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書迷正在閱讀:二師妹手撕火葬場劇本、公主裙下質、咸魚繼承百萬秘術遺產后、[綜童話]穿成女主的媽、攝政王總想讓朕休產假[穿書]、三國:開局被曹cao逼婚、渣了仙尊后我跑路了、被賜婚給死對頭之后、她的掌中驕、為了活命被迫海王
滄州,是人杰地靈的好地方。 不止是出了一個魔尊,也還出了一個謝忱山。 盡管這些時日,無燈在眾多傳聞中已經染上陰霾,成為人酒足飯飽后議論紛紛的閑談??墒窃偃绾握務?,卻也是無法否定其人的厲害。 追堵之時,抵達者,化神期有數十,甚至有兩位合體期的大能。 也不知謝忱山究竟是用怎樣搏命的招式,才能換來那兩位大能的隕落! 滄州,廣陵仙門,便是在這樣的雜談中,拉開了招徒的序幕。 謝忱山帶著魔尊與趙客松從洶涌的人潮中走過,去往了不同的方向。在凡人無法看到的場景中,城池上空有無數靈光閃過,正是廣陵仙門布下法陣,庇護著底下的凡人。 趙客松在后面說道:好熱鬧,原來廣招天下門徒,竟這樣的盛景。 謝忱山不緊不慢地說道:倘若你愿意,也可去試試。 趙客松頂著鸮,連連擺手:那還是算了。 他跟著的腳步有點虛脫。 最近幾日,他有事沒事就會被謝忱山給拎到魔尊面前,美名其曰是要給他磨煉一下。時不時還會讓魔尊釋放一息魔壓震懾一下趙客松,折騰得他那叫一個死去活來。 他們是在用走的。 輕緩的腳步穿行過人潮,他們越過那凡人rou眼看不到的會場,與那熱鬧的人煙漸行漸遠。 離開了城池,那種喧鬧的人聲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一邊走著,趙客松還在不斷運轉著靈力。 畢竟他的靈力控制還不夠精準。 趙客松前些時候已經開始按照師父留下的玉鐲里的功法,嘗試著煉丹了。 不過至今為止,剛好炸了三個丹爐。 他心虛。 還是得好生錘煉。 只是埋頭跟在無燈和魔尊身后的他,于是也沒有發現越走越是偏僻。 荒涼冰涼的山風刮來,不知為何給人一種瘆得慌的錯覺。 直到這時候,趙客松才留意到周遭的環境。 這座山顯得有些古怪出奇,分明是如此高聳巍峨的模樣,可是卻寸草不生。每一寸土地都干涸破敗,仿佛所有的生機都潰散在一夕之間。 趙客松忍不住蹙眉,抱著鸮,有些好奇地跳上前去。 大師,這里很奇怪。 謝忱山含笑說道:這里確實是曾經發生過一些變故。 他一邊說著,一邊視線淡淡望向身旁的魔尊。 魔尊面無表情。 在留意到謝忱山的視線后,那血眸驀地轉了過來。 謝忱山只是一笑。 越往山里走,那山風就越發呼嘯冰涼,就算是金丹期的修為,趙客松也有些遭不住這寒意。 這不正常。 謝忱山漫不經心地想道。 他隨意一掌拍在趙客松的肩膀上,幫他驅走了寒意。 謝忱山看向這周圍的環境,可謂是一片荒蕪,生機斷絕,像是已經許久不曾有生氣降臨,連帶著山也跟著枯萎了下來。 到山腰了。 謝忱山才算是停了下來。 他像是在確認道路,又像是在辨別些什么,停頓了少許之后,才不疾不徐往一個方向走去。 然后他找到了。 兩個小小的墳包。 謝忱山嘆息了一聲。 他對趙客松說道:今晨讓你去買的東西,可是買到了? 趙客松聞言,就連忙從玉鐲中把東西給取出來。 都是些紙錢蠟燭的物什。 天將破曉的時候,謝忱山特特讓魔尊與趙客松去買的。 一路上可被把趙客松給嚇死。 帶著一頭魔物去買東西,來回都是戰戰兢兢。 謝忱山接了過來,邁步走到兩座墳包前蹲了下來。那墳包前立有墓碑,趙客松跟著看了一眼,只看到左邊大些的墳包上似乎寫著個徐字,而右邊的 他愣住了。 右邊是無字碑。 無字碑向來都沒什么好寓意。 謝忱山沒有用靈力,慢慢拔除這附近雜生的草木,趙客松見狀,也擼起袖子來幫忙。 只有魔尊在后頭靜靜站著。 不知何時,那血眸不再只看著謝忱山,而是滾動著,望向了那左邊的墳包。 待那兩座墳前的雜草都消失了,謝忱山便取出買來的紅墨水,用新毛筆沾了沾,開始給已然褪色的墓碑重新涂色。 