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嗯,謝謝。 陳笑年將錯就錯,沒有解釋自己是在走神,笑著接受了這份好意。 等盒子包裝完,被齊阿姨一起放進冰箱冷藏著,披薩也出爐了,香噴噴的芝士拉著絲,夏歌在旁邊驚嘆著拉絲好長好長啊,齊阿姨就直接站了起來,向他展示這么好的芝士最長可以拉多長的絲,然后將拉絲最成功的那一片給了已經攥緊刀叉的小夏。 夏歌仰著頭接過了芝士的尾巴,然后才伸手奉上自己的碟子,吃掉后開始嘟囔應該拍下來就好了。 旁邊,陳笑年在智腦上點了幾下,笑著說道,已經拍下來了哦,馬上發給你。 只想拍芝士的小夏:我也拍進去了嗎?! 哎呀,那也給阿姨發一張吧? 那阿姨千萬別給別人看啊,不然太丟人了。 齊阿姨咯咯地笑起來。 很快,一天的下午茶之行就這么結束了,臨到要走的時候,夏歌還積極說著小花園的事,說著自己種的花的事情,說著茶葉??梢载Q直著懸在水里,以及蜂蜜的事情,給齊阿姨留下了自己拍的小照片,約好了下次來和阿姨一起為花園修剪枝葉去雜草。 直到真的要走了,陳笑年依然沒有提出想讓齊院士幫忙牽線的事,他的目光不像是這個年齡的人應有的那么輕松澄澈,但比剛來的時候,已經少了幾分拘謹。 齊阿姨將他們送到門口,再一次笑著看向陳笑年,你也就直接回家了? 嗯,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您。 齊阿姨搖搖頭,表示不用謝,我還以為,你會趁著今天說點什么別的事呢,還特意帶了那么貴重的見面禮來。 意圖竟然這么明顯被看出了,只能說不愧是齊院士。 陳笑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搖搖頭,等下次我作為另一個身份,而不是小夏的朋友,來正式拜訪齊院士的時候,再說那些枯燥又正經的事吧,至于今天我已經過得很充實,很有意義了。 好孩子。 齊院士寧靜的雙眸望著他,不需多言,便聽懂了很多,上前一步,在陳笑年比自己高了一些的肩膀上拍了拍, 很好,很好啊,看到小夏有你這么在意、珍惜他的好朋友,阿姨就放心多了。你呀,不愧是年輕人,青出于藍,比阿姨當年聰明多了,等到老了的那一天,你的院落一定會比阿姨家更熱鬧的。 陳笑年嗯了一聲,朝著齊院士微微欠身點頭,轉頭追上了夏歌的背影。 陳同學!你跑這么快,里面的班戟要晃歪啦! 沒關系,他們不會在意的。 誒?想好送誰啦? 嗯。陳笑年走在他身旁,看著道路盡頭那一棵葉片全都變火紅的大樹,忍俊不禁地說道,想好了。 夏歌在研究所門口與陳笑年分別,約好下次再一起玩,然后就捧著好吃的回去了。 院落里,德叔已經來了,正在把那些飄落得到處都是的金色落葉掃成一個冒尖的小堆,讓人非常有沖過去高高跳起然后一頭扎進去的沖動。 德叔 夏歌騰出一只手,遠遠地打起招呼來,聽到這么一嗓子,雖然聲線已經變了,但那熟悉的語調和語氣,讓德叔一下子反應過來,手里的掃把都扔了。 遠遠地,陸行深在忙碌的閑暇里抬起頭,朝著窗外看去,一眼就瞧見某個仿生人正一路加速沖刺,十幾米外的目標似乎是某個剛剛掃好的落葉堆,頓時一顆心都提起來了。 好在,想象中讓人心梗的一幕并未發生,金色的落葉旁,是德叔被重逢的喜悅沖昏頭腦,立刻扔了掃帚就跑。 德叔也是好幾十的人了,在陸行深的印象里一直非常穩重,甚至因為擔心他的成長問題,曾經在他小時候,還是個有些嚴厲的長輩。 嚴厲的長輩老了自然不嚴厲,但突然間拉著其它孩子小跑沖向廚房也太離譜了。 而且為什么996脖子上好像突然多了一條毛圍巾,咖啡色的,進門的時候還沒有吧。 李彥還沒走,也瞧見了這一幕,在他耳邊幽幽開口,今天德叔是帶了一只烏雞和一只大鱸魚來的,這可能就是隔代親吧?以及你爺爺覺得你冷。 陸行深:? 李彥越發肯定起來,我猜德叔是直接把咱們夏夏當孫子疼了,上次他去看孫子不也是帶了一只雞一條魚么,標配! 陸行深:誰跟你是咱們。 冷冷反駁后,陸行深轉身就走。 這一次,李彥沒有被他釋放的冷氣驚到,反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陸行深的背影。 