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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北慕說罷,便伸手將談秋拉近了些許,又將談秋額角的碎發掀開,露出那道傷疤。 談秋乖乖地沒有動彈,不過比起其他,他更想問問符鶴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額頭上的傷痕不留疤。 符鶴上前簡單地查看了一番,作手語問道:這個傷口幾日了?是撞在哪里的? “約莫有七日了?!?nbsp;姜北慕輕咳一聲,“撞的是我屋中的一根柱子,之前大夫開具的藥方要給你看看么?” 符鶴輕輕搖了搖頭,問談秋近幾日可有什么不適。 談秋思索片刻,陳懇道:“也就開始幾天疼地不行,這幾日有所好轉,站久了會頭暈,不過喝了大夫開的藥之后這幾日也少犯了?!?/br> 符鶴又將談秋手腕拉去,仔細把脈。 談秋見姜北慕與蕭野的目光都在他的手腕上,一時有些赧然,但想到自己以后額頭要是頂個大疤,實在是難看,便大著膽子問道:“那個,弟妹呀……” 符鶴眨了眨眼,抬起頭來。 談秋輕咳一聲,“我就是想問問你,就是我這額頭的傷口,有沒有什么辦法能不留疤痕的?” 符鶴歪了歪腦袋,側身朝蕭野比劃一陣,蕭野不時點頭,隨后說道:“在臉上的傷口一般都不太能下重藥的,而且你的傷口已經有愈合的跡象了,現在再用藥也晚了,再者這傷痕比較嚴重,哪怕是用最好的藥,都無法將疤痕隱去?!?/br> 談秋聞言,原本期待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宛如一只垂頭喪氣的小奶狗。 姜北慕見狀抿了抿唇,抬手安慰似地摸了摸談秋腦袋,蕭野卻像是十分沒有眼力見,追問道:“不是我說啊,你這傷口怎么撞出來的?一般人還真下不去這個狠手啊,這怕是沖著死去的吧?!?/br> 談秋也有些迷糊,“我是晨間起床的時候不小心絆到了什么,才撞了上去,不過我對之前的事情也沒什么印象了?!?/br> 符鶴張了張口,雙手合握著微微攥緊,似乎有話想說。 按照他的經驗來看,這傷口的痕跡與深度,不像是被絆住撞到的,但談秋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拆穿,只是心中有些惋惜。 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可惜被疤痕生生毀去了,萬幸的,大概就是談秋不是那些以色侍人的侍兒們。 談秋原本還想著符鶴是京城神醫之徒,他說不定有什么辦法,但此刻得到的答案,卻猶如一塊巨石壓在了他的心口,難受的很。 符鶴略略思索片刻,轉身進了屋,不多時便拿了一張剛寫好的紙卷出來,邊走邊小心吹著風,將紙面上的墨跡吹干,遞與姜北慕。 按照這個藥方抓藥,每日中午喝一碗,平時可多與他聊聊之前的事,有助于病癥的好轉。 符鶴說罷,姜北慕接過藥方,小心翼翼地將其疊好放入衣襟之內,朝符鶴道了謝,只是心中卻犯了難。 他也不知道談秋被送來之前是個什么樣子,這要怎么與他多談談之前的事? 談秋依舊沉浸在傷好了也要留疤的事實之中,一時半會緩不過來,也無暇去顧姜北慕怎么想。 整一個下午,姜北慕都與蕭野商談鋪子的那件事,符鶴在一旁聽了全程,多少也對那張家三郎的事情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只是依舊不能確定究竟是什么所毒,唯有明日去藥鋪當面診斷才能知曉。 蕭野則是拍著胸脯向姜北慕保證他一定會站在他這邊,不用擔心那些張家人使什么陰招。 談罷又開始拉著姜北慕指點起武學來,只是這一回卻沒有強逼著姜北慕與他交手,不知是剛剛被打怕了還是什么,姜北慕也樂得不動手。 符鶴搬了兩張椅子與談秋坐下檐下,兩人各執一個藥杵搗藥,談秋則全程心不在焉。 直至日落時分,天際云霞滿天,不時自天穹下越過成群的飛鳥,整個四方城家家戶戶燃起了紅燭,紅光映照著各家琉璃瓦,更顯五彩斑斕。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nbsp;姜北慕笑著朝蕭野道,蕭野喘著氣,額頭滿是汗水,衣襟都幾近打濕,卻覺得四肢百骸從未如此清爽過。 “這么早就走?還沒吃飯呢,再留下吃頓飯唄?” 蕭野似乎有些意猶未盡,還想再勸些什么,姜北慕卻截住了話頭,“不用了,今日已是叨擾許久,我還需盡快回家處理一些鋪子的事情?!?/br> 蕭野嘆了口氣,雙手叉腰站在庭中,眸中映著火光與姜北慕的身影,良久才悵然道:“姜哥,幾年未見,你都與弟兄們生分了?!?/br> “你的事情,我有所耳聞,周卓和我說過,弟兄們一直都沒有怨你的心思,你走后,很多弟兄也都解甲了,京里人昏聵無能,總以為狄族遞了求和書就真的一點兒狼子野心也沒了,但世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姜戟了?!?/br> 姜北慕笑著搖頭,面對蕭野所提及的那番話好似只是過眼云煙,朝談秋揮了手,“走吧?!?/br> 談秋聽得一知半解,見狀起身朝符鶴道了別,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之下朝姜北慕走去。 “京中人不信你,但是弟兄們信你,狄族不會放過任何時機的,大家都在等你呢?!?/br> 蕭野一掃平日里的無賴之氣,眸色深沉地凝視著姜北慕淹沒于夜色之中的身影,只能看清一道黑色的輪廓,像極了一座飽經風霜的石像。 “姜哥?!?/br> 姜北慕深吸一口氣,靜默立于夜色之中,仰頭看了眼蒼穹繁星,良久,才釋然一笑:“姜戟能贏狄族無數次,卻只需要輸一次,那些早已虎視眈眈對準他的矛與箭便會刺去,讓其萬劫不復,世上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姜戟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