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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北慕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講究的人,那么這馬車只能是為他買的了。談秋既然堅持,那么姜北慕便也沒有多說,依言去后院挑馬了。 談秋看了眼伙計那笑得瞇成一條線的眼睛不由心底一虛,只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官道上。 年初行商外出的人十分少,因而原本人潮絡繹不絕的官道此刻也顯得有些冷清,好在今天沒有下雪,姜北慕在城中買了兩件新大氅,吃了午飯便上路了。 姜北慕駕著馬匹不急不緩地沿著邊道小跑,談秋坐在馬后,手臂有些僵硬地輕輕搭在姜北慕的腰上,尷尬不已。 他也沒想到,單獨買一匹馬竟然會這么貴。價格幾乎都夠買兩架馬車了!姜北慕挑的是一匹棗紅馬,馬兒皮毛油光水滑,肌rou緊實,馬鬃順滑,性格也十分溫順,談秋伸手去摸它都不會不耐煩。 哪怕是他這個門外漢,都能看出來這匹馬是一匹好馬,反觀那些拉馬車的,便都是一些雜馬了。 談秋心中一陣惴惴不安,好似是他攛掇著姜北慕去花錢了,他知曉那些越是富裕的人越是將錢看得緊,他被賣進青樓里后,見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小倌花娘們是如何費盡心思哄那些客人們掏錢出來,而那為佳人豪擲千金的戲碼他更是只在戲本里見過。 姜北慕這幅縱容的模樣,恍惚間竟是令談秋產生了一種騙了別人錢的心虛感。 “累了么?前面有驛站可以休息會兒?!?/br> 姜北慕輕輕一勒馬韁,將速度放緩了下來。 “不累?!闭勄锷碜右徽?,攥著姜北慕衣袖的指尖微微蜷緊,干巴巴地回道,“還是快點吧……萬一那群山匪又追來了……” 姜北慕眸光微動,握著韁繩的手幾度握緊又松開,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只默默地馭馬加速,沿著官道飛馳而去,速度驀然加快,談秋一時不慎,整個人都朝后仰倒而去,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緊緊擁住了姜北慕的腰肢。 兩人一馬化作一道黑點消失在遠處。 戌時,四方城中,姜府。 夜已黑,城中各處燈火煌煌,街道之上的積雪都被掃凈,堆在道路兩旁,姜府大門緊閉,唯有兩盞紅燈籠隨夜風輕輕搖晃。 街道上馬蹄噠噠聲由遠及近,一道黑影自街道的一處緩緩朝姜府走來,馬匹的速度被放慢,馬蹄落在濕漉漉的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黑夜之中格外清晰,馬蹄聲一路響至姜府大門外才消失。 姜北慕懷中攬著熟睡的談秋翻身下馬,將人打橫抱起朝大門走去,棗紅馬側頭看了眼大門,悠哉悠哉地晃了晃尾巴,也跟著姜北慕朝大門口邁了一步。 姜北慕甫一走至門前,門后便傳來細碎的咯啦聲,似是有人在撥弄門鎖,姜北慕也不急,就這么站在門口等著。 片刻后,大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拉開一條縫,門后露出一只眼睛,朝門外看了看,便消失不見,緊著便傳來蕭野的聲音。 “回來了!” 話音剛落,門便被拉開了,蕭野站在門口,雙手搭在門把之上,符鶴正從廳堂里往大門處走來,蕭野言罷,周章也微微側頭朝門口看了一眼,目光在姜北慕臉上一直巡至他懷中的談秋,看了一圈后也不開口,就這么縮了回去。 姜北慕面色陰沉,沒有多話,抱著談秋便朝里屋走去,正好迎面遇見符鶴。 “又要麻煩你了?!?/br> 姜北慕聲音低啞,壓抑著音調,仿佛生怕驚醒懷中的人,符鶴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談秋,略略頷首,便轉步跟在姜北慕身后一起朝后院走去。 蕭野與周章對視一眼,周章努了努下巴,蕭野只得認命出門去將那匹棗紅馬牽去后院,周章這才將門重新關上,落了鎖。 挽秋閣內落針可聞,昏黃的燭火輕輕搖晃,“噼啪”一聲,燭芯爆開,驚醒了屋內眾人,打破這沉寂的氛圍。 談秋睡在床鋪上,神態平和。符鶴坐在床邊,手指搭在談秋手腕處,眉頭由原本微微蹙起的樣子逐漸舒緩開來,姜北慕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籠住了床榻間的談秋。 蕭野十分識趣地沒有往前湊,只站在幾步開外,靜靜看著。 少傾,符鶴收手起身,姜北慕亦不由得站直了身子,二人一同看向蕭野的方向。 符鶴打起手語,蕭野看了一會兒便依言道:“他沒什么事,就是受了驚加上染了風寒,不過燒已經退了大半,待會兒再開一劑補氣滋養的藥方就行了?!?/br> 姜北慕略略放下心來,頷首應聲,“那就勞煩你了?!?/br> 符鶴微微一笑,正欲出門,方一邁步,便聽姜北慕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 “他都記起來了?!?/br> 符鶴停下腳步,轉身回望,蕭野聞言有些莫名,下意識道:“那這不是挺好的?人還是跟你回來了?!?/br> 姜北慕深吸一口氣,“但他忘了我?!?/br> 蕭野目瞪口呆,符鶴倒是見怪不怪的模樣,姜北慕沉默了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道:“有沒有辦法能讓他記起來?” “哪有這么奇怪的事……”蕭野還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喃喃自語,“記起了從前又忘了你?這是在逗你吧,哪有人能控制得這么好?失憶怎么說來就來了……” 姜北慕神色不虞,劍眉蹙起,凝眸不知看向何處,蕭野再遲鈍也感知到了姜北慕身上壓抑已久的怒意,只得訕訕閉嘴,不再刺|激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