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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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恬心思立刻轉過來,眼睛巴巴看他,著急忙慌道:后、后天就去?您已經找到溫塵在哪了? 嗯,江璟淡如湖泊的眼里倒映著他那張小臉,尤安和他光腦通話時,技術組捕捉到了他的位置在A區。 聞恬用力抿了下唇,他自然知道那地方多混亂多深不可測,應該說沒幾個人不知道的。 心臟懸在一個讓人呼吸困難的高度,他蜷了蜷手指,會有危險嗎? 江璟把熱過的牛奶倒進瓷杯,在時而稀疏時而急迫的水聲中,神情如常道:不會,我帶的人很多,軍方炮火先進,溫塵比不過的。 他貴不可言的矜莊臉上,表情如以往般平靜,聞恬看了很久都沒看出什么端倪。 可聞恬心里還是有點惴惴的,那您回來了要第一時間給我發短信。 江璟嗯了聲,擱下瓷杯,寬大削白的掌心安撫般拍了拍聞恬的背,又湊近親了親他唇角,親一下、舔一下唇縫,一下一下的,就是不做別的。 聞恬被他這樣親得羞開了,好、好了。 推開江璟,聞恬端上牛奶回房間喝。 高大清貴的男人在后面一言不發,眼睛里似乎涌動著某種暗潮,辨不出任何情緒。 江璟出發的那天正好是周一,聞恬小臉慌張地囑咐了他好幾遍要給他發短信,江璟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應好。 快去上課吧。 聞恬往教學樓走的時候,兩步一回頭,直到進了教室,心思才勉強收回來。 因為擔心江璟,一上午的課顯得漫長又枯燥。 下課鈴一響,聞恬松了口氣,拎上書往便利店走。 便利店人不算多,聞恬排了兩分鐘就結了賬,捧著三明治坐到了外面的長凳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從身邊掠過,聞恬剝開塑料袋,小小咬了口上面的尖,綿軟微甜的口感瞬間盈滿心臟。 正要再咬一口,一群結伴的人笑鬧著走過來,不小心撞了下他的肩膀。 聞恬吃痛地抿了下唇,就聽對方拖長調子,很無所謂地道了聲歉:不好意思啊,沒看到你。 說完也不管聞恬什么反應,繼續往前走。 聞恬舔唇看著他們的背影,認出他們是誰,一群紈绔的富家子弟,愛玩、風流、除了學習什么都干。 也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聞恬繼續低頭吃三明治。 哎,過幾天放七天假,這破爛學校好不容易放這么久,我們一起出去玩怎么樣,再叫上曲 突兀的卡殼,讓旁邊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看過來,你還想叫誰???平時不就咱們幾個嗎? 最先說話的人噎了下,表情混亂疑惑,絞盡腦汁想了會兒,想不出所以然,訕訕說:嘴抽了,腦子不清楚,早上起太早的鍋。 有病吧你。 喧鬧的聲音逐漸遠去,聞恬手中的三明治已經見了底。 他起身把塑料袋扔進垃圾桶,一陣秋風吹過來,讓聞恬忍不住抬頭看了眼樹上泛黃的葉子。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這里待了三年了。 無論當初多么抗拒、慌亂,那些躁動的難言的情緒都在時間消磨中消失殆盡,他也逐漸開始習慣這個地方。 營業的便利店,滾熱燙手的三明治,從繁蔭滲漏進的陽光,身邊嘈雜卻又不讓人討厭的喧鬧,每一樣都很熟悉,每一樣都長久存在于他的生活里只是應該還有兩個 還有兩個什么? 聞恬忽地蹙了下眉,發了好一會愣,卻再也想不下去。 長久思考不出的答案,像是吃了顆過期水果讓人無端遺憾難過。 那種感覺來得奇怪,卻壓得他心臟又悶又脹。 聞恬說不清。 就是總感覺,好像有什么人不在了。 第65章 甜O發暈 死了 A區是一個遠離首都星的小星球。 雖然地方小, 但藏的罪犯最多,蛇鼠一窩, 壞事做盡,造的孽多了,連天空都仿佛灰沉沉的。 江璟離溫塵越近,心里想把他碎尸萬段的念頭就越強烈,可能離得近了,那不堪忍受的十年以及聞恬清貧苦悶的童年, 都躍到心頭,逼起那股陰暗的毀滅欲。 江璟cao縱著機甲,慢慢朝深處腹地駛去,后面密密麻麻跟著眾多機甲, 如魚潮般覆在A區上空, 讓本就暗沉的天空更尋不到一絲光線。 溫塵到底在哪? 這么大波機甲涌進來, 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不敢出來, 還是在做別的? 