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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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 虞意皺眉。 委實說他還真沒想好要怎么解釋肖覃的身份,若說是他的王妃,只怕別人會因此輕視,又要來那些表面尊崇內心鄙夷的一套;可若是不這么說,他又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在下無名,是殿下的幕僚。肖覃見虞意猶豫不決,干脆替他做了主。 無、無名,曹志沖尷尬的笑了笑,先生與殿下的關系還真是好啊。 這都要貼到一塊去了,還只是幕僚呢,說出來誰信? 但曹志沖也是個人精,既然肖覃都這么說了,他自然不可明著再問,只等著宴席結束派人好好去探聽一番。 殿下請,請。三人邊吃邊談,曹志沖不停地給虞意灌酒,虞意來者不拒,全都仰頭干了下去。 中途肖覃實在忍不了了,把人扒拉到身后,替虞意舉起了酒杯。 曹志沖倒是沒意見,按照他的經驗,以往這些大人物是不肯同他一起喝酒的,今日這端王殿下如此賞臉讓他有些意外,但也更多了幾分輕視。 只是他曹縣令也算是久經官場,這酒不說天天喝,總歸一有應酬就要喝,沒想到這會竟然喝不過一個小白臉,沒過多久就徹底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殿下,肖覃剛倒滿一杯曹志沖就倒了,只好無奈的放下酒杯,轉身看虞意的情況,可難受? 不難受。虞意嘴上這么說著,手上卻胡亂推了他一把,你別擋著,本王要演戲了。 肖覃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什么好。 好歹是堂堂王爺,如今為了出個城卻要用這種法子,可真是難為他了。 出去時小心些,別磕著。他輕輕托了虞意一把,將人帶起來。 知道。虞意用氣聲回,咳了兩聲,突然踢翻了一個桌子。 都給我讓開!別礙著本王的道!虞意走的搖搖晃晃,大有借著酒勁把這酒樓的場子給先掀了的架勢。 殿下慢點肖覃過去扶,虞意甩開他,跌跌撞撞的爬上馬車。 岳揚見虞意醉成這樣,開始時還嚇了一跳,待到察覺肖覃遞過來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裝作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搶上去,踉蹌著扶住虞意。 殿下,怎好喝這么多酒! 虞意不理他,只大聲吩咐道:回府!別磨蹭!本王要睡覺 兩人多年主仆,配合無間,幾句話就把周圍站著的衙役給嚇住了。其中一人小跑著進酒樓看了一眼,就見曹志沖不省人事的倒在桌子上,周圍酒杯酒壺倒了滿桌,狼藉一片。 端王殿下怕是醉了。一人小聲道。 廢話!還用你說?為首那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上前躬身對岳揚道:這位大人,還是快送殿下回去好好休息吧,縣令大人這邊這邊 岳揚佯裝不悅,沒見過陪客人喝酒,主人家先睡著的!得虧今日殿下興致好,才不跟你們計較! 是是是,您說的是。 岳揚冷哼一聲,駕起馬車回到客棧,肖覃扶著虞意出來,后者看起來頭疼欲裂,神情懨懨的靠在肖覃肩上。 掌柜的見狀一懵,看到緊跟著進來的官府中人,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連忙招呼人給貴客燒熱水,送醒酒湯去。 肖覃扶著虞意進門,曹志沖手下的人也想跟進去瞧瞧,被岳揚拿刀鞘一攔,猶豫片刻還是停在門外。 都退下,別打擾殿下休息。肖覃揚聲吩咐。 是。 岳揚挑了挑眉,那幾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沒再堅持,行過禮便退下了。 岳揚靜等片刻,轉頭敲了敲門,門內兩個人影緊緊貼在一起,他不敢進去。 殿下,公子,人走了。 知道了。虞意聲音傳來,一派清明。 殿下好演技。肖覃輕笑道。 虞意斜睨了他一眼,長本事了,學會打趣人了。 肖覃不答,推著他往隔間走,快沐浴休息,明天只怕是要早起。 嗯,一會還要再找岳揚交代一番。 我去找他,殿下沐浴,記得喝醒酒湯。 你別跟進來! ***** 晨光熹微,幾乎看不見什么光亮,一行三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從客棧后墻翻了出去。 