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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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他,注定是飛蛾撲火。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阻攔自己,當朋友就好,他扒開塞子,喝了口烈酒,對謝玉笑道:早就聽聞兩界山的炎米酒了,今日一品,果然名不虛傳。 guntang的熱意直沖肺腑,青年眸色像是融化了的琥珀,夾雜著溫柔痛苦,好酒啊。 人的大多數痛苦,來自于過于清醒和理智。 寒風呼嘯,火光跳躍。 喧囂的人聲忽然被拉得極遠,他問謝玉:我們會一直是朋友嗎? 第43章 神機門(3) 兩界山 這話說得的幼稚了。 沈春歸轉過頭, 深吸一口氣,不在執著一句承諾。他們這些修者, 更知道世事無常,人無百日好,花無千日紅的道理。在這漫長的歲月,其實最多的還是無能無力,無可奈何。 他們曾經相當要好過。 至交,不只是說說而已, 謝玉欣賞沈春歸的性格,豁達寫意,行為處事自有風流。沈春歸很少為難人,他作朋友, 總是妥帖細致。 謝玉覺得沈春歸應該是猜到他的意思了。 不回答就是不可能。 所以沈春歸不會再問。 他會一笑了之。 臨天和黃醉見過兩次, 他扶著把劍, 望著遠離眾人的二人:謝無霜旁邊的是誰? 他沒見過沈春歸, 自三百年前到了兩界山,他就再也沒回去過了。劍修,還是在戰斗中成長最快。 沈家這代少主。黃醉還記得當年和他交過手, 如今這么多年過去, 沈春歸。 沈春歸早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他天賦太差了,哪怕有沈家做靠山,還是不行,天賦的確很重要。別看他們修煉簡單,那時因為他們是天才, 毫不夸張的說, 都是百萬里挑一的存在。滄瀾幾十億生靈, 就出了一個謝無霜,他們這一批頂級天驕,大多數人多只是蕓蕓眾生,修行之路道崎且長。 沈春歸即便是沈家少主,還是只是蕓蕓眾生。 黃醉沒有貶低的意思,很客觀的評價。 沈家少主臨天有些驚訝,怎會? 意識到自己失言,他閉嘴。 黃耀過來:說什么呢,趁現在還有空,抓緊時間休息吧。 懶洋洋的叼了根草,到時候可別吐在戰場上。 黃醉無語: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二叔,我也殺了不少人了好吧。 黃耀只是笑:呵呵。 就很賤。 黃醉: 說要休息,今天新來駐地的劍宗弟子幾乎沒人睡。 兩界山,他們來兩界山了,興奮激動,還有一絲絲恐懼。 這里埋葬著無數人。 黃耀說完不也管了,自顧自去休息,臨天不懷好意的看了眼新人弟子,也樂呵呵的休息去了。 謝玉望著連成一線的山脈。 他前世在這里待了許久,對這里相當熟悉,無數次征戰,拋撒熱血,他也有懷疑過自己能否再回滄瀾。在這個潮汐,戰死,幾乎是每個人的宿命。 衣袍雪白的青年一身霜寒,冷肅的殺意彌漫。 雪,好像更大了。 沈春歸又喝了一口酒:真的好冷。作為沈家少主,沒人能強制他來兩界山,但利在險中求。他不求奮進,就會被永遠甩下。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擔憂,也會恐懼,他側目,無霜 一旁的青年眉眼清冷,但無端的給人凌銳的鋒芒感,沉穩可靠。有些煩躁情緒一下子被撫平了,見謝玉看過來,他輕笑道,沒事。 謝無霜在。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世,他無一敗績。 他總是一往直前的扛在最前面,如海不涸,如山不倒。 謝玉摸不透沈春歸的心思,這人太過深沉了。但他看到了沈春歸眼里的春風細雨般溫和的笑意,暗含傾慕。 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 這是這份感情還不夠深。 謝玉作出了判斷,他凝視著沈春歸,漆黑似點墨的瞳孔總是會給人一種專注錯覺,好像這人對他十分重要:嗯。 這是雙冰冷、卻令人沉溺的眸子。 沈春歸微微錯開,平靜道:天晚了。早些休息。 天為被,地為床。