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4)
他不是很確定這些人和夏歌有什么矛盾,但應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為還來不及怎么出手干預,他們好像就和好了。 過程還是有點令陸行深緊張。 在他發現夏歌的時候,他正被三個同學圍住說話,那三人看起來就是普通的人類,面色不善。 第一個人類對夏歌說: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仿生人!整天想著和人類一起玩就是要做仿生人之中的叛徒! 夏歌哇唔一聲,可我還是想和你們一起玩。 你! 第二個人對夏歌說:哼,別以為有點小聰明就能被所有人喜歡了!人類才是最優秀的! 我不聰明呀,夏歌不太理解他的邏輯,而且就算你下周考試成績不好了,你的朋友們也會繼續喜歡你的,和優秀沒關系吧? 見前兩人都敗下陣來,第三個人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整天就知道裝可愛!我才不吃你這套! 但是夏歌已經被路邊的小貓貓轉移了注意力,完全沒有聽他說話,對著小貓咪發出嘖嘖嘖的聲音逗弄起來。 可惡! 哪里來的小貓他也想逗逗看!但是這樣好沒面子!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看起來最年長,也最沉穩的第四個人走來了。 他以沒用的東西的輕蔑眼神瞥了那三個跟班一眼,然后微笑著湊到夏歌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頓時間,夏歌的臉色就變了,整個人震驚地石化在原地,甚至發出微弱的慘叫聲,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打擊。 看到這里,陸行深終于不肯繼續旁觀,連忙趕了過去,直接用充滿冷氣的眼神把那幾個十幾歲的小屁孩嚇跑,然后溫和地蹲在夏歌旁邊安撫, 怎么了?他對你說了什么? 陸行深 嗯?沒事,我在。 只有母羊才沒有角嗎?怎么會這樣??! 夏歌委屈地抓住他的衣服,為了讓耳朵不進雨水而特意換上的羊耳朵無精打采地垂著,仿佛難過極了, 公羊都是有角的嗎?真的嗎??那為什么我不但沒有尾巴,連角都沒有??! 陸行深上一次無話可說,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 為了讓小夏不要再為被說成是扮成母羊的男仿生人而不開心,陸行深只好又為他訂做了一對小巧可愛不干擾生活的白色羊角。 第二天,那四個人破天荒地朝夏歌道了歉,并坦白之前的都是誤會,以后不會這樣了。 也是在這之后,晚飯時間夏歌和陸行深提起這件事,陸行深才意識到,根本沒有人在學校說夏歌扮演母羊,而夏歌因此獲得的小角是意外收獲。 婚后不到半年,夏歌已經學會用可憐兮兮的樣子騙陸行深給自己做這做那了,逐漸變成了有著小聰明的狡猾大人。 但是沒辦法,哪怕知道夏歌是在過于夸張的反應,甚至有故意的成分,陸行深依然拿他沒有一點辦法,唯有在這種時候再次告訴夏歌,不管想要什么,直接說就好了,不需要耍任何計謀。 真的嗎?那我想要玩那個漫畫里的那個play。 今天的陸行深,也是在為自己的言行自我反省的一天。 4. 因為長時間缺乏夏夏可以吸,空巢老人(劃掉)李彥終于在某天忍受到了極點,把自家的公司交給了阿九打理。 并在這樣的辭職之后,改行把簡歷投在了夏歌就讀的學校,申請成為那里的仿生保健部,專門處理學生老師們仿生器官的小問題。 然而夏歌實在是太健康了,各種意義上的健康,李彥發現自己一個學期都不一定能正式和小夏在保健室見一面。 而早中晚飯夏歌都會飛奔回家和陸行深吃。 李彥覺得更加寂寞了,想改行當老師,但這種為了接近親屬而就職的行為顯然無法通過面試。 對此,某學校的校長再次感到頭疼,不明白這么一個學術大佬為什么非要在他們這里折騰。 為了安撫李醫生的情緒,夏歌答應他以后逃課的話就來找他一起玩。 當然,逃課不是一個值得學習的好行為,只是這個學校管理寬松,對出勤率的要求沒那么嚴格,不會影響畢業而已。 但學校還是學校,因為反復鼓勵慫恿學生逃課,李彥哪怕是厲害的學術大牛,還是被學校校長忍痛開除了。 今天的李彥,也是在和寂寞作戰的一天。 別太難過了,李醫生,回來加班吧,還有很多人需要您。 對此,阿九當然是第一時間對李彥投去親切的慰問。 