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中驕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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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蟬抽出一張紙巾,隨意地擦拭被濺了酒滴的身前和裙擺,只是在擦到手腕上的水珠時一頓。 其實手腕早已沒什么味道了,可她卻莫名覺得那股薄荷香綿延在她鼻息間,還有擋在她面前的那個背影。 趙明昌的西裝幾乎全被酒水淋濕了,她反而沒什么事。 那個少年那番話,無疑是在為她解困。 秦蟬突然想起剛剛進餐廳時的那兩個小女生,以及女生紅著臉小聲說的那句“喜歡”。 洗手間有人進來。 秦蟬回過神來,嗤笑一聲,將紙巾扔進垃圾箱走了出去。 包廂門半掩著,趙明昌還在里面,那個少年不見了,一個助理模樣的人拿來套新的西裝給趙明昌,餐廳經理也在一旁說著抱歉。 秦蟬懶得再進去,直接轉身去了電梯間。 卻在看見在等電梯的人時腳步一頓。 電梯間的燈光很白,照在少年身上就更白了,只是左臉頰依舊泛著紅掌印,有些刺眼。 秦蟬朝他走去,那股薄荷香再次涌來,將她團團圍住。 二人都沒有說話,秦蟬打量著少年,目光并沒有任何遮掩。 少年身上的疏離,是骨子里透出來的。 比如,面對她的接近,他天然有一股氣場上的排斥,這種排斥和不禮貌無關,只是在面對陌生人時升起的得體卻無可逾越的距離感。 就像他對剛剛試圖要他微信的那兩個小女生。 電梯到了。 秦蟬率先走了進去。 空間不大,依舊一片沉默。 只是在電梯門打開時,秦蟬說了句:“剛剛在包廂,謝謝了?!?/br> 少年看向她,疏而有禮:“不客氣,那間包廂今晚由我負責?!?/br> 言外之意,他替她挨巴掌,只是為了在自己的負責區域不發生爭執而已。 秦蟬看著少年已經去忙碌的背影,氣笑了,手機恰好響了起來,她邊朝門口走,邊順勢接起。 張謙的電話:“秦小姐,秦先生知道了您和趙總的事,要您現在就回東林苑……” 沒等對方說完,秦蟬便掛斷了電話,關了手機。 外面一股熱浪涌來,林城的夜也蘇醒了。 剛剛在包廂喝了一杯酒,此時秦蟬也懶得再等代駕,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只是當司機問她去哪兒時,她沉默半晌才說了句:“先跑著吧?!?/br> 司機就喜歡這種活,痛快地應了一聲,沿著市中心的主路跑了起來。 秦蟬看著外面的街景,路燈打下來的暈黃燈光,與枝丫下的陰影交錯明滅。 不知跑了多久,秦蟬還是給手機開了機,幾乎在瞬間,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屏顯上寫著“梁雋”。 秦蟬看著那通電話,沒有接。 響了五聲后,電話掛了。 秦蟬看著司機:“師傅,去南橋岸?!?/br> 南橋岸是梁雋住的地方。 梁雋,是她被秦新城接到秦家后,唯一得到善意以對的人。 雖然后來她才知道,不止對她,梁雋對任何人都很友善。 林城梁家稱得上是豪門了,梁母書香門第,梁父豪門世家。 如今梁家的生意都在大女兒梁卓手中。 梁雋喜歡畫畫,不喜歡那些世俗化的東西,比如利益,比如酒色。 梁雋比她大上五歲,第一次見面,是在梁家的一場晚宴上。 那也是她被秦新城帶回秦家后,第一次出席這樣的晚宴。 周圍人對著秦蟬無聲地指指點點,異樣的目光不斷落在她身上,只有梁雋,無視周圍人的目光,摸了摸她的頭發,對她說:“小meimei不喜歡這種環境?我也不喜歡?!?/br> 可他還是教會了她晚宴禮儀,以及華爾茲。 秦新城是知道這一切的,沒有阻攔,也許他是樂見于秦家和梁家聯姻的。 后來,兩家走動的多了,秦蟬也知道了,梁雋大學時曾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可是因為各種原因,二人最終還是分手了。 梁雋說這件事的時候,也在溫柔地笑著,說完便摸了摸她的頭:“小蟬兒現在還小,以后就明白了?!?/br> 秦蟬到底明不明白,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知道,對于二人的來往,周圍有人已經默認了秦家和梁家要聯姻了。 梁雋聽見了也從不否認,只笑著說:“小蟬兒還小?!?/br> 秦蟬知道,梁雋是需要她這個擋箭牌。 其實,她也需要他。 