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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家大哥司權五大三粗,cao著粗獷的嗓音喊道:“貨不對板!這小哥兒一看就不能干活,不值那么多錢。一貫銅板得退回來!” 蔣嫂嚇得縮頭,仍堅持道:“這可不行?!?/br> 兩人討價還價幾輪,終于敲定下來,蔣嫂退還半貫銅錢。蔣嫂走后,留下胡吱一人。 “司空呢?他的小夫郎都來了,他還不過來?”司權語氣非常不耐煩。 話音剛落,胡吱便瞧見了司空。 他個子高高瘦瘦,衣服半舊不新,胳膊處打了補丁,袖口卷起線絲,衣著落魄,身形卻挺立得如同一根翠竹,單薄又倔強。 頭發高高挽起,梳得一絲不茍,細長的雙眼皮壓著平靜無波的黑眸,無端升起一絲淡薄,整個人看著并不癡傻,只是自成結界,過分冷漠。 胡吱覺得,司空的容貌和他大哥司權沒有半分相似,司權就是標準莊稼漢的長相,要說司空的氣質反倒有幾分類似高高在上的神仙,寂靜疏離。 司空的雙肩背著厚重的包裹,快有他一人高。 瞧見司空的大包裹,司大嫂悻悻地說道:“這孩子……怎自個都收拾好了?天色太晚,明天去新家也不遲嘛……” 司大嫂有些忌憚害怕這個小叔子。 一年前,司空從月橋山回來,便有些不對勁,行為舉止正常,卻不親近他們。 司大嫂見他不傻了,想讓他做飯洗衣干活,給家里添個長工。司空好像知道她想什么,只冷漠地注視,看得司大嫂心里直發毛,不敢再指派他干活。 之前是傻子,吃得也不多,就全當養個狗?,F在人不傻,和他們又特別生分,保不齊哪天反咬一口。 夫妻商量著,給司空娶個哥兒,趕緊打發出去。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司空十分爽快地點頭答應。 司權端起大家長做派,叮囑道:“父親留給你的一間房和一畝地,房契地契都過給你了。我養了你這么多年,如今你長大了,也有了媳婦,以后日子好好過。父母泉下有知……” 胡吱偷偷翻了個白眼,這對兄嫂明白著對小傻子不喜歡,卻偏要假模假樣地說些場面話。 不過這樣也好,人越少,越不容易被發現自己是妖怪。人類總是懼怕妖怪,不論是非,一律打殺,刻薄得很。 司空木著一張冷臉,半分眼神不給,司權在一片寂靜中結束尷尬的話語。 司空沖著胡吱點點頭,示意他跟自己離開。 兩人走后,司家夫妻長舒一口氣。 司大嫂虛弱地癱坐:“煞星終于走了。他那雙眼睛,像尖刀似的插人心里,瘆死人!” 司權口干舌燥,灌了口涼水:“咱仁至義盡,村里人也說不得我們什么不是?!?/br> - 天色將晚,胡吱亦步亦趨地跟在司空身后。 司空一直不搭理他,胡吱小跑兩步湊到他身前,笑吟吟地問道:“司空,我是你的小夫郎,我叫胡吱?!?/br> 司空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含笑的圓臉,眼睛圓圓,鼻頭圓圓,梨窩旋在淺薄紅潤的唇角,誰見了都覺得面善討喜。 司空卻是個冷淡性子,不知如何回應,撇過頭去,快步向前,把胡吱落在身后。 胡吱慌張地摸了摸頭頂,又回頭看了一眼,沒有露出狐貍耳朵和尾巴啊。這個小傻子怎么那么怕他? 胡吱噠噠小跑又跟了上去,繞著他問道:“司空,你這是要去哪?我們今晚睡在哪里?” 司空抿了抿唇,道:“你莫要說話?!?/br> 他向來不愿與人交流,一個陌生人繞著自己說話,他有點心慌。 “你不是小啞巴?太好了!我剛來人間…”胡吱頓了頓,改口道,“我剛來你們村,不知道你們習俗。你有什么希望我做的?” 胡吱十分熱情地詢問,如果現在是狐貍身,定能看見他搖著尾巴。 小哥兒過于熱情,司空招架不住,別扭地轉頭,背著厚重的包裹,腳下生風。 胡吱眼看對方轉角沒了身影,暗自嘟囔,這小恩人怎么回事?長得瘦弱,氣力倒是足。自己長得有那么討人厭嘛。 一人跑一人追,不一會就到了村尾。 司家大哥在村頭,三間磚瓦房,闊氣得很,村里除了村西的王家無人能比。 而村尾處偏僻,背靠月橋群山,零零散散幾處住戶。司空在最邊角的一間土房前站住。 這是司家分給他的房子。 胡吱好奇地跟著司空進了大門。土屋房很破,只有一間,籬笆墻有幾處缺口,院子里長滿了半米高的薅草,還有一個塌了一半的土灶。 木屋門的紅漆斑駁,露出原色,鎖上滿銹。司空掏出鑰匙,別了好一會才打開。 推門而入,家徒四壁。北面墻角,木板床上鋪了層稻草扎的墊子。一張桌、兩個瘸了腿的椅子,堆滿了灰。 “噫~” 胡吱嫌棄地出聲:“這是多久沒人住了?司空,你大哥忒狠心了些?!?/br> 司空放下包裹,月光透過破碎的瓦片,傾泄一地,倒是省了點燭。 包裹里有床褥被套、衣物鞋襪、鍋瓦瓢盆,一堆堆,分門別類。 司空拿出抹布,仔細撣凈稻草墊子的灰塵,將褥子、床單、被子、枕頭,一一鋪好。他的動作干凈利落,看得胡吱嘖嘖稱奇。 人類就是麻煩,還是他們狐貍好,墳窩土坑里一趴,睡得香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