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29節
裴時語端坐于拔步床地平上的鏡臺前,望著鏡子里的春曉:“找什么呢?” 春曉一邊在附近的抽屜里尋找一邊回答裴時語的話,“是那根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婢子不會亂放的,應該不會放到別處去的,妝奩里面沒有,難道在抽屜里?” 裴時語突然想起,那日蕭承淵擠兌她,她一氣之下將發簪當飯錢抵給蕭承淵了。 “??!找到了!”春曉突然高興地出聲,接著用充滿好奇的聲音問裴時語,“王妃,您什么時候將玉琮瓶收到這里了?”說著說著,又開始嘀咕,“咦,這里怎么會有一封信,還是寫給老夫人的?!?/br> 裴時語順著春曉的聲音看去,黃花梨木制成的小抽屜敞開著,里頭果然有她那根發簪,有之前被元大夫借走的玉琮瓶,以及一封信。 玉琮瓶怎么會到了蕭承淵手里? 她從春曉手里接過信,果然是寫給老夫人的,但是是她的筆跡。 她迫不及待拆開信,一筆一劃皆是出自她的手。 這間屋子之前是蕭承淵住著的,她寫給祖母的信為何會落在蕭承淵手里? 所以,她之前想不通的問題有答案了,不是么。 裴時語的身子晃了晃,面色變得蒼白,堪堪用手肘支著鏡臺,才沒有倒下。 春曉陪裴時語這副模樣嚇壞了,惶惶立在裴時語身側,支支吾吾道:“王妃,發生什么事了?您,您別嚇婢子?!?/br> 裴時語冷笑,發生大事了,蕭承淵可真狠啊。 勻了口氣,裴時語艱難地出聲:“王爺呢,去請王爺過來?!?/br> 春曉不放心裴時語一個人這樣待著,猶豫著沒有動。 “快去!” 裴時語拔高了聲音。 這還是王妃第一次這樣大聲對自己說話,一定是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春曉立刻應答:“王妃別急,婢子馬上就去!” 說完小跑著離開。 裴時語一只手捏著信,一只手撐著鏡臺,她極力控制了,可身子還是忍不住發抖。 她需要一個解釋,還有交代。 * 書房里,沐長史憂心忡忡地看著蕭承淵,見他面色蒼白且冷汗涔涔的,問胡元:“王爺為何疼得比預期早?” 胡元正給蕭承淵檢查,面容肅然:“昨日不是說了,解毒這幾天,疼痛本就會一日比一日劇烈,昨日解毒后若是好好歇了,又或是晚上休息夠了,是不會這樣嚴重的。好了,沒什么大的問題,若實在受不住,王爺也不可再服用我昨日給你的藥,那是應急用的,不能多吃。您先緩緩,一個時辰后我再給您解毒?!?/br> 沐長史自責,早知道昨日不讓王爺出門了。 王爺為何晚上沒休息夠,難道是因為王妃也在的原因? 見胡元收了手,蕭承淵對沐長史說道:“不礙事,你去給胡大夫幫忙,去準備給老夫人解毒?!闭f完,招了個小廝進來,“送我去含章院?!?/br> 裴時語如今不待見他他很清楚,但他也很確信他不會放她離開。 幸好有這層夫妻關系在,這是他的機會,總得將夫君的本分做好,時間久了,她興許能感覺到他值得依賴。 該去陪她用早膳了。 蕭承淵才進院門,迎面便見春曉滿面焦色跑出來,心忍不住提起。 這對主仆幾乎形影不離,春曉這回理應再服侍他在梳洗才是,春曉這副模樣,怕是她那里出了事。 蕭承淵忍者心底翻滾的情緒,沉聲問春曉:“慌什么,發生了何事?” 春曉見到蕭承淵便找到了主心骨,連請安都忘了,急忙開口:“王爺,王妃找您?!?/br> 蕭承淵的深眸里翻涌起焦急的情緒,催促推輪椅的小廝,“快些?!?/br> 到達門口后,蕭承淵讓小廝和春曉在外候著,他自己轉動車輪進內室。 甫一進入寢室,蕭承淵撞上一雙充滿怨恨與怒火的眸子。 第31章 就你委屈?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蕭承淵感覺周身像是被一座無形的山壓著,動彈不得。 幾個呼吸之后,他轉動車輪,離裴時語近了些,嗓音低低沉沉的:“你怎么了?” 怎么了? 裴時語腰背挺得直直的,居高臨下看他,眼中蓄滿寒意。 在等他來的過程中,她其實已經平靜了許多,將整件事捋了一遍。 有人篡改祖母的信,想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探聽蕭承淵的情況,雖不知代筆的人是誰,但那人顯然是為皇后服務的。 而祖母收到的信里多了她不曾寫的內容,且她的親筆信在蕭承淵這里,毫無疑問,蕭承淵不僅對她回信的內容知情,里面的內容也是經他篩選過。 也就是說,蕭承淵清楚皇后的人也在盯著她的回信,于是將計就計,反而利用她傳遞他想傳遞的信息。 顯然,皇后的人也中了計。 所以前世皇后的人遲遲不能發現蕭承淵的腿在暗地里治好,是因為除了他的心腹以外,她這個枕邊人也不知情。 難怪蕭承淵直到舉事前夕才讓知道他已恢復健康,因此不再有瞞住她的必要。 