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15節
春曉開口道:“老夫人說,讓您不必擔心她,若是想念了,和她寫信,若是不想與黎氏打交道,將信遞給余鑫,由他轉交給余嬤嬤,她便能看到了?!?/br> 余鑫是余嬤嬤的孫子,余嬤嬤則是祖母的心腹,余嬤嬤一家被祖母放了籍,如今住在成康坊里,但因為余嬤嬤不想離開祖母的緣故,余鑫時常去伯府看她。 前世她與祖母也是通過余鑫傳遞信件的,如此不會引起黎氏的注意。 裴時語陷入了沉思。 前世她從出閣后便再也沒有見過祖母,也沒有派春曉再次回伯府,祖母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些,她也從來不知道有這些東西存在。 照祖母的意思,之所以沒有在出閣時將這些給她,她是擔心她自己不光護不住那些東西,反而因為財帛招來災禍。就沖她前世那副懦弱不堪的樣子,她若是祖母,也會不放心。 說來也諷刺,因她回去了一趟,祖母誤以為蕭承淵看重她。 又因她不想祖母擔心她在王府里的生活,故意說蕭承淵待他很好,反倒讓祖母確信蕭承淵能護住她,這才提前將這些交給她。 前世她從未與祖母斷過聯系,一直在與她通信,一直到祖母去世,她在信中對這些只字未提,祖母手里的那些產業最終又去了哪里? 突然,裴時語想起一則曾經并未太過在意的往事。 前世她出閣后不久,裴玉琳也在當年臘月出閣了,然而裴玉琳嫁的并非黎氏因回避沖喜匆忙之中給她定下的父親的同僚的兒子,而是風光大嫁給了一個侯府世子。 據說當時不明她在王府里狀況的人還感嘆過伯府時來運轉,二女兒當了王妃,長女當了世子妃。 而她的祖母,卻在第二年開春后回了老家青城養老,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難道祖母的東西最終到了后娘手里,成了裴玉琳的嫁妝? 裴時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黎氏是父親的外室,壓根沒有嫁妝,伯府這些年在上京過得也不甚寬裕,她當初聽聞消息時以為世人是挑好話捧著說。 若裴玉琳是真的風光大嫁呢? 伯府拿什么來讓裴玉琳風光大嫁? 裴時語越想越后怕。 若祖母心心念念藏了半輩子的東西最終還是落入黎氏手里,她該有多不甘吶! 裴時語的面色越來越凝重。 春曉看著忍不住擔心起來,憂心忡忡地開口:“王妃?!?/br> 裴時語回神,意識自己這樣會嚇著春曉,舒展開眉頭,問春曉:“祖母可和你說了,我之前用的胭脂是從哪里來的?” 春曉老老實實開口:“婢子按您交待的,說您很喜歡這款胭脂,私下問了老夫人,她說胭脂是她讓余嬤嬤親自去凝萃閣買的?!?/br> 裴時語不愿懷疑余嬤嬤。 余嬤嬤是祖母的心腹,主仆倆相互陪伴四十余年了,自從祖母徹底不能行走后,青松院的不少仆婦見祖母不可能動得了黎氏的地位,漸漸地都走了。 余嬤嬤明明能出府安享晚年,她是唯一堅定不移留在祖母身邊的。 此事不能打草驚蛇,也不能寒了無辜的人的心,在厘清怎么查前,裴時語不想輕舉妄動。 她收起神思,故作輕松問春曉:“有沒有人為難你?” 春曉自然知曉裴時語說的是黎氏以及那些仆婦,見裴時語神色輕松了許多,暗暗舒了口氣。 她想讓氣氛輕松些,故意頗有些氣憤道:“她們是想為難過婢子來著,夫人身邊的嬤嬤想使壞打婢子,被云綺拌了一跤,結果牙齒摔掉了一顆?!?/br> 說道此處,春曉意識到這是給裴時語帶來了麻煩,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王妃,若到時候夫人真來找茬,您能不能不要責怪云綺,她也是因為不想婢子挨打才情急之下出手的?!?/br> “傻春曉?!迸釙r語笑看向春曉,“我讓云綺跟著你一起去的,又怎么會怪她呢?!?