江璟見周圍始終安靜,略微皺了下眉,蒼白手指扶了扶對講機, 下命令:一隊, 每隔五分鐘扔一次平彈。 電流呲呲閃了幾下, 響起模糊年輕的幾道男聲:收到。 平彈是一種殺傷力比較小的炮彈,扔下去大概能把兩三棵樹炸倒,范圍不大但每隔五分鐘的轟炸,足以讓人感到逼迫。 十五分鐘,一隊按照江璟命令扔下了三顆平彈, 地表炸起齏粉, 枝節盤亙的老樹轟然倒地, 壓斷的電線桿交錯擰在一起,眨眼就如戰后的場地狼藉不堪。 一顆平彈落地。 又一顆平彈落地 他在逼溫塵出來。 他們帶的平彈足夠多,也足夠和溫塵這么耗下去,對方似乎意識到這一點,久不露面的溫塵在幾十顆平彈不要錢似的撒下去后,終于舍得出來了。 溫塵悠哉悠哉駛著一架機甲,后面跟著幾百架機甲。 都是公共設施,你這么炸,賠錢嗎?溫塵開著公共語音,雖是這么說,語氣卻未見一絲心疼。 江璟輕輕瞇了下眼,眼睛映出屏幕里戴面罩的男人,淡聲道:你要是早點死,他們也不至于會炸。 溫塵笑了聲,掠沒齒間的笑分明是從guntang舌尖滑出去的,卻涼得仿佛浸過深冬冰河的水,他下頜動了動,說:以前不能死,現在是可以了。 言下之意是聯邦的人都已經該瘋的瘋、該死的死,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死不死也無關緊要了,像種隱晦又無聲的挑釁。 江璟眉尖緊皺,眼睛漸趨沉黑。 你今天為什么來? 江璟擰眉,一時不知道溫塵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溫塵卻不用他回答,洞悉了般戳穿:為了聞恬? 溫塵嘆了嘆,似是對分不清是非的年輕人惋惜,微微搖頭道:我這么做也是為了聞故。 你在為你喜歡的人出氣,我為什么不能為自己的人報仇?我們都在做同樣的事,應該同病相憐,不該互相殘殺不是嗎。 江璟咬了咬牙,寒聲道:聞故用你這么做了? 溫塵略微一愣,而后又恢復平靜,篤定說:他會高興的,那些人害死了他,他肯定也巴不得他們死。 溫塵,你該醒醒了,江璟查過當年的那件事,雖然年代久遠很多事已經無法考證,但大致的他都能猜出來:如果沒有那條流言,喬小姐不會死,聞故也不會。 你其實自己心里清楚。 害死聞故的是你自己。 像是常年催眠過自己,溫塵幾乎是立刻情緒激動地反駁:是聯邦的那些人!你知道什么,你當年才幾歲,連走路都不會的臭小子,你知道什么?! 如果不是聯邦的人見死不救,如果不是那群賤人默許,聞故從機甲下來后明明還有機會搶救,如果不是他們,他怎么會死?! 他越是激動,就越是顯得可笑。 江璟懶得和他多說:活在夢里的可憐人。 可憐人三個字幾乎瞬間擊破了溫塵給自己豎起的防護罩,他死死盯著江璟,眼睛泛出猙獰的紅絲。 江璟下頜冷硬繃緊,手指已經蓄勢虛虛摁在防護罩按鈕上。 下一秒,就見溫塵的機甲出風口竄出白霧,炮管收攏,攢聚著涌動氣流,一聲雄渾野蠻的暴響后,積出的炮火撕裂光霧蒼穹,如獵網急速朝江璟撲捕。 防護罩張開的一瞬間,江璟愣神想了下,A區的炮火什么時候這么兇了。 顱骨、骸骨、胸腔被巨力擠壓,心臟劇烈擴張收縮,薄弱的黏膜似乎都被一只大手撕毀。 cao作臺滑下兩股血流,江璟顧不得擦拭,連忙收起破損的防護罩,身后烏壓壓的機甲已經涌上來,和對方廝殺交纏,攪出一片血腥氣。 溫塵的機甲如蛇般滑過來,光刃在蒼穹劃過盈亮的軌跡,江璟擰眉繃起手臂,狠狠拉下方向桿,兩架機甲貼到了一起。 鋼鐵摩擦的銳響沖擊著耳膜,兩只光刃互相推搡,久久挪不動片寸,一時間沒有人占據上風。 溫塵瞇了瞇眼,感覺到手臂逐漸發酸,空下的手猛地按住一個按鈕,炮火如同彈弓般擊到江璟身上,將他重重彈開。 江璟沒設防,喉管一陣絞緊腥甜,在空中翻了幾下才穩住,眼前的場景模糊混亂,分割成好幾塊。 深深吐出幾口氣,他重新貼到溫塵機甲旁邊,光刃以刁鉆的角度,刺進機甲的炮管。 幾乎是瞬間,炮管刺啦刺啦冒出火花,報廢了。 溫塵無聲罵了句臟話,抬高光刃,刃鋒硬生生把江璟逼退了幾分。 江璟還沒停穩,他就撲了過來,持著的光刃快準地楔進江璟的機甲。 江璟猛地噴出口血,釘進機甲的光刃如同高溫鍛造過的鐵器,被光刃觸到的地方都在以最快速度融化。 這樣下去,機甲遲早破口,屆時江璟會暴露到沒有空氣的宇宙空間里,都不用光刃把他絞成rou泥,肺里氣體迅速膨脹,撐破肺部死亡。 江璟生生把血液吞回喉嚨,咬緊牙關迅速后退,反手抬起光刃往溫塵身上砍,腦袋里電光火石閃過幾個念頭。 來之前他原本的計劃是活捉溫塵,但溫塵手里的炮火和機甲都遠超他想像,他不確定能不能抓到溫塵了。 他現在還有三枚炮火。 尋常機甲最多只能承受三枚,他只要把炮火準準打在溫塵身上就可以讓他死。 