他存心利用,所以一直在防著她! 對著與前世相同的一張臉,裴時語覺得諷刺,重活一世,她仍沒有逃掉被他當做棋子利用的命運。 而他呢,事情都做下了,如今竟然還有臉問! 裴時語肅靜的面龐冷若冰霜,但氣血不斷在胸腔里翻涌,喉頭沉著,貝齒緊咬著,連質問的聲音也發不出。 “啪”地一聲,重重將信拍在妝臺上。 她的眼神如刀,這氣極了卻不言不語的樣子令蕭承淵一陣陣些慌亂,待看清信,蕭承淵如同被雷劈過一般定在原地。 他坐直身子傾身向前,狹長的鳳眸睜得大大的:“你聽我解釋?!?/br> 語氣是急切而慌張的。 “解釋?”裴時語勻了口氣,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冷笑:“解釋了,便能掩蓋你利用我的事實?” 蕭承淵渾身僵著,連擱在膝上的手指也一動不動,深眸里涌起掙扎的情緒。 他當初代她回信時尚在沾沾自喜,以為是他大度,在助她擺脫泥淖。 事實卻證明,她完全被蒙在鼓里,是他連累了她。 “對不起……”蕭承淵周身的氣勢軟下來,眼尾垂著。 在事實面前,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可難道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嗎? 裴時語冷冷看他,言語間的寒意如同一根根尖刺,直刺他心上:“你對親事有怨言,所以連帶著對我不滿,于是你便能毫不遲疑地利用我。 可你捫心自問,我為何要被你這般對待? 是我貪圖你皇子的身份、貪圖你齊王府的權勢死乞白賴嫁給你的? 是我對你情難自已非你不嫁不可? 還是說你對我有天大的恩德,我必須感恩戴德地以沖喜娘子的身份嫁入你齊王府? 不是! 都不是! 只是因為你需要人沖喜,你們位高權重,你那慈愛的母后便挑挑揀揀點了我。 你覺得這樁婚事對你而言無比委屈,所以你冷眼待我,處處苛責我,心無旁騖地利用我,仿佛這便是我應得的。 你覺得委屈,難道我就不委屈嗎? 我母親已為我定好親事,我只需在好好在家中待嫁,我將來的日子也很有盼頭。 因為你需要人沖喜,我先是被毀了婚約不得不來你這里,而后被你冷遇,連年邁的祖母也被無辜牽扯到你的事里面。 凡此種種,難道我就只能自認倒霉,我就必須受著,繼續被你利用嗎?!” 說道最后,裴時語仿佛用盡了力氣,幾乎是吼出來的。 前塵往事不受控制一一浮現在眼前,那時的忐忑,那時的不安,那時的絕望混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牢牢將她裹住,她掙扎不開,無力地顫抖著。 即便如此,她仍盡力繃著身子,霧氣一次次在眼眶里打轉,半點也不曾墜落。 她應該委屈的。 蕭承淵的心像被泡在水里,酸酸脹脹的,擱在膝上的手動了動,想去扶她一把,但被她的目光呵斥住。 他哪有資格扶她。 “對不起?!笔种匦侣浠氐较ド?,攥成拳,漆黑的瞳仁滾動著暗涌,認命般地開口,“是我對你懷有偏見,不分青紅皂白就誤會你、冷落你;我沒有查清緣由,就認定你是皇后的人;更不該利用你,還連累老夫人?!?/br> 但一想到她說嫁給他是她倒霉,心臟突然被人狠狠攫了一把,痛得幾乎麻木。 雖然他承認她說得不錯,但他仍盼望著,能給自己尋一點機會。 再多給他一些時間,或許她能明白他其實也想讓她過得好一些,他也能成為她的依靠的。 他直覺不能再拖延下去,艱澀地出聲,“裴時語……”用最誠摯的目光看著他:“今后不會了,今后那些通通都不會發生,你相信我?!?/br> 裴時語勾了勾唇角,冷眼看他,高高在上的齊王殿下怎會流露出這般無助的模樣,不過是他精于演戲罷了。 她冷靜了些,重新坐回到鏡臺前的繡凳上,半晌,才輕飄飄睨他一眼:“信你?是因為我于你而言還有用處,等你利用完了,回頭再取我性命嗎?” 看似平靜的一問,蕭承淵的腦中嗡了一下。 這仿佛包含了無限恨意的一眼里,蕭承淵想起剛成親時恨不得對他以命換命的眼神,突然意識道,照她種種表現來看,她對前世被他與皇后利用的事一無所知,也就是說她前世并不知道自己利用了她。 那她為何會那樣恨自己? 她突兀地提到他會取她性命,難道她認為他前世要過她的命? 這個問題太過沉重,壓得蕭承淵的腦仁隱隱作痛,他若再不解釋清楚,今后大概再也沒有機會開口。 蕭承淵深吸了口氣,目光炯炯地看著裴時語:“你聽著,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我蕭承淵絕不會要你的命?!?/br> 裴時語計劃著同他劃清界限,冷不丁聽他這樣一提,瀲滟的水瞳突然停止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