徐字,就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待涂完左邊的墓碑,他看向右邊的無字碑。 趙客松低聲說道:大師,這墓,好像裂開了縫隙。 他剛才就注意到了,只是看謝忱山認真,不敢打擾。 謝忱山就像早就知道了那般,只是揉了揉他的腦袋,便重新在右邊的墓碑前矮下身來,染著紅墨的筆鋒在墓碑上烙下痕跡。 徐。 錦。 繡。 之。 子。 徐錦繡,是方才那隔壁墓碑上的名諱。 那五個紅字在墓碑落下的瞬間,寂然站在身后的魔尊突然佝僂著腰,無數觸須涌現出來,猛地扎根在胸口的位置。 唔。 謝忱山悶哼了一聲,驀然回頭,就看到魔尊的異樣。 大師,他那是 趙客松嚇了一跳。 謝忱山斂眉,像是在沉住自己的呼吸,他低聲說道:先莫要去打擾他。 他收起筆墨,把那些紙錢都一并取了出來,指尖清點,在地上生出了一小撮火苗來。燃燒的火焰,開始不斷舔舐著增添的紙錢,那紅黃的顏色在被燃燒之中,余下淺淺的灰色。 為何,要燒,這東西? 幽幽冰涼的嗓音從背后傳來,驚得仿佛就貼在耳邊說話。 趙客松頭皮發麻,謝忱山卻不緊不慢地說道:算是祭奠的習慣,用這樣的方式寄托對家人的哀思。 哀思,又是什么東西? 那聲音不依不饒地問著。 如你現在這般,胸口疼痛的時候,那種情感,便叫哀思。 火苗越發大了,一瞬間吞噬掉了所有的紙錢。 謝忱山起身,回頭一望,魔物的模樣已經不忍直視,扭曲了起來。 魔物剖開了胸口。 可不管是多少次,這般的舉措依舊是無用的。 那處從來都是空蕩蕩的。 他道:為什么會疼? 謝忱山便一步步走了過去,直視那兩點猩紅,從那簇擁著無數黑霧與觸須的異類中,準確無誤地抓到了那一只光滑的手腕,然后慢慢牽了出來。 他把那魔物帶到了墓碑前,輕聲說道:因為這是你的阿娘。見著家人,思念與疼痛,總歸是有的。 阿娘 就見著那魔物古怪地做出了這個口型,卻沒有說出話來。 阿娘。 魔物從未想過他的誕生。 許是想不起來了。 只有一些懵懂的,血腥的回憶,夾雜在劇痛與饑餓之中,好像曾經有人那么輕柔地摸過,帶著些淡淡的哀愁與痛苦。 她說什么? 魔物想不起來了。 只是那勉強維持住的人形在墓碑前徹底潰散,扭曲墮.落成無數黑霧徘徊。無窮無盡的暗色中,兩點猩紅執拗地看著左邊的墓碑,那剛剛涂上去的紅墨像是承載不住重量緩緩往下滴落,在墓碑上蜿蜒拖長了一道紅痕。 像極了血淚。 嗬嗬 周圍涌動的無數觸須或是暴漲,或是收縮,即使在用緩慢的速度,卻不知不覺纏繞住了整座墳墓,像是不知為何這么做。 卻不肯罷休。 那是 趙客松猛然瞪大了眼。 他并不愚蠢。 從魔物那不自控的動作中,他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這難不成,是那魔物的娘親? 可這墓碑瞧來,分明不過是普通的人人族! 人,怎可能生出魔物呢? 那豈非不祥! 那燃盡的灰燼被魔物連同吞下,與著那安然靜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墳墓。 魔也驀然消失在了原處。 謝忱山安靜看著一瞬間又露出天色大亮的環境,面色不改,就像是早知如此。 趙客松忍不住輕聲說道:大師 是。 謝忱山應道。 趙客松臉色微變。 這可真是 將會令世人震撼的事情。 謝忱山卻心知肚明此事或修仙界的上層中,必然已經知曉,不然不會貿貿然有了之前百年道會上的說辭。 只不過這些說法仍然是在大能中流傳,并未讓大多數人知道罷了。 那這荒涼的山頭,也是因為魔尊嗎? 此時此刻,趙客松的神色顯得有些莫名敬畏。 就像是從前他或許會辱罵魔尊無情無義,可是當他知道魔尊同樣也是有娘親之后,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漸漸消融了一般。 他自嘲起來。 說得好像之前魔尊就是從石頭里面蹦出來一樣。 或許。 謝忱山的視線淡淡掃過這毫無生機的土地,不管是因為胎兒被迫出世后的滔天怨恨,還是在這之后萬魔窟裂開的縫隙,都有可能致使這般狀況。 至少,在觀心鏡中,裂縫出現之前,這片山頭還是有著郁郁蔥蔥的色彩。 