陸行深啊陸行深 一個文件袋被陸行深在前方拿起,向后丟去,別廢話,晚飯前趕緊走。 小氣。 李彥接住那個袋子,小聲吐槽,然后跟了上去, 你現在是天天都過著神仙樣的生活啊,陸行深,不過,事情還沒完呢,我一個朋友你懂得偷偷告訴我說,那誰有快要蘇醒的跡象了,估摸著是不會變植物人了。 陸行深腳步微微放慢了些,臉上那幾乎可以用生動來形容的、僅限于朋友間的嫌棄表情也收斂起來,是么。 這時候提到的人,不用指名道姓,也能猜到是林玉音。 提到這個,陸行深的眉頭又不住地蹙起,這么久了,傅薄妄那邊也沒動靜,完全沒有提退婚的意思。 誒?你說這個啊,李彥一時被跳躍的話題搞得一愣,可是都這樣了,他退不退婚也無所謂了吧? 陸行深不置可否,他表現得過于安靜了。 越是這樣,就越讓人無法徹底放心。 也是突然優柔寡斷什么的,也不像是這位上校的風格。 李彥仔細想想,也察覺到了不自然感,不,與其說是安靜、優柔寡斷什么的,更像是在等什么,反正,總不會是真的傷心到借酒消愁從此頹廢去了吧,想想就不可能。 陸行深一路把他送到門口,兩人站在玄關,李彥拿起自己的那件風衣披上,又多聊了幾句。 反正,就看這幾天了,李彥輕松地說著,一聳肩, 只要45天內他不醒來,審判就會直接開始,就差最后這一周了,準確來說五天。就算他在五天內,真的像我那朋友說的,經過醫生的不懈努力,還是醒來了 那他可能真的什么都做得出來。 陸行深在一旁冷聲補充。 李彥想了想到時候的情況,也難得有些沉默。 違禁品的大本營已經被控制,整個鄰星都在一點點恢復正常秩序,在公眾看來,林玉音是睡是醒或許區別不大,已經造不成多大的破壞。 但婚約不除,就是軍屬,判決的寬嚴程度就有所不同是一個,一旦醒來,是否會以報復的心態將996的存在曝光,或者以此威脅什么,是另一個隱患了。 總之,這備份我先帶走了,你萬事小心, 李彥拍拍陸行深的肩膀,在對方嫌棄地拿出手帕擦拭被他碰過的衣服時哈哈笑起來,小夏還沒治好你的潔癖真是個奇跡放心吧,就算你被他拉下水,要接受一段時間的隔離調查,小夏這邊也有我在呢,不會讓他有任何問題的。 好。 李彥上了懸浮車,走之前還囂張地把車開到研究所的樓頂附近,打開車窗對著里面和德叔一起為烏雞拔毛的小夏招手,收獲一個驚訝的李醫生你還在??!的感嘆。 然后在陸行深朝他丟眼刀之前飛速離開。 充滿消毒劑氣味的單人病房里,冷白的燈光落下,照亮這一方比起病房,更像是監獄的地方。 素白的墻壁與地板、床單被褥之外,就連窗戶和通風口都焊著緊密到最瘦的人也無法通過的欄桿,全部鋒利尖銳的物品都被收了起來,哪怕是梳子也沒留一把,唯一的房門已經上鎖,門外更是站著兩個守衛。 難以想象,這樣嚴密的設施,針對的是一個昏迷不醒長達四十天的病弱青年,他的皮膚幾乎比紙還要白,胳膊瘦到能看到骨頭的輪廓。 可正是這樣的一個人,盜走了學術研究用的廢棄芯片,改造成了危害一方的違禁品,甚至暗中伙同十數個被通緝的惡劣罪犯,占領了一個行星作為據點。 傅薄妄站在病床邊,以未婚夫的身份探望著或者說是監視著這個看似無害的可怕年輕人。 他早就察覺到林玉音身上的不對勁,若非那個仿生人憑空出現,冒充了林玉音這么久,或許能夠更早地發現端倪。 在回來后的一個月里,鄰星的那些人已經被大致查了一遍,對應上了無數個失蹤、偷渡、在逃、甚至已經被登記為死亡的灰色人口。 里面有的人確實窮兇極惡,罪無可恕,也確實有著真正的可憐人,自以為已經生活在無憂無慮、再也沒有煩惱與束縛的烏托邦。 這讓后續的調查、判決都出現了很大的難度。 但,善后是他們的事,作為上校,傅薄妄的主要職責并不在此。 甚至相關的條例會因此出現多少調整,也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 窗外照進來的光線并不明亮,比窗戶的四四方方大不了多少,此時也逐漸拉長,一點點爬上床沿。 傅薄妄是站過崗的,在床邊隱匿呼吸,將存在感拉到最低地站上幾個小時,也不算什么。 他已經等了太久。 就在此時,他終于等到了。 床邊放著的,夾著監測心律的夾子的手指忽然輕輕動了一下。 很微弱的活動,就像是錯覺,又或者只是夢中人無意識地蜷縮,很快就不見了。 若是其他監視或探望的人在這里,一定會將這個發現第一時間通知給主治醫師。 