但要那么做嗎? 他畢竟也養過聞恬 江璟從來沒見過那么讓人愛恨交織的人,聞恬是因為他活下來的,但大半輩子痛苦也是他給的。 在他糾結的幾秒里,溫塵重重把他的光刃掀飛,手里的光刃不偏不倚砍到那處焦黑的地方! 江璟瞥見那里隱隱要破口,眼皮一跳,身體快于意識的,砰、砰 兩枚炸彈一前一后從炮管炸開,一枚將溫塵彈開,一枚將他防護罩擊破。 那臺機甲呆在半空一動不動。 機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嗬咝聲,如同白發婆娑的耄耋老人,在晚年發出在人世間最后一聲輕嘆。 江璟打開窺探屏,對面機甲乍眼看去空無一人。 cao作臺的人已經跌到了地上,趴著毫無聲息,肩背長腿連抖動的幅度都難以尋見,幾欲讓人覺得這場浩劫已經結束。 死了?江璟驚疑不定地想。 他等了有五分鐘,都沒見溫塵有任何動靜,而溫塵帶來的人見主子敗下來了,也紛紛停住、沒有負隅頑抗。 江璟皺眉頓了片刻,轉頭打開對講機,聲音嘶啞地吩咐:把溫塵撈上,我們回首都星,二隊留下繳械他們的機甲。 命令一下,還幸存的機甲開始慢慢移動。 江璟正要轉頭走,余光驀地瞥見,一只血rou淋漓的手猛地扒在cao作臺上,溫塵從地上踉蹌爬起來,額角流下的血壓覆住眼皮,他勉強睜著一只眼,把喉管淤積的血嗆出來,冷冷道。 咳咳,你以為,我沒有后手了? 江璟,我今天活不了,你也別想出去 江璟瞳孔微縮,他看不清溫塵做了什么,只聽見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巨響,眼睛映出逐漸坍塌的星球,和一架一架被吞沒火海的機甲。 縈繞著猩紅波光的A區,如同炸開的煙花,只不過一秒不到的功夫徹底消散在宇宙中,融入浩浩星海。 與此同時。 聞恬剛回到家,進門就打開了電視,他這幾天時刻關注新聞播報,所以屏幕上第一時間就閃出著裝正式的新聞主持人。 長相甜美吐字如吐玉的主持人,正一字一句播報道:10月17日,下午四點三十分,A區發生重級爆炸,傷亡人員暫時無法統計 明明是慘烈的事,卻能從主持人聲音中聽出不明顯的幾分竊喜。 也是,一群惡貫滿盈的壞人死了,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聞恬卻臉色慘白,心跳漏停半拍,如被鐵錘掄了一下,眼前晃過一片黑灰。 手抖得厲害,也滑得厲害,聞恬幾次抓不住通訊器,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呼吸顫抖地給楚院長發消息。 對方似乎在忙,幾分鐘才打過來,聞恬強忍哽咽地問:楚、楚院長,江璟 對面來來回回的腳步聲異樣明顯,楚院長把通訊器夾在頸間,滿目疲憊,他看著眼前失去訊號的光屏,斟酌著說:救援隊已經到A區了,但暫時還找不到有人的生命特征。 聞恬幾乎瞬間被抽去力氣,臉色蒼白如紙。 江、江璟死了? 這個念頭稍微冒出點頭,就把聞恬燒得渾身顫抖,他心臟陣陣收縮,血液似乎無法供流,眼前一片片發灰,耳邊的嘈雜人語逐漸淡去。 直到快聽不見,楚院長的聲音驀地竄進他混沌發昏的腦海 等等 楚院長面目欣喜地盯著光屏,難忍激動道:江璟在爆炸前用最后一枚炮火把自己彈開,啟動了備用防護罩,救援隊已經把他撈回來了! 第66章 甜O幸福 正文完 江璟眼皮很重, 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靈魂似乎在半空中漂浮, 冷眼看著自己奄奄一息的丑態。 四處都是一片黑沉,沒有人煙沒有喧囂,他想站起來,手臂四肢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道拉拽著,將他釘在原地。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 他只能睜著眼睛不知疲憊地看著這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那種力道漸漸消失,得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慢慢睜開眼睛,潰散的視線逐漸聚攏, 眼前映出有色彩的世界。 安靜昏沉的病房, 散發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還有一道道滴滴滴的儀器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