了上來，肩膀墊了顆腦袋，腰也被環緊了，又聽他說：“反正也還不完了，再多欠一點罷?！?/br>
    月光如水，身側之人安然依偎，再好不過的夜晚，語方知陡然生出陣陣悲涼，這種悲涼以追悔莫及和求而不得為養料，催發的情絲注定讓他徹夜難眠。

    睜眼至半夜，待嚴辭鏡已經睡熟，他悄悄留了一個吻，后移開嚴辭鏡的手，起身離去。

    披衣出門，如枯已經候在院中許久。

    “主子，羅生不肯，被打了個半死也不肯，弟兄們都沒轍?！?/br>
    語方知并沒有太意外，道：“甘愿屈居江陵那么多年，他的心性遠非常人能比?！?/br>
    “待我親自去看看?！?/br>
    “鏡元！你要去哪？”

    嚴辭鏡推門出來，跑下階梯，邊跑邊說：“我也去?！?/br>
    語方知把他接入懷里，道：“別胡鬧，回去睡?！?/br>
    嚴辭鏡不愿意，“你要去見羅生，對嗎？”

    語方知點頭：“沒你的事，你回去睡?！?/br>
    “你不怕我又跑了？”嚴辭鏡剛脫口就后悔了，瞥見語方知陰沉的臉，盡力補救，“莫丟下我?！?/br>
    “我從來沒有丟下過你?！闭Z方知落了這么一句，轉身回屋，拿了嚴辭鏡的外衣出來伺候他穿好，“走吧?！?/br>
    折騰一天，宮內宮外的情況，嚴辭鏡一概不知，想問，但語方知顯然生了氣，抱胸坐在車窗邊，一副旁人勿近的樣子。

    嚴辭鏡不敢去觸他的霉頭，便去問同在車里的小五。

    小五猶豫間接收到語方知的目光，將目前的情形和盤托出。

    “為孟家開罪的傅大人等至今未出宮，說是御書房議事，實則形同軟禁?；噬吓芍乇咽匚焊?，兵部、城內外軍部，與魏成有關的官員全部被控制，現如今風聲鶴唳，暫時無人敢提孟家舊案?！?/br>
    嚴辭鏡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最后竟然是皇上不愿意翻案。

    局面僵死，但并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嚴辭鏡遲疑：“魏成押入天牢，是否定罪勢必要出一個結果，軟禁的重臣也不可能永遠不出來?！?/br>
    圣旨遲遲未下，是否說明，皇上尚未下定決心？

    “魏成和皇上是親叔侄，太后皇后都是魏族，魏成在朝中根基穩固，眾人求情，皇上不可能不猶豫?！毙∥搴莺莸?。

    嚴辭鏡嘲諷道：“皇上放出我，大約是認定我這類蚍蜉難撼樹罷？”

    小五得了語方知眼色，不敢告訴嚴辭鏡，皇上沒困住他，除了大將軍不好惹外，還有，皇上知道嚴辭鏡命不久矣。

    又聽他問：“你們要用羅生做什么？”

    說起這個，小五有些激動，壓低聲音道：“主子想讓羅生指認魏成通敵叛國，是為了自己穿龍袍，坐龍椅?！?/br>
    嚴辭鏡飛快轉頭看著語方知，眼中盡是訝異的光。

    語方知還是剛上車的模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靠著車壁闔目養神。

    嚴辭鏡想通來龍去脈，認為這招倒打一耙損是損了些，但不失為一記妙招，只不過，羅生是那么好說服的嗎？

    嚴辭鏡預想的沒錯，若羅生不是塊難啃的硬骨頭，語方知也不會親自來了。

    藏人的地洞陰暗潮濕，下地時灌上來的風腐臭血腥，語方知走在嚴辭鏡之前，提前吩咐下屬收拾干凈地牢。

    嚴辭鏡怪語方知多此一舉：“跟在黑鷹身邊，什么場面沒見過?！?/br>
    饒是做好了準備，但看到四肢扭曲的羅生時，嚴辭鏡還是覺得異?？刹?，待語方知命人蓋了塊布上去，五臟六腑才好受些。

    “嘩——”如枯潑了盆冷水過去，將羅生激醒。

    羅生臉上的血水沖去大半，露出他那張衰敗的臉后，嚴辭鏡才認出這個將死的老漢，就是他認識的那個江陵通判。

    羅生垂著頭，有氣無力地喃：“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幫你們的，魏成想篡位？哼！誰信呢？可真敢想！”

    “你們想逼皇上下定決心跟魏成決裂，好治魏成的罪！你們說孟霄是被冤枉的，那你們此舉就不是冤枉了嗎？就沒有錯嗎？”

    “羅大人當初想用斷腸草毒死本官之時，可沒有那么好的心腸！”

    面前投下細長的陰影，羅生翻翻眼睛，看見嚴辭鏡，驚訝一笑：“嚴大人？即便你逃得了斷腸草又如何？你逃得了芋金丸嗎？你的陽壽所剩無幾了吧？哈哈哈！”

    羅生癲狂的笑聲激怒了語方知，若不是嚴辭鏡攔著，語方知手中的匕首已經飛過去了。

    羅生知道自己還有用處，再怎么樣也能留一條命，所以他根本不怕，還主動拋出如枯曾威脅過他的事。

    “太后是與我青梅竹馬，我是念念不忘終身未娶，如何？太后穩坐后宮，盡享榮華，身側有十萬禁軍保護，難道你們還能沖進宮中捉了她來逼我？”

    “一切都是我一廂情愿又如何？我知她心中沒我，那么多年她早已經不認識我了，如何？你們還有什么要說的？”

    羅生笑出眼淚，無懈可擊的前提是早已千瘡百孔，他甘心守在江陵多年，靠的就是每年一封寫著“欣茹安好”的信，他有欲，卻不過多奢望，這是他引以為傲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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