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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間,一道高瘦人影自黑暗之中走出,一襲黑色勁裝,如濃墨一般,肩寬腰窄垂落的五指指節分明,談秋目光自那人步步上前而借著燈火落在他的面容之上。 談秋霎時一驚,來人面容陰鷙,一道疤痕自左額角至右側下巴處幾乎橫亙了整張臉,燈影之下,那人目光平穩似一灘死水,看著姜北慕,步步邁近。 直至臺階之下三步之遙,那人才停下步子,與姜北慕遙遙相對。 談秋卻從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的殺意,仿佛是一柄長刀數十年來殺人飲血而留下的斑斑血跡,只一眼便讓人心生寒意。 “老爺……”談秋下意識抬手遮住了寶寶的雙眼,本想朝姜北慕身后挪去,但余光瞥見符鶴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霎時挪動的步子硬生生停了下來。 姜北慕后知后覺發現了談秋的異常,上前一步微側身將談秋擋在身后,輕聲道:“不用怕,他是周章,救你的那人?!?/br> 談秋聞言輕輕應了一聲,對那人道了謝。 周章卻看也不看談秋,目光落在姜北慕身上便不再移動,談秋幾乎要以為這周章是不是個啞巴。 好在僵持并未太久,蕭野自一旁院內走出,姍姍來遲。 “去哪里了?!苯蹦絾柕?。 蕭野嗐了一聲,無奈道:“那小丫頭被嚇昏了,膽子也太小了,我順手把她送去給其他人?!?/br> 蕭野說話間走至符鶴身旁,談秋眼見著符鶴松了口氣,轉身進了屋里,蕭野這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目光在周章和姜北慕等人身上轉了幾轉,才一拍手,道:“嗐,周哥怎么站著不進去呢,外邊冷,快快快,屋里飯菜都涼了,快點吃吧?!?/br> 蕭野說話間抬手便擁著周章往屋內走,談秋看了眼姜北慕,見姜北慕并未有任何不滿之色,反倒是側身給蕭野與周章讓了些地方,談秋見狀忙跟著姜北慕站在一旁。 蕭野帶著周章進屋后姜北慕與談秋才邁步入內,姜北慕順手將房門關上,只見蕭野拉著周章坐在他與符鶴中間,姜北慕一路沉默不語,重新坐了回去,談秋這才抱著寶寶乖乖的坐在姜北慕身旁。 周章自其現身一直到落座都未發一語,姜北慕亦是有所顧慮般沉默不言,屋內一時氣氛凝滯,唯有蕭野時不時地插幾句話打趣,只是未有人回應,蕭野才尷尬地輕咳兩聲,收斂了調笑神色,正經道: “周章,我與符鶴你都見過,這位是咱姜哥的夫人,懷中的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姜哥兒子,這么多年不見,我曾在信里和你說過?!?/br> 蕭野說話間便指向談秋,談秋笑容剛掛起,那廂周章的目光便掃了過來,如同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談秋只得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干笑。好在周章并未將目光落在談秋身上太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姜北慕。 談秋心中惴惴,目光不斷在周章與姜北慕之間來回,姜北慕目光卻未看向周章,只垂眸望著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哥?”蕭野眼見氣氛越來越凝重,連忙朝姜北慕使眼色,催促著喊了一句。 “你不想知道狄族的人為什么能找到這里來么?”周章忽而開口說道。 談秋聞言一怔,周章的嗓音清澈而悅耳,帶著一絲少年氣,并無他周身那股陰暗氣息,如此之大的反差讓談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周章。 周章卻不理他,目光直直看向姜北慕,顯然方才這句話便是問姜北慕的。 “先吃飯吧?!苯蹦讲⑽错樦苷碌脑捦抡f,反倒是第一個拿起了筷子,輕輕點了幾下桌面,便伸手去夾菜。 蕭野見狀忙道:“對,大家都先吃吧,至于狄族的事情,我已經寫信給知府那邊了,近幾日城中會加強巡邏,所有形跡可疑之人都會注意到,這件事情不用費心?!?/br> 談秋被這一出意外攪地胃口全無,卻又不好老盯著人家看,只好垂著腦袋輕聲哄自己懷中的寶寶。 “娘親,吃飯?!睂殞氈噶酥缸雷又系牟?,對著談秋小聲道。 “乖,你還不能吃這些,待會兒奶娘便送飯來了?!闭勄锬托牡睾辶藥拙?,話音剛落,身前的碗中便被人夾了一筷菜。 談秋眨了眨眼,看向姜北慕。 姜北慕從容收回筷子,說道:“先吃飯?!?/br> 談秋應了一聲,一手抱著寶寶,另外一手拿起筷子朝碗里伸去,姜北慕夾了一筷魚rou給他,魚刺被挑去大半,是魚肚之上的嫩rou,白滑細嫩的魚rou澆上醬紅色的湯汁,談秋僅看著便忍不住肚子叫了幾聲。 談秋低頭吃飯,只聽蕭野在旁說著一些閑話,東拉西扯的調節氣氛,符鶴無法言語,自然不能和蕭野搭話,而周章則低頭吃飯,一句話也不答,姜北慕更別提了。 談秋默默看了眼自己碗中快要壘成小山的菜肴,忍不住輕聲對姜北慕道:“老爺,夠了吃不下了。你也自己吃啊?!?/br> 姜北慕輕輕應了一聲,這才給自己夾菜吃。 談秋看了眼姜北慕,總覺得他自從看到周章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談秋心中有些不快,他還從沒見過姜北慕這種神色,哪怕之前鋪子出事鬧上官府,姜北慕都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而如今不過是因為周章出現,只一面的功夫,姜北慕便這么魂不守舍。 要不是他知道周章是姜北慕從前的戰友,他都要吃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