/br> 春曉這回明白了裴時語讓云綺跟著她的深意,感動的同時,重新眉飛色舞起來,“謝謝王妃!”說完,也不忘替云綺說好話:“其實云綺也很可憐的?!?/br> 裴時語淡淡看向她。 春曉受到鼓勵,老老實實道:“婢子觀察過了,云綺沒什么朋友,總是獨來獨往的,她因為天生怪力的原因,總是將事情搞砸,婢子都發現她被罰了好幾回了,她又不善言辭,婢子瞧著怪可憐的?!?/br> 耳力極佳的云綺拎著壺熱水從窗前經過,正好聽到主仆倆這段對話,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只是不想說話而已,她才不可憐。 云綺正要進屋,耳尖動了動,轉身看向身后。 沐長史匆匆而來,問云綺:“王妃歇下了嗎?” 云綺搖頭。 沐長史開口:“你去通報一聲,王爺請王妃去書房一敘?!?/br> 第16章 她的反應不對 裴時語覺得蕭承淵是成心與她過意不去,故意折騰她,讓云綺以已經歇下了的理由回了。 云綺沒有動,面無表情地開口:“沐長史說,和老夫人有關?!?/br> 裴時語的眸光中現出一絲寒光,蕭承淵這廝的確抓住了她的軟肋。 如今她只關心兩人,一是祖母,二是春曉,明知他拿祖母拿捏她,她不可能無動于衷。 裴時語起身,只得再次去見蕭承淵。 前往澹月堂的途中,沐長史想起來前蕭承淵的那張黑臉,又看了看裴時語仿佛鍍了一層冰的冷臉,提前和裴時語解釋:“王妃,其實今日想見您的,并非王爺,而是回安堂的掌柜安大夫?!?/br> “安大夫?”裴時語輕輕出聲,眉眼間的寒霜也松動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安大夫正是去給祖母治療眼疾的大夫,裴時語的心不由得提起:“可是祖母那里有變故?” 意識到此事本不是沐長史的責任,裴時語的客氣道:“您的意思是安大夫如今正在府里?” 夜色中,沐長史坦誠相告:“安大夫如今就在會客廳,因安大夫是在夜里求見,且他又是外男,王爺便將安大夫安排在澹月堂的會客廳等候?!?/br> 裴時語在心中暗哂,如此,似乎他還得謝他通融了,他才不會那般好心,后頭總會有事情等著她的。 見招拆招罷。 裴時語深吸一口氣,隨沐長史步入澹月堂的會客廳。 蕭承淵的書房是王府里的機密之所,一向有專人守候,她前世鮮少踏入這里,對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打起精神跟在沐長史后頭。 行至書房的臺階前,裴時語聽見輪椅滾動的聲音,回頭,蕭承淵正由小廝推著,也是去會客廳的。 還在室外,院內的光線晦澀,裴時語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沐長史接了輪椅,揮退小廝,推著輪椅直入蕭承淵的會客廳,裴時語跟在蕭承淵身后。 入了會客廳,大廳內有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在等候,他手邊的案幾上擱著藥箱,應該是安大夫了。 眾人相互見了禮。 蕭承淵看了裴時語一眼,又看了眼輪椅的扶手。 裴時語垂眸,暗中翻了個白眼,頂了沐長史的位置。 蕭承淵今日讓她回門,又允許了沐長史替她給祖母請大夫,當著外人的面,落他的面子的便是給自己拆臺。 裴時語安安靜靜立在蕭承淵身側,仿佛是個盡心盡力照顧夫君的小婦人。 蕭承淵的眸光閃了閃。 這幾日習慣了她一幅愛搭不理的樣子,這回倒是乖巧得很,倒也不是不清楚她為何有這樣大的反差,有人在看罷了。 蕭承淵示意安大夫落座,醇厚的嗓音在屋內響起:“安大夫深夜到訪,且指名要王妃,不知所為何事?” 安大夫朝兩人拱了拱手,滿面算然道:“老夫今日受王妃之邀去伯府給裴老夫人看病,因老人家年年事已高,且身子骨本就不利索,人多嘈雜,有些情況沒有當著老夫人說,老夫明日有事要離開上京,思來想去,還是此事還是盡早稟告王爺王妃一聲?!?