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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章好整以暇,“那是我讓著你。不然讓校場其他人看到你一個少城主,被我按在地上吃泥巴,不是太沒面子么?!?/br> 蕭野登時一躍而起,嚷嚷著要出去打一場,周章穩坐不動,仿佛只把蕭野惹怒了便心滿意足,揮揮手讓身邊的少年繼續剝花生。 蕭野如同被激地炸起毛的貓吱呀亂叫,談秋忍不住輕輕戳了戳姜北慕的手臂,姜北慕才有所回應,不輕不重地將茶盞磕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 “好了,今天鋪子才剛開,看在我的份上?!?/br> 有了姜北慕的這句話,二人才安分了不少。 “我今日過來,除了恭賀你店鋪新開,也是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們?!彼_木忽然開口,面上露出些許憂愁來,姜北慕見狀,稍稍正了正坐姿,道:“什么事?!?/br> “前幾日我得到風聲,紫秋城中抓到了幾個狄族細作?!?/br> “嗯?!苯蹦降瓚艘宦?,重新將茶盞拾起,談秋打量了一圈屋中人的臉色,除了周章身邊的那少年與自己一樣有些狀況外,其他人都下意識地正襟危坐,甚至連周章都看向薩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神色沉著。 薩木繼續道:“這本來沒什么,狄族經過上次一戰,最為驍勇的二王子與他們的大將都折損在里頭,本來沒有十數年是翻不過身的?!?/br> 談秋點點頭,明白薩木這番話是解釋給自己聽的。 “但我收到消息?!彼_木輕吐一口氣,沉聲道:“不知道狄族做了什么,塞外風胡六族都歸順了狄族。前幾日,狄族也派出了人與我們犬戎相談,但族老拒絕了?!?/br> 眾人靜靜聽著,屋內只余下薩木低沉輕緩的聲音,談秋雖未見過狄族人,但卻聽說過狄族人的殘暴,如今不免有些緊張,看樣子狄族依舊不死心,還想南下劫掠。 “姜哥殺了他們的二王子,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只不過沒想到竟然能聯合起風胡六族之人?!?/br> 蕭野說這話時,臉上一閃而過一抹憂色。 “塞外人多生性自由,若非利益相關,是無法將聚集在一起的,狄族的把柄無非就是塞外的水草罷了,秋冬之際,除了與漢人交好的幾個胡族能去紫秋城換物資過冬,其他那些風胡六族不出意外都是一些生性殘暴之輩,與漢人交惡,無法以物換物,卻又眼紅物資,勢單力薄不敢攻打紫秋城,狄族無非是將其召集起來罷了?!?/br> 姜北慕端著茶盞,凝眸看著水面漂浮的茶沫,緩緩開口道。 其余幾人紛紛沉默以對,談秋伸出手,輕輕搭在姜北慕的手腕上,半是強迫性地讓他將茶盞放下,盡管姜北慕方才一直裝作漫不經心模樣,但談秋坐在他身邊,還是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那盞茶,一口都沒喝。 薩木長嘆一聲,點頭道:“確實,但犬戎拒絕了狄族,我擔心會被他們借故發難,我族常年四散,族老身邊的戰士太少,如果真收到風胡六族的攻打,恐怕招架不住?!?/br> 話至此,薩木站起身來,屋中其余幾人目光皆看向他,薩木目不斜視,走至姜北慕身前,不卑不亢鄭重道:“你為了苑朝打了十數年仗,但他們怎么對你,你心里也知道,狄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身體中流淌著犬戎族最為英武的勇士的血,犬戎也是你的母族?!?/br> “如今,你可愿意與我一同回犬戎去?!?/br> 薩木言罷,便垂手而立,目光溫和卻堅定地望向姜北慕。 這番話,在談秋這等苑朝人聽來,著實有些刺耳,但在場眾人卻無一人出聲打斷,只因薩木所言句句屬實。 姜北慕的父親是犬戎人,犬戎的確算是他的親族,而姜北慕前半生為苑朝一聲戎馬,最終卻因那些在京都中安享榮華富貴的貴人間勾心斗角而落得退隱的下場。 談秋平心而論,若他是姜北慕,是斷然做不到這般灑脫的。 但去了塞外,便要與狄族再對上,若是能殲滅狄族自然是最好,但談秋卻私心不愿意讓姜北慕再去涉險。 “我在我娘面前發過誓,不會再去戰場。要讓你失望了?!苯蹦诫p手交錯放在小腹處,緩聲道:“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況且我一人回去,也無法扭轉戰局,若是風胡六族一起進攻,哪怕十個我也是沒什么用的?!?/br> 談秋聽罷,提著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許,繼而又有些歉疚地看向薩木,卻見薩木并未發怒或斥責,反倒是長舒一口氣,嘴角微彎,露出一抹笑來。 “我早就知道,但是總得為我的族人爭取一下,的確多你一個也無濟于事,但若能為犬戎多召集一名勇士,我也會去嘗試?!?/br> 薩木慨然一笑,“我這次回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珍寶鋪的事可能要擱置了,當然我若是沒能回來,你們可以去找我家少爺,我已經和他知會過了,他會幫忙的?!?/br> 姜北慕等人沉默。 “時候不早了,我得立刻啟程回去?!彼_木環顧一圈,朝屋內幾人施以漢人禮數,隨后轉身欲走。 談秋心內五味雜陳,若是真如姜北慕所言,塞外胡族打起來,薩木恐怕是九死一生,或許今日一別,將是再會無期。 “喝杯酒吧?!?/br> 姜北慕忽的開口,薩木離去的背影亦為之一頓,接著姜北慕站起身來,手腕稍傾,便將盞中茶水倒盡,繼而又滿上酒,遙舉對薩木道:“不管是漢人還是犬戎人,送別好友,總會喝上一杯踐行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