5. 陳笑年畢業沒有多久,就已經是事業上有所建樹。 只不過,最近有了一些小煩惱。 比如,在和夏歌阿九一起聚餐的時候,會有人突然沖過來,質問他說好的一起毀滅世界呢! 他只好尷尬地解釋,是之前一起打游戲認識的中二病。 再比如,和夏歌一起逛街的時候,會有蹲守他很久的人沖過來,激動萬分地單膝下跪,說著什么新世界的開拓者啊我們需要你,請不要拋棄您的追隨者。 陳笑年只能再次尷尬的表示認錯人了,而對方大喊沒認錯的時候,就會被保安拽走。 再再比如,和阿九一起探討小鳥和蟲子的話題時,會有幾個人突然找到他,并追著他們兩個奔跑三條街不放,怒漢著騙子啊騙子!你背叛了仿生時代的神投靠人類! 從而接受來自阿九的那看似平靜實則越發人性化的奇怪視線。 陳笑年只能苦惱地捂臉解釋道,是他之前做的中二反人類事情太多了遭報應了,請務必不要告訴其它人。 對此,阿九還是很理解的,點頭表示, 我知道,如果小夏問起來,就是你玩游戲的時候認識的中二病友。 如果重來一次的話,陳笑年覺得自己一定不會為了一個最終會放棄的理想,一個什么讓世界變得更好之類的想法,而做出這么多年的準備,投入那么多的時間金錢和精力。 畢竟。 生活本可以這樣美好,誰會閑的沒事就去反人類報社呢,有這個工夫多研究研究鳥群新物種的習性不好嗎? 沒有社死的生活,它不香嗎? 6. 夏歌的生活越發豐富充滿樂趣,看望齊阿姨的頻率就逐漸地沒有那么高了,每個月都有那么一周的時間,是花在和其它好朋友吃喝玩樂上面的。 每到這個時候,齊阿姨就會拿出她的殺手锏,眼含熱淚地說道,哎,沒關系,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反正我也老了,再過幾年也該入土了,不能總纏著年輕人。 然后夏歌就會嗚嗚嗚地撲進齊阿姨懷里,說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您,并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幾乎每天都來陪她玩。 直到后來的一天,夏歌終于在課堂的常識科普中猛然發現,星際時代的人類壽命超長的,齊阿姨這樣的人,在身體健康、金錢充足的前提下,距離入土起碼還有八十年。 而那些老了以后就去世的人類,多半是因為一些至今無法攻克的疾病,或者是身體天然的排異反應和過敏性嚴重,無法接受太多仿生器官的改造,導致壽命的延續非常有限阿九的主人就是這種情況,所以壽命只有一百年。 可惡!好像被忽悠了! 發覺不對的夏歌先是震驚,后是憤慨,而后嘿嘿笑出了聲。 那陸行深豈不是還有更長更長的時間了?他好像對仿生組織的排異幾乎可以算沒有來著,真好啊。 蹦跳著放學回家的夏歌第一時間問起了陸行深這個問題,并詢問陸行深現在多少歲了。 沒想到陸行深忽然沉默,把夏歌嚇了一跳,還以為事實其實很悲觀。 沒想到一頓親吻后,夏歌心情復雜地發現,陸行深不是快死了,而是擔心自己的年齡問題會導致被嫌棄。 至于壽命問題。 新的法案下,人類接受仿生技術的改造不再受限制,壽命的盡頭到底在哪兒還是個很新的話題,無人知曉。 當人體的一個部件壞掉了,就能換上新的來延續壽命和健康,并不需要擔憂排異反應和過敏問題,人能多活多少年?這是未知的。 夏歌只知道,他們的時間還很長很長,長到他的心愿清單也許能堆滿一個書房。 至于其它的哲學問題,當一個人全身的零件都被換過了,他還是當初那個人嗎?還會擁有相同的感情嗎? 這個已經無需再思考了。 仿生心臟也會為愛劇烈跳動,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靈魂依然會擁有愛的能力。 只要每天都重新愛上枕邊的人,幸福就能一直延續下去。 比起因不確定的未來而不安,不如每天都盡情享受當下的喜怒哀樂,無論永恒與否,幸福都不會憑空消失。 他們是這樣相信著的。 第129章 贊美上校 這是傅薄妄駐守邊關星系的第一千零一天。 與和平繁榮的主星和那些副屬星球不同, 這里是和聯邦的交界地帶,帝國與聯邦的領土中央是一條沒有國屬的混亂地帶,充滿了空間的裂縫和潛在的危機。 對很多人來說十年如一日看不到頭, 充滿危機, 難以睡上一個好覺的動蕩生活,傅薄妄卻反而覺得非常習慣,就像是他生來就屬于這里。 生死存亡之際, 一切規則、顧慮、猶豫都不再重要, 唯有活下去和贏得一切是唯一的意義。 有小兵說, 他又變回了他們熟悉的那個上校, 雖然不了解的人會認為很可怕, 但大家很有安全感。 