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那日他便倒在了雪地里,被宋唐云帶下山后一病不起,每日心神劇痛時吐出的心血也可染出一樹又一樹的血梅。 這一場大病持續了數年,他rou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就是在這個時候鬼界中又有異軍作亂,膽大包天地妄圖吞下人界,人鬼兩界再起戰火,他身為醫毒雙絕自然身在前線支援,但他每時每刻無不在想著天降流火了結了他這余生。 他差點就得逞了,在鬼界偷襲陣營時他被一只厲鬼貫穿心脈,兩只腳都邁進了鬼門關,卻被煙絳拉住了—— 煙絳和他說賀行章很快就會來找他,讓他再多等等。 他心知這是煙絳在安慰他,卻也并不欲再做掙扎,便把身體借給了煙絳,不過這一次死里逃生后他神魂再次受損,加之人魂離散,就算他不肯讓出身體也不能。 再后來,戰火席卷九州,又被平息,花了數年時間,而他也睡了數年。 他再次掌握自己的身體時,還記得很多賀行章的事,那時他也沒有太特別的感覺,畢竟那時離賀行章死在臨江謁已過了很久,他早就接受了這件事,只是偶爾會懷念那個人而已。 雖然情況開始好轉,但他每次出來的時間甚至都無法撐過一個時辰,每次都要花上數月的時間來溫養神魂,所以他醒來的時間也不多。 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淡忘賀行章的一切,煙絳說這是因為他缺失了人魂,那他就記下來,保持清醒的那少得可憐的幾個時辰他都用來回憶賀行章,再每一樁每一件事都記在紙上。 但是他最后連自己把那些救命稻草放在了哪里都不記得了。 煙絳已回歸天界,江巍他們又擔心舊事重提會惹得江宴牽動舊傷,所以他真的就把那個人一點一點徹底地抽離出了自己的記憶。 后來就是懶散嗜睡的很多年,清運尊師也成了個無欲無求沒什么情緒的人。 講到這里,江宴停了下來,他說的是自己的過往,自然也不好意思將自己的癡態說得一清二楚,只簡要說了個大概,但沈憐時卻已聽得文思泉涌,見他停下,還有些不滿足地歪了歪頭。 “你來了,我就不再說了?!?/br> 江宴笑著朝沈憐時身后的人道,沈憐時這才猛然發現賀行章已站在了自己身后,忙不迭站起身心虛地低著腦袋。 見他這副慫樣,江宴也不打算再多留,伸手看著賀行章,后者垂著眸,走過來將他抱入懷中,轉身踏過扶手便離開了白石院。 這人直到準備晚飯時都是一副喪頭耷腦的樣子,江宴哄了半天也不見烏云轉晴,只好安靜坐在桌旁等著他上桌。 誰料他才剛坐下,就被賀行章從身后卷入懷里,手臂將他抱得死緊,像怕再次離散似的。 “我還是來晚了?!?/br> 這還是他回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 一聽到這句話,江宴便有些內疚今日沒管住嘴,害得這人難過了這么久。 他往后靠去躺在賀行章胸膛上,輕聲安慰:“哪兒來晚了,來得剛剛好?!?/br> 動了動手臂,賀行章便卸了些力道,江宴扭過身同他面對面,把腦袋放在賀行章的頸窩內,嗅著這人身上同自己一樣的淺淺藥香。 “我們本來就是你等一下我我等一下你不是嗎,只要你來了,就不叫晚,難道說你也要怪我沒有早些去找到你嗎?” 他打定了賀行章不會怪他,果然便感到耳畔被下巴摩挲了幾下。 “那我又怎么可能會覺得你來晚了,你還肯來,我就很高興了?!彼痤^親了親賀行章的嘴角,“若是你忘了來,我就得稀里糊涂地過一輩子了?!?/br> 賀行章不說話,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你不說話,我可要覺得你生我的氣了,你都好兩個時辰沒有和我說話了?!?/br> 知道這人還有些難過,江宴便耍賴地煩他,兩手按著賀行章雙頰要他低下頭來看自己,挺腰去親那雙琥珀似的眼睛。 親完了眼睛又去親鼻梁,然后是臉頰,最后是嘴巴。 “行章,你不要不高興了,我不想你不高興?!?/br> 江宴聲音軟得似烈日下的暖熱湖水,貼著賀行章的額頭小聲撒嬌。 賀行章抬眼看他,良久,親了親那雙薄薄的嘴唇: “我沒有不高興了?!?/br> 他捧著江宴雙頰,輕柔地吻了吻江宴的眉心。 他們也不該再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東西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tede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