燃燒的篝火發出了一聲噼啪的爆鳴,火光倏然一顫,幾經跳躍后又回歸寧靜。這里是大后方,有著兩界山最為稀少的平和。 * * 謝玉來的不算早。 血色,漫天血色。 飄飛的細雪冰渣被碾作成泥,堅硬的花崗石泛著黯淡的紅褐色,邊緣被打磨的極為圓滑,風聲呼嘯,似乎有無數冤魂在咆哮,使人遍體生寒。 這里死了太多人了,每一寸山崖,每一方山壁都死過人。謝玉朝下俯瞰,魔修的軍隊猶如黑色浪潮,渺小的像螞蟻塵埃。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 苦海修行四十年,一年堪比外界十年。 四百年四百年。 謝玉不知道自己瘋沒瘋,大概是瘋了,反正是不正常:請。 他和元思商議過了,借藏鋒一用。 仇家被屠的事告訴謝玉,不會所有事都如他所料,總會有各種各種的變故,他做不了盡善盡美,也救不了所有人。 他只能盡快。 上輩子的事,他不想再發生一遍了。 天驕們處理的都是精銳,接得都是刺殺敵方將領的任務。他們這批人都是各宗長老親自送來的,是一支還沒被魔修得知的不可小覷的力量。 這次突襲,他們被要求要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 謝玉也被分配了任務,只是他拒絕了。 魔修沒有攻上兩界山,這里只有鐵銹般的血腥味,是被風從遠處帶來的。黑色的浪潮卷著血色,無時無刻不有人在犧牲。修者,哪怕是再弱小的修者,也有自己堅持的道義。能來兩界山的,一定是抱著捍衛修仙界、宗門、師長、友人、家人的信念來的。 迎接我的或許是死亡。 不是不怕,不是不會痛。 但總有人站出來的。 謝玉很有名,鴻雪仙尊的弟子,此代劍宗第一人。驚才艷艷,仙姿玉貌。 此刻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兩界山,感覺像是被嚇傻了。 其實被嚇傻也正常,但不應該是謝無霜。 是謝無霜的話太令人失望了。 其他人已經在行動了。 裘立人喜歡炫耀,他享受著別人敬仰嘆服的目光。 不殺人可以,不裝逼不行,他嗓門最大,夸夸行事:看我開天第一刀! 在兩界山,沒人會高調。 高調等于靶子,等于會死,等于這個人是個傻叉,傻叉死得快非常合理。 探向裘立人的目光不是嘲弄就是憐憫,尤其是玄清宗的師兄師姐們,他們特別無語,這個人昨天晚上來,就給他們種腦子不好使的感覺,嘴還很碎,特能叨叨。 還有,你不是怕死,要不是樂生仙尊說要宰了你、咸魚的都不想來兩界山?你開天就開天,喊出來干什么!還喊這么大聲! 刀光縱橫,綿延數百里,瞬息而至,裂地為峽?;璋档奶祀H倏然一亮,仿佛就只有這一抹刀光,沿途所觸,無論是山石還是魔修都如水消融在這刀光里。 開天第一刀。 百年修為而已。 裘立人吊兒郎當的扛著劍,報告,玄清宗裘立人成功刺殺目標! 猛地嘩然又瞬息寂靜。 你管這叫刺殺? 也行,你強你有理。 摩多耶也在兩界山。 他沒下去:玄清宗?裘立人。黑發紫眸的青年輕笑,卻是有驅不盡的殺意,很好。 天驕,這就是天驕,各有機遇,成長速度匪夷所思。 這也是韓老魔在寒淵遇見尚還弱小的謝玉就無比悲嗆的原因,這些人,太恐怖了。百年、千年,他們就會讓這日月改天換地。 謝玉他們第一次來,摩多耶卻是混跡兩界山很久了。 他一般不會出戰,畢竟身份尊貴,但仙修遇見他也會二話不說就開始逃命。廢話,他們是來參戰,不是來送死的。尋常修士,遇見摩多耶裘立人這樣的天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圖侍奉在摩多耶身邊,沒有說話。 他也暗暗記下了裘立人。 一刀揚名,不外如是。 在滄瀾闖出的名頭只是名頭,在兩界山有名是戰功。 裘立人故意喊的開天第一刀,魔修意識到這人不除必成大患,已經有人往他身邊靠了,裘立人心眼通明,他舉刀,咧嘴一笑,盡顯狂傲:開天第二刀! 嘩啦。 撤退的磕碰聲在戰場的一角異常醒目。 哈哈哈哈。裘立人只是喊喊,這等威力的開天,他就只能砍出來一刀,但這不妨礙他狂,看見魔修撤退,他大笑離場,臨走前還不忘鄙夷,一群廢物。 就很賤,很欠打。 韓老魔也在。 他神情一肅,冷哼一聲,舉掌拍下,把后退的魔修拍成了血泥,陰森道:許戰不許退,退者死! 那小娃娃已經力竭,外強中干,數萬人竟然都被嚇到了。 可恥。 仙修不會允許這么屠殺弟子的,哪怕是仙尊也會被滄瀾共誅。