趙客松也就安靜下來。 他有些愣愣地看著方才原本是墳墓的位置,留意到隔壁那座小小的空墳?;蛟S那就是魔尊曾經葬過的地方,只不過在這之后又因為某種原因,破土而出。 盡管那畫面想想就不寒而栗,可是趙客松卻不像是之前那么畏懼了。 趙客松自言自語地說道:就連我也是這般狹隘的人啊。 就因為魔尊與人族突然有了這薄弱的聯系,就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事實,就讓他驟然卸下了許多防備。 太蠢了。 趙客松捂住臉。 謝忱山望著那晴朗無云的天際,袖袍蓋在身前,就像是在等候什么。 不過片刻,那消失無蹤的魔物重又回來了。 落地化為人形的時候,他的胸口依舊是敞開著,見謝忱山的視線落在上頭,便低著頭,慢吞吞把傷口給捏上了。 就當做是愈合了。 謝忱山道:魔尊,是去了萬魔窟? 魔尊便慢慢點頭。 有些,事情想不起來,回去看看。 只是回去了,其實也并沒有什么作用。 萬魔窟里頭,已經沒有任何生靈存在了。悉數都被眼前這頭試圖掙脫煉獄,活著爬出來的魔物給吞噬得一干二凈。 數根觸須裹住謝忱山的手,把他拖得往前走,直到那只手抵住胸口的位置。 魔物困惑地說道:什么都沒有。 他挖開自己的胸口,再去妖界挖開了幾具妖物的尸體,著實是有些不同。 缺失了什么。 謝忱山喟嘆一聲,在觸須纏裹中拍了拍魔尊的胸口。 這便是做人的壞處。 他的另一只手,觸摸到了魔尊冰冷的臉龐,從眼角擦去一滴血淚,淡淡地說道:人總是會輕易被各種情緒纏身,受其擺布。哪怕理智告知要冷靜,可有些時候卻無法自控。 魔尊不是不曾流過眼淚。 在他吞噬進無數超越自身的力量時,他有無數次崩壞再重新凝聚,大多數的時候,他是淌著灰色的眼淚,蜿蜒在可怖的面容上。 冰涼的,刺骨的,無情的眼淚。 是冷的。 現在謝忱山的指尖卻是刺痛的,乃是灼燒的熱意。 那小小的,血紅的眼淚,宛如蘊含著極其澎湃可怖的力量。只是這么小小的一滴,就已然要謝忱山用盡了靈力去承載。 謝忱山又嘆了口氣。 他袖子一甩,那滴血淚也不知被他收到何處去。 他把手從抵著魔尊的姿態收了回來,順帶帶起了幾根戀戀不舍的觸須。謝忱山面不改色地說道:那是你娘親的墓,盡管她在臨終前或許憎惡過那些愚昧無知的山民,可她到底從不曾后悔過為人,便還是讓她安靜葬在此處罷。 魔尊抓著謝忱山的手想了許久,才不情不愿地把那墓重新放了回去。 那坑被重新填上了。 搖曳的香燭甚至還是吞進去前的模樣,仿佛在被吞下的這短短的片刻,時間都定格在了那瞬息。 是,什么人傷了她? 魔物懵懂、而充斥著殺意地問道。 他記不得了。 盡管魔物的誕生是那樣不祥詭異的存在,可是在誕生之初,他也的確是可毫無意識的胎兒。 哪怕那胎兒兇殘,嗜血,只有饑餓的念頭在。 那也確實是小小的新生生命。 然如今過去,已有二百余年了,謝忱山想到觀心鏡中血流成河的山林,輕聲說道:你已經為她復仇了。 即便那時候的魔物或許并無感知,卻也已經用那稚嫩的,兇殘的,恐怖的rou食欲.望,一點點侵蝕掉那些愚昧的山民。 對一位手無縛雞之力,心懷善念,只想著為他們留下后路的好姑娘犯下這般的罪行,也著實算不上無辜。 他帶著魔尊重新回到了徐錦繡的墳墓前,教著他人族在祭奠先人時的做法。 于是便看到魔尊生硬捏著三炷香,學著謝忱山的模樣,磕了一個響頭。 轟隆隆 忽有驚雷響起。 嚇得一直在旁觀的趙客松猛地抬起了頭,看著那白日旱雷。 魔物叩下了第二個響頭。 轟?。。。。?! 仿佛天地間都在為止震怒,劇烈的動靜在鸮猛地從趙客松的腦袋飛了起來。 在繞著趙客松的頭頂飛了幾圈之后,它突然俯沖下來,一下子叼住了趙客松的袖子,像是要把他往謝忱山的方向扯。 可是在趙客松踉蹌隨著它的勢頭走了幾步之后,鸮的眼睛望到了在謝忱山身旁的魔尊,寒毛聳立,就連翅膀都炸開了少許。 可是猶豫再三之后,鸮還是不情不愿地把趙客松拖到了謝忱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