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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嵐后知后覺地想明白了一切,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雁歸的身影,也再無跡可尋。 ☆、臨州 第二十八章 臨州 雁歸走后,楚嵐一直盯著房門,在等他回來。 他看了片刻,又看了許久……從掌燈等到入夜,再到深夜。他傷得重,精神不濟,實在睜不開眼,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朦朧間,他看見雁歸坐在床頭,倚著床柱看著自己,就像以前那樣,目不轉睛的。 “雁歸!”楚嵐喊出聲來,人也醒了,他猛地睜開眼,伸出去的手卻撈了個空。 房中燭火搖曳,只有他一個人,哪里有雁歸的影子。 琉璃燈底下,衣角化作的灰還安靜地躺在原處。 雁歸曾說自己是他心里的念想,那塊扯下來的衣擺,想必是他一直帶在身上的,可這次竟親手將它付之一炬,是不是說明,他在雁歸心中的那個念想也同這塊衣擺一樣化作了飛灰呢…… 雁歸還說傷重時心里面想著他,傷口就沒那么疼了,可是他現在想著雁歸,心怎么會這么疼! 雁歸離開升和錢莊,一路北上,星夜兼程,從濱州出關,直到金州大營才停下,稍作休整。 葉檀為他安置好了住處,見他的樣子,也只是怔愣了片刻,他不便多問,只是心里有種微妙的說不出來的感覺,隱隱感覺這龍崽子和以前似乎不大一樣了。 雁歸歇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在自己的大帳中召見淮安王。 葉檀一落座,雁歸就開門見山地問道:“金州與附近府郡今年糧產如何?表舅可知情嗎?” “今年大景風調雨順,金州下轄之各府郡縣官倉充盈,百姓衣食無憂?!?/br> 雁歸點頭:“以朝廷名義向下轄的州府征官糧,讓他們自行留出當地百姓一年的應急口糧,其余全部上繳,其上繳來的糧食,全都運來金州,著人善加保管,表舅,這件事需要你親自督辦?!?/br> “臣遵旨!”葉檀領旨,但還是不解心中疑惑,“眼下暫無戰事,要繳這么多糧食做什么?” 雁歸微微一笑:“先給表舅賣個關子,兩月之內,必有大用?!?/br> 葉檀點頭:“好,臣立刻著手去辦!陛下還有什么吩咐?” 雁歸一笑:“喝茶?!?/br> 葉檀瞪著他看了半天,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也端起茶盞。 這小子!打小就心眼忒多!想不到才幾年的光景,小妖精就已經變成了老妖精! “表舅,你怎么不問我這趟去虞國的事情辦得如何?” 葉檀瞥了他一眼:“想問,但又覺得沒必要,陛下行事向來穩妥,葉航葉玖又十分得力,左右沒有不成事的道理?!?/br> 雁歸笑笑:“那表舅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要救他?以及我和他有什么淵源么?” 葉檀挑眉:“陛下要救的自然是該救之人,至于淵源么……如果陛下想讓臣知道自然會說?!?/br> “行了,我這一直表舅長表舅短的,你也別端著了,咱們好好說話不行么?” “陛下已經登基有段時日了,與臣私下見面時還不改稱謂,這不合適?!?/br> “這沒什么不合適的,一朝登基為帝,半生孤家寡人。我還能有私底下自稱‘我’而不是‘朕’的至親之人,難道不是莫大的幸事么?”雁歸看著他道,“葉大狼、葉二狼,還有他……是雁歸此生至親?!?/br> 雁歸的目光,幽深而寧靜,像是一灣深不見底的幽潭。 “你……”葉檀原本被他這番話說得窩心,猛然又聽見“葉大狼”這稱呼,一時間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那是幼年時他和葉楠太過于調皮搗蛋得來的綽號,別人不敢叫,還是雁歸第一個喊出來的,歷經磨難兜兜轉轉這么多年,本以為這兩個綽號也早隨著幼時的記憶塵封于心底了,想不到他居然還記得。 葉檀低著頭品味良久,才問道:“你說的那個‘他’,是楚嵐么?” “嗯?!毖銡w則完全不避諱地直言道:“我對他的心思,想必表舅也已經猜到了,不過似乎你并沒覺得我對個男人動情是件不應該的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比~檀笑笑,“男風之事自古有之,圣人皆如此,我們又何必糾結該與不該?你啊,別看表舅我還是光棍一條,對那些風月情事還是略有耳聞的,只不過是沒機會親身體會罷了,當然,也是沒人讓我想要去體會?!?/br> 葉檀這一番說辭倒是出乎了雁歸的預料,他看著這位小表舅,微微笑了。 “也是,能配得上表舅這般文武雙全,風采絕然的人,世間也確實難找?!边@話,雁歸說的自己牙根都酸。 豈料這位淮安王殿下卻十分受用,還順桿就爬:“陛下英明!臣也是這樣想的?!?/br> 雁歸硬憋住笑,輕咳一聲掩飾過去:“不過這一回,人我救了,也放下了?!?/br> “放下了?什么意思?” “念念不忘,求而不得?!?/br> “什么?!”一聽這話,葉檀瞬間炸毛,直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茶盞都跟著彈了起來,茶水濺了一桌子,雁歸趕緊伸手摁住。 放眼整個景國境內,敢在當朝天子面前拍桌子的恐怕就只有淮安王殿下一個。 “我們家雁歸哪里配不上他?!他……叫楚嵐是吧?一個行伍丘八還擺什么譜?!”葉王爺咆哮出這句話時,顯然忘了自己其實也算是個行伍丘八,王爺殿下怒道,“不問之前種種,就說這一回,你堂堂一國之君,不惜冒著天大的險阻,三天之內幾乎動用了整個葉氏宗族的人力才千辛萬苦的把他從天牢里撈出來!就這!還打動不了他嗎?還讓你成天為他郁郁寡歡,他的良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