但傅薄妄沒有動,甚至眼睛也未多眨一下,呼吸依然沉而緩慢,像是從未站在這里。 這一下輕微的活動之后,是林玉音的眼球輕輕轉動,睫毛輕顫著。 傅薄妄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又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傅薄妄將目光移轉,落在旁邊顯示著心電圖的儀器上,忽然笑了。 心電圖的波動與之前相比,幾乎是沒有變化的,依然那么地緩慢,像是一個深度睡眠或昏迷中的人才會有的心跳。 但哪怕是如此輕微的變化,只比剛才快了、重了那么一點點,也是能夠被看出的。 對于正常人類來說,就算有這樣的變化,也不意味著蘇醒。 但林玉音是那個【70%】。 傅薄妄上前一步,靠近他的床沿,低垂著的眼眸深處有著死水般的墨綠色,張口時的聲線也帶著仿佛來自深淵的幽暗感, 林玉音,你是自己睜眼,還是讓我幫你? 心電圖上,那心跳的波動終于猛然快了起來。 傅薄妄嗤笑一聲,我的耐心有限,別逼我動手。等新的提案生效,你就只算是半個人了,當然,在那之前,我不介意把你娶回家,合法合規地慢慢折磨。 說著,他拿出一個扁扁的金屬盒子,伸手貼在了病床邊的監控儀器上。 種種數據猛然刷新,變成真正平靜的假象。 談談吧。 病床上,林玉音猛地睜開眼睛,一雙眼清明不見絲毫迷茫與困倦。 想要裝睡直到這個男人放棄離開的計劃,終于夭折。 傅薄妄,你想要什么? 真相,以及你的配合。 傅薄妄俯身靠近,以一種隨時能讓他咽氣的距離,冷聲逼問道, 那個冒充你的仿生人 第98章 贊美秘密 傅薄妄已經在保外就醫的病房盯了林玉音很多天。 無論是以私人身份, 作為林玉音的未婚伴侶,還是以公事為借口,作為與林玉音的案子相關的上校, 他都有充足的理由停留在這里。 哪怕是對于那些一直忌憚著他, 始終認為傅薄妄需要被約束的那些高層來說, 傅薄妄突然把攢了許多年的假期一口氣休掉, 花在這么個林玉音的身上,也是好事。 星際帝國的高層也不能免俗, 哪怕科技飛速發展、制度如何彼此制衡,仍然重復著數千年前封建帝王的疑心病。 一邊饞著屢屢立功的猛將的才能, 一邊因為這樣一個出色的、無法被替代的猛將難以被掌控而將其視為定時炸彈, 處處提防, 怕他同時得民心,怕他有反心, 就連他接連多年都不肯休假, 看起來進取心太重, 都要擔憂一下是不是應該讓他多個弱點更好。 于是在傅薄妄終于十年來第一次提出要休假的時候,那些忌憚他已久的政治家們恨不得舉杯慶祝一番, 對于他想探望或是監視林玉音這件事, 能綠燈就綠燈。 就連過去對于這類罪犯探視時長的限制,也在這樣的情況下直接被修改了,將不合規變成了合規。 至于林玉音? 誰會管他的死活。 林玉音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如今的他,不是什么林家的少爺, 那個早已落寞的家族也無法給他絲毫庇佑。 一盤棋,下到最后,滿盤皆輸。 他在數天前蘇醒,為了掌握主動, 繼續偽裝著昏迷狀態。 這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難,但對于一個已經被改造70%的人來說,他的心律、呼吸,早就成了能夠被高度控制的機器,不被發現也不難。 管家爺爺曾經來看過一次林玉音,將現在的情況,他還有多少時間,面臨的局面都一一告知。 并非是知道他已經醒來,管家爺爺只是在每周一次的探望時間里,都會重復這樣的舉動,賭一個可能,一線生機。 如果一直睡下去,雖然可能對植物人的判決會相對較輕,但也相當于放棄了主動的抗爭。 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他人來決斷,這是林玉音無法忍受的事。 哪怕要冒著更大的風險,哪怕可能會輸得更慘,哪怕到最后也無法改變多少,他也無法就這樣睡下去。 他從來不是一個怕冒險的人,只要利益夠大,他就能做出更危險的舉動。 所以,必須醒來,親自聯絡為自己辯護的人,親自尋找更多生機,充分利用一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