梁雋有一棟自己的書屋,名叫南橋岸,書屋里有很多書,很多畫,也有一面墻的藍光碟。 秦蟬在被秦新城安排的密不透風的學習中,梁雋的書屋是她唯一的喘息時間。 她喜歡看電影,耽溺于那些聲色幻影里,做著一個個不同的夢。 梁雋的書屋,極大地滿足了她。 而秦新城對她來找梁雋,從不會阻止。 二人關系的轉變,是在十六歲那年。 秦蟬第一次陪秦新城參與繁復的商務應酬,她沒有喝酒,身上卻沾染了酒氣。 應酬完,秦蟬直接去了南橋岸,那是她第一次在梁雋溫和的臉上看到類似于煩厭的情緒,就像那場晚宴上,他看著周圍喝酒的其他人。 他讓阿姨給她準備了一套睡衣,洗去了身上的酒味才恢復了溫和:“小蟬兒,以后不準帶著酒氣來這里?!?/br> 那天,秦蟬在電影房重溫了《殺手里昂》,當瑪蒂達目睹自己的親人被殺,卻只能視若不見地直直走向里昂的房門前,一遍遍說著“please”時,梁雋拿著一杯熱牛奶一杯咖啡走了進來。 秦蟬轉過頭看著梁雋走過來,將牛奶放在她身邊,自己喝著咖啡。 電影里,里昂打開了房門,一道光照在了瑪蒂達的身上。 秦蟬突然說:“梁雋,你帶我私奔吧?!?/br> 梁雋被咖啡嗆了一口,咳嗽了很久才說:“十六了,不小了,還整天說胡話?” 秦蟬抿了抿唇,沒理他。 后來,她越來越忙了,忙著完成學業,忙著出國留學的準備事宜。 和梁雋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只聽說他前女友回來了,二人糾纏了一段時間,結局依舊是分開。不喜歡聞酒味的梁雋,那次喝多了把自己喝進了醫院,秦蟬還訂了束鮮花讓人送了過去。 十八歲那年,秦蟬被送出國留學前,舉辦了一場成人禮。 她的成人禮,所有人卻都在掛著寒暄的笑在應酬。 那晚,她化了妝,噴了香水,喝了酒。 成人禮結束后,她再一次去了南橋岸。 梁雋依舊很厭惡酒氣和香水味,他也從不掩飾這一點,又一次讓阿姨拿了睡衣,洗了澡,才緩了臉色。 秦蟬看著他,又一次說出了兩年前那句話:“梁雋,你帶我私奔吧?!?/br> 梁雋看著她嘆了口氣:“小蟬兒,如果以前我做了讓你誤會的事,我道歉?!?/br> “長大了,去國外見見世面也好?!?/br> 秦蟬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后來,她去了巴黎留學。 再回國,她忙著自己的事業,和梁雋也只在幾場晚宴上見過,雖然不知道他這么不理世俗的人為什么會出席那些晚宴。 他也禮貌提及過,要她有時間去敘敘舊。 今晚這通電話,不用想也知道,是張謙聯系不上她,秦新城便聯系了梁雋。 剛巧秦蟬不知去哪兒,他這通電話,倒給了她一個目的地。 “小姑娘,到了?!背鲎廛囃O?,司機扭頭說著。 秦蟬付了車費便下了車,看著不遠處的南橋岸,不覺吐出一口氣。 她到底不是小時候了。 按響門鈴,秦蟬便待在門口等著,不一會兒門便開了,阿姨站在門口,初看到她還有些認不出,好一會兒才疑惑地反問:“秦小姐?” “是我?!鼻叵s笑著點點頭,“周姨,梁雋哥在嗎?” “在,”周姨讓開身子,“梁先生剛從畫室出來?!?/br> 秦蟬走進去,室內的空調溫度有些低,她抬頭剛好看見站在樓梯口的梁雋。 一身黑色的休閑衣,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還沒來得及摘,溫斂的眉眼微微蹙著,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還沾了顏料,他正拿著紙巾擦拭著。 見到秦蟬,梁雋似乎也愣了愣,繼而笑開,將紙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小蟬兒來了?” 說著朝她走來,卻在聞到她身上的酒味時腳步頓了頓:“又喝酒了?” 秦蟬笑了笑,聳聳肩:“應酬,”說著拿出手機,“梁雋哥你找我?” 梁雋立在原處,看了她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剛剛秦叔給我打電話,說聯系不上你?!?/br> 果然如此。 秦蟬實話實說:“我搞砸了一個大項目?!?/br> “秦叔也說了,”梁雋走到茶水間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他很擔心你?!?/br> 秦蟬失笑。 半路湊局的父女,也沒有什么溫情時刻,說擔心總透著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