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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臉過來看,嚴辭鏡半張臉都被鵝黃的孔明燈浸潤出綽約風姿,眼皮半垂著,薄唇抿起,一幅老僧入定的樣子。 兩人共騎一匹馬,語方知就在他身后,湊頭上前就能看見嚴辭鏡手里抓著的孔明燈。 寫的是: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知他抓了有多久,連語方知的頰面上都被里頭的孤燭溫熱了,燭影晃動間,語方知無聲苦笑,兩茫茫?生死相隔的又何止十年? 不經想的,再想就要在這花炮轟雷的喧鬧夜晚,生出許多不該有的情緒來。 語方知別開眼:“再不放手,紙就要燒了?!?/br> 嚴辭鏡呼出一口氣,手松開,但還托在底部,怕滿紙的思念飄不上天,送不到遠方。 夜風起,不一會,漫天的孔明燈便化為夜幕里的一瞬光,斑斑點點,分不清是燈還是星。 此時無話,胯下的馬兒乖巧,哼氣的動靜很小,靜守著馬上兩人難得的無言。 先是嚴辭鏡開口:“走吧?!?/br> 語方知牽起韁繩,剛要夾緊馬腹部,只見馬頭前轉悠出一個半大的孩童。 胸前抱著一捆桃枝,童音稚嫩:“公子,可愿為您的仙妻買上幾枝?” 孩童不過六七歲,鼠尾辮,額間點紅,笑盈盈一張紅透的臉蛋,攔了路語方知也不忍苛責,還撲哧笑出了聲,笑得嚴辭鏡拽緊了韁繩道:“不必!” 聲兒刻意壓低壓沉,暗里要孩童好好辨一辨,他才不是什么勞什子的妻! 語方知見他窘迫更是好笑,樂趣千金難買,幾束桃枝值幾個錢?干脆拋下銀子全都要了! 桃枝硬塞進嚴辭鏡懷中,語方知夾緊馬腹飛馳而去,大笑:“不是夫人就不能買了么!” 孩童抓著銀子放在口中咬,嬉笑幾聲又循著花香回頭,不明白,怎的有人穿綠袍子也如仙子般好看?真是看走眼了么?是個男子? 作者有話說: 更啦!晚安晚安! 第34 夜探嚴府章 上 語方知坐在窗臺邊上,往茶樓下望去,瞧見了好些眼熟的考生結伴出行,聽聲兒都是在討論明日的放榜,沒人關心陳大人府上發喪的事。 陳開洋死得巧,乾元節上一刀斃命對帝王家是奇恥大辱,發喪都不能高調,飯后談資都算不上,還不如放榜的消息火熱。 語方知也不大關注,人又不是他殺的,嗤笑一聲便過了,繼續看街景。 一眼掃到個熟人,語方知定睛一看,王羽沒錯。 這小子滿面春光,笑盈盈地進了家胭脂鋪子,全然沒有放榜前考生該有的焦慮和緊張。 語方知瞧得有趣,卻也沒有入了神耽誤事。 “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都準備好了?” 如枯道:“按照主子的吩咐,先前到各處兜售考題的兄弟都低調行事,余下幾人明日會扮作學子,混入人群中看榜?!?/br> 語方知點點頭,轉眼又看見了裴遠棠。他正在跟旁人說話,不時抬袖口起來抹汗,笑容勉強,看上去是揭榜前該有的坐立不安,看得語方知默默轉了身子,朝如枯揮手。 “挑些機靈的兄弟去?!?/br> 如枯點頭:“挑了手底下最能咋呼的,不怕掀不起浪來?!?/br> 語方知:“那明日我就等著抓一手香瓜子看戲了?!?/br> 會試相關已經交代完畢,如枯還跪在原地,看著呆愣愣,語方知皺眉:“有話就直說吧?!?/br> 如枯聞言渾身緊繃,咽了把口水,硬著頭皮道:“主子,之前負責盯梢嚴辭鏡的弟兄昨日想起了一件事?!?/br> “嚴辭鏡家宅起火……布行老板縱火后,曾有魏狗的人在附近徘徊?!?/br> “知道了,下去吧?!?/br> 如枯脊背僵硬:“魏狗的人在嚴辭鏡家宅墻根下倒了火油,火勢這才飛快蔓延起來!” 語方知霎時目光如炬,寒聲道:“為何現在才交代?!” ‘只因……’如枯頭垂得更低,“只因主子從火中救下了嚴辭鏡后,沒再繼續吩咐盯梢嚴辭鏡,屬下以為嚴辭鏡已經沒有用了,也就沒有及時問……” “沒有用?”語方知怒極反笑,周身迸出的攝人氣勢讓如枯難以招架,如枯利索磕頭:“此事是屬下考慮不周,即刻便去領罰!” “火鞭百下?!?/br> “是!” 如枯領罰離開,語方知也沒了喝茶的閑情,很快便離開了。 天幕漸沉,掩住屋檐上,語方知急速翻走的身影,夜色轉涼,一雙深邃眉目也淬了寒冰,硬朗臉龐像是被凍住一般,唯有心思活絡。 原以為嚴辭鏡在魏成手底下混得如魚得水,宮宴上嚴辭鏡先手給魏成下毒,語方知也沒想太多,猜測是嚴辭鏡假意投敵太久,耐不住性子才發狠把事情做絕,后來親眼見到嚴辭鏡差點被扣上刺殺朝臣的黑鍋,才終于察覺他也不過是魏成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方才如枯的話如同天雷,驚醒夢中人。 原來早在火難之前,魏成就有了棄棋的想法,既然不打算繼續用下去,是決計不會給嚴辭鏡會試主考官的身份的。 那么在之前的短短一段時間里,魏成是因為什么對嚴辭鏡起了疑心,想要將計就計將他抹殺? 而嚴辭鏡在宮宴前,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處境,才會想搶占先機親手殺了魏成。 而最讓語方知后知后覺感到震驚的,是嚴辭鏡一開始對他的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