但魔域不是,魔域士兵臉上有過驚恐,然后更加不怕死的沖了上去。 往前不一定會是死,后退一定會沒命。 風辭月在暗中,他傳音給韓老魔:再動手,必殺你。 兩界山,尊者位不得出手。 他們一旦出手,這就不是練兵地,是絕地了。 韓老魔一嗆,陰陽怪氣:我又沒動你們的人。 風辭月知道:不然現在你已經死了。 韓老魔: 欺人太甚! 忍冬在找人,他左顧右盼,有些心不在焉。 他會來嗎?應該會來吧。 韓爺爺說仙修這屆的精銳弟子都被帶來了。 有些消息動作即便再隱秘可以瞞住一些人,但肯定瞞不過所有人。 忍冬沒看見謝玉。 但他肯定謝玉來了,還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在今日,兩界山可能會迎來極大的變動。 * 作者有話要說: 搞錯了,改了改了。 第44章 神機門(4) 還都是年輕人 忍冬沒找到謝玉有些不安。他已經脫去了少年的稚嫩, 唯一露出的雙眸碧綠,睫毛濃黑, 有些攝人心魄的危險感,已經初具了君主的氣派。 濃墨重彩的狐奴面具顯得越發貴重華麗冰冷。 辛夷候在一旁。 他現在已經猜不出的少君的心思了。自少君在秘境死過一次,性子就沉穩了許多,他還是喜歡吃喝玩,但不熱衷跑出去了。 少君說修仙界不好玩。 自那次歸來后,少君真的不常笑了。辛夷有過猜想, 少君應該是被謝無霜殺死的。 他也再找謝無霜。 辛夷想殺了他。 戰場瞬息萬變。 裘立人離場后,又有幾人相繼出手。 秦妙妙也會用劍,雖然比不得劍修,但也稱得上是驚艷。她身姿輕靈, 殺人像起舞, 翩翩曼妙。女修明眸善睞, 說話也是溫溫柔柔。 手腕一震, 抖去軟劍上的血:這里人真多。 魔修就跟殺不完一樣。 弈洛靈和秦妙妙交好,比起秦妙妙衣襟素白,纖塵不染, 她要血腥暴力許多, 血在崎嶇的路面朝坑洼處流去, 她裙擺沾染上了紅白相間的渣子:我早就該來了! 一天不打架就難受,宗門都沒一個愿意跟她過手的人了。 秦妙妙失笑,委婉道:是挺適合你的。 相熟的人基本都在,她又看到黃醉在被人追著跑,提議道, 要不要去幫他? 看見是看見了, 離的很遠, 約莫有千里。 黃醉不怕死的在御空:不就殺了你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外祖孫!追什么追!挖你祖墳啦!他其實不喜歡說臟話,也不喜歡罵架,并且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二叔黃耀那樣的粗鄙之人。 持世家禮儀,他要做一個風度翩翩,儀態端莊的貴公子。 但黃醉從小跟著黃耀混的。 他罵罵咧咧起來,深得黃耀精髓:再追!再追你爺爺我馬上送你一家團聚!他主修幻術,并不擅長正面進攻。 狐貍眼青年看起來笑瞇瞇的很好說話,其實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黃醉對修為跟自己相差無幾的修士有奇效,他剛剛坑殺了數萬人。 那魔修也要瘋了,他一個部族!一眨眼被這人殺了十分之一。 他修為強于黃醉許多,那幻術對他沒用,他恨黃醉殺了自己那么多人,更厭惡黃醉這無尊無卑的態度:猖狂小兒,今日你必死! 即便是魔修和仙修積怨已久,雙方對于彼此的仙尊道君還是尊重的。忍冬即便視風辭月為大敵,還是會尊他為鴻雪仙尊,同樣,謝玉也不會直呼韓老魔為韓老魔,而是稱魔尊。 滄瀾,實力為尊。 黃醉煩死了,這瘋狗,他嗶嗶:你也就比我早生幾百年,否則,就你還敢追殺我,你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百歲,都還年輕。 無論是裘立人黃醉還是弈洛靈,哪怕是脾氣最好的秦妙妙,都很輕狂。 不狂怎么敢持劍立萬軍,刺殺敵首。 不狂怎么敢在兩界山說說笑笑。 這些人,都還是年輕人。 神算子就很欣賞年輕一代的銳氣,他與樂生仙尊道:你當年也是這般。 樂生仙尊這次倒沒反駁。 他轉向謝玉,也有些感慨:謝無霜和風辭月當年也很像。 上個潮汐,他,德云,溫書,哪怕是凌微都很狂,風辭月不一樣,他辦事穩妥,不茍言笑,總是在沉默著。但不管他承不承認,風辭月的確是他們的領袖。 神算子見過風辭月小時候,風辭月打小就冷著臉,性情沉穩:畢竟是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