/br> 見安大夫面色凝重,裴時語忍不住緊張起來,唇角緊緊繃起,聚精會神等安大夫的下文。 蕭承淵的輪椅停在主位,骨節分明的手指的膝上一下一下敲著,眼睛的余光瞥見裴時語攥緊了交疊在身前的纖手。 蕭承淵的心緒動了下,裴氏果然很在意她的祖母,他淡淡開口:“安大夫請說?!?/br> 安大夫繼續道:“老夫仔細查驗過,裴老夫人突犯眼疾,應是中毒所致。然而老朽能力有限,看不出老夫人到底所中何毒,唯一能看出來的是,與王爺五年前中毒后的脈象有些相似,老夫人年歲已高,身體機能不如年輕人,若不能及時治療,恐怕熬不過半年,所以接下來如何治療,還請王爺王妃另請高明?!?/br> “祖母中毒了?”裴時語的心提到嗓子眼,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祖母怎么會中毒呢? 她只是個偏居在后宅中的老夫人,誰會害她? 突然,裴時語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真的讓她猜中了,黎氏他們先祖母礙事,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們怎么敢? 蕭承淵的瞳仁里也閃出一絲精光。 五年前皇后的人給他下毒,他們仗著無人能解這毒,特意在上京遍尋名醫,表面上風風火火地為他解毒,太醫院也好,上京稍微有些名氣的大夫,包括安大夫,都被請來給他治病。 結果卻是,皇后得了一個愛子心切的名聲,他的毒性只能壓制緩解,根不不能根除,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他聽說安大夫求見裴氏,原本只是好奇他找裴氏能有什么事,沒想到裴老夫人也中了毒。 蕭承淵示意沐長史先將安大夫帶下去,后續該如何問如何處理,沐長史自然會處理。 視線在屋內逡巡了一圈,蕭承淵的視線落在裴時語身上。 她此時全然沒了這幾日與她爭鋒相對的冷傲,肩膀微微垮著,眼里霧氣蒙蒙的,一副隨時要倒的樣子。 蕭承淵最見不得的就是她這副模樣,擱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忍不住出聲,冰冰涼涼的:“杵著做什么,沒地方坐么?” 裴時語木然看了蕭承淵一眼,無心與他分辨。 蕭承淵卻看見,許是他開口得太突然,裴時語望向他時眼底還有尚未消散的憤怒,以及無法忽略的哀傷。 心里的弦似乎被人撥了下,麻麻的,但同時他有些不易察覺的雀躍,她這回總能同封家人劃清界限了。 裴時語很快背著身子,斂起眼底的酸澀,她告訴自己她得冷靜些,得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 不光要想辦法替祖母解毒,還得查清楚這毒是誰投的,以絕后患。 方才她留意到,安大夫說祖母的脈象與蕭承淵所中之毒的脈象相似,既然蕭承淵如今活得好好的,說明身上的毒解了,那祖母身上的毒應該也能解,他有應對之法。 裴時語深吸了口氣,勸慰了自個一會,確保自己暫時收起了對他的恨意,轉身,規規矩矩地朝蕭承淵行禮:“王爺?!?/br> 蕭承淵被她這突然的轉變嚇了一跳,以為她又要想這幾日那樣皮笑rou不笑地擠兌他,擰起眉頭,冷冷出聲:“你要做什么?” 裴時語暫時擱下對蕭承淵仇恨,用那雙還為干透的眸子,滿臉懇切道:“請王爺救救我祖母?!?/br> 話一出口,嗓音不受控制地哽咽,潸然淚下。 前世他毫不留情取了她的性命,今生她不光不能為自己報仇,還得這般求他,這是什么世道啊。 可是,祖母能為了她隱忍十多年,她為了祖母在蕭承淵面前低個頭又算得了什么呢。 裴時語慌忙垂下頭,胡亂抹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