但副官瞧見他的模樣時, 并未表現太多認同。 這句話由我來說, 或許不太合適,畢竟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交談時,是星球上的永夜, 溫度寒冷到超出生物的極限,唯有靠著技術設備的維持, 才能不至于在幾分鐘內凍死。 副官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苦澀的味道光是聞聞就令人笑不出來, 卻對身體很好, 可是老傅, 逃避是有盡頭的,總有一天, 我們會尋遍整個宇宙, 都找不到一個可以肆意戰斗的勁敵,到處都只剩下戰后的重建, 所有人都安居樂業 這不是挺好的。 傅薄妄平淡地點燃一支煙,對于老友的設想,并未作出太大反應,所有人都熱愛和平。 但我們不一樣。尤其是你,你是為此而生的。 是因為這個嗎? 傅薄妄彈了彈煙灰,滿不在乎地說道,像是在抱怨所有那些在他看來無聊透頂的麻煩事, 因為他們和你談過,所以最近開始頻繁地為我安排心理醫師? 我的確該為此道歉,老傅。 張副官聽到他這么說,有點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發冷的鼻尖,我沒想到他們這么蠢,竟然認為你是因無止境的戰斗記憶而受到創傷,需要從中痊愈。 一群蠢貨我當然不是,只有那些從小在溫室里長大的嬌弱公子哥才會因為殺了一兩個該死的罪人而睡不著覺。 傅薄妄幾乎要笑出來,但很快,那笑容變得有些生硬不自然,突兀地從臉上消失,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一樣的事,他咬了咬牙,掩飾般的又猛吸了一口煙, 我渴望這樣的生活,這沒什么羞于承認的,只要還有敵人可殺,我就能活下去,從來不需要再依靠別的什么 但你已經找到別的答案了。 張副官沒去盯著老朋友些微不自然的神情看,一同抬起頭,看向了頭頂這片黑暗的、像是深淵般的天空, 在沒完沒了不計后果的戰斗之外,你還是找到了其它能讓你感覺到活著的東西或者說,人。 不。 無論結果如何,這是個好兆頭。 我搞砸了。 這證明你并非你認為的那種戰斗機器,你也是有血有rou的人,也是普通人。 別說傻話了,你看起來像是半夜找孩子談心的老媽。 你爸應該不會同意你這么說我的。 哧。 老張看他笑出來了,也跟著露出笑意,拍拍傅薄妄的肩膀,樂觀點,老傅,動心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 是么? 傅薄妄不置可否,他手里的煙快燃盡了,在燙到手指之前熄滅,裝進了盒子。 有什么悉悉索索的聲音從暗處靠近,傅薄妄看也沒看一眼,聽著聲音,掏出身邊的脈沖槍朝著側面來了一下,便聽到重物倒下的聲音,然后是不同于人類的、微微發酸的血腥氣。 這樣的響動時有發生,在這樣的夜里也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張副官起身走了過去,帶著幾個人處理了怪物的尸體,順便繼續追查它潛入這里的痕跡。 這一天夜里并沒輪到傅薄妄守夜,確認了問題不嚴重之后,他又多喝了兩口暖身體的酒,就回去營地睡了。 也許是因為久違地和老朋友談了太多,這天夜里,傅薄妄睡得格外沉,做了個又長又壓抑的噩夢。 夢境很是混亂,被切割成了一個個不連續的片段。 他以為自己又會夢到仿生人墜落山崖的那一幕,就像是之前曾經的噩夢一樣,明明是機械的肢體,卻在他的夢里摔成血rou模糊的樣子。 他一生見過太多鮮血和死亡,清楚深刻地知道人體的種種構造,看到過各種傷口的模樣,明白鮮血會如何噴濺,內臟若是破裂后會呈現出怎樣的顏色和形狀。 而這一切的經驗和記憶,都成為在噩夢中將他一步步推向絕境的一部分,讓那具身體在他眼前呈現出最真實、也最殘酷的瀕死模樣。 他從未害怕過這樣的場景,也早已麻木,卻在這樣的噩夢中一次次失控。 久而久之,傅薄妄早已排斥做夢。 這一次卻是不一樣的。 沒有墜落,死亡,時間似乎在夢中前進到了另一條分支,眨眼間就過去了數年。 在那里,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小夏看向他的眼神永遠是不開心的,那個被他捧在掌心的仿生人寧可在花園的墻角蹲上一整天研究螞蟻,也不愿多看他一眼,還要因為他走近時踩死了幾只而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