殿下,前面左轉,有條小路出城。一名侍衛低聲道。 虞意點點頭,翻身攀上一堵院墻,正好避過前來巡邏的官兵。 這是他們計劃好的。 虞意假裝宿醉難醒,實則暗中帶著兩個人先行一步前往城郊,留肖覃和岳揚在客棧周旋。若是村子里真有什么情況,再通知他們過來。 三人默不作聲的趕路,出城之后騎上事先準備好的馬,沒過多久便到了城郊。 殿下,怎么一個人也沒有。三人走在空蕩蕩的路上,一名侍衛小心翼翼的問道。 虞意搖頭示意不知,心下也奇怪的很。他們進村子有一段時間了,卻愣是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們出客棧時天還早,但走了這么久的路,也該到莊稼人起床的時間了。難道他不懂,此地農戶另有什么講究? 東方微亮,夜色的濃黑已經褪去,只留下幾抹水洗的淡藍。 殿下,那邊有光亮! 去看看。虞意走過去,抬臂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可門內分明有響聲,像是鍋碗瓢盆被撞倒的聲音。 有人嗎,我們不是壞人,是官府的人!侍衛又敲了敲門。 虞意皺了下眉。 三人又靜待了片刻,誰知門內聽他說官府,干脆徹底沒了動靜。 虞意環視四周,只有樹影和鳥叫,一些農具隨意的堆在路旁,看樣子有好些日子沒用過了。若不是門內的響聲聽得真切,他幾乎要以為這是座空城。 幺門內傳來一聲驚叫,隨即又急剎住車,卡在嗓子眼里半上不下的。 三人立刻摒棄凝神去聽,還沒等聽出個什么名堂,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突然被撞開,里面滾出來兩個黑煤球一樣的小娃娃。 其中一個懷里抱著半塊饅頭滾到虞意腳下,迷迷糊糊的伸手扯出虞意的袍角,抬起頭,響亮的一抽鼻涕。 兩名侍衛呆愣在原地。 這事態發展,好像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 城內客棧,曹志沖派來的人一大早便等在門口,要帶虞意周游稻澤城。 公子,請問殿下起了嗎? 還沒。肖覃打開門,閃身出來,小心不讓寒氣竄進屋內盡管屋內一個人都沒有。 小聲些,別吵到殿下。 是。那人恭敬的點點頭,站在旁邊等。 眼看著日頭就要升到頭頂,肖覃前前后后進去看了好幾次,都說人還睡著,不讓他們發出半點動靜。 要不你先回去和曹大人說一聲?今天就不麻煩他了,明日等殿下醒了再討論出行之事。肖覃狀似無意的提議道。 也好,那人遲疑著道,那卑職就先回去復命了。 去吧。肖覃負手站在門前,溫和的點點頭。 等那人走遠了,肖覃來不及松口氣,岳揚就從屋頂上翻下來。 公子,殿下派人回來傳話,說是村子里饑荒鬧得厲害,讓我們準備好施粥的東西,今天下午就送過去! 竟然真是這樣?肖覃有些訝然,昨晚睡前他們也猜測過,會不會是去年收成不好,農民只能勉強交得起賦稅,吃不上飯,過的不好,是以曹志沖才不愿他們去城郊。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稻澤每年的賦稅那么高,若是有饑荒還不上報,怎么能按時將稅糧上交給朝廷? 萬萬沒想到虞意這一趟竟有如此發現。 施粥的東西可要秘密運出城?岳揚想了想,問道。 不必,肖覃沉吟片刻,按最快的速度送出城,越快越好。 是,屬下這就去辦。 虞意花這么大力氣瞞著曹志沖出城,不是怕他攔著,而是怕他察覺到虞意的意圖,轉而去城郊提前做什么布置,讓虞意去了也看不出端倪。 既然現今實情已經查明,曹志沖想怎么樣已經不重要了,就算他在朝中有人,虞意也不可能容許他再欺上瞞下,為害一方。 ***** 岳揚動作很快,午飯時間還沒過,先遣的幾輛粥車已經到村門口排開了。 虞意一手抱著先前那個吸鼻涕的小黑球,一手拿著長柄勺,依次往面前排隊的村民手中舀粥。 慢慢來,別燙到。幾名侍衛也在幫忙分粥,其他人在隊伍中間組織秩序。 哥哥。小黑球早就把那塊干巴巴的饅頭扔了,抱著岳揚帶過來的餅狼吞虎咽。 怎么了。虞意語氣出人意料的溫柔,惹得岳揚多看了他好幾眼。 除了對公子,還沒見殿下對誰有這么好的脾氣的。 還想吃。 不行,虞意揉了揉他的肚子,吃太多不好,明天再吃吧。 哦。明顯失望的語氣讓虞意有些無奈。 難道這就是小孩子? 他接觸過最小的孩子就是虞恣,一時間覺得這體驗還滿新鮮。 施了半天粥,手臂有些酸,虞意想了想,索性把長柄勺交給侍衛,抱著人走到空地上。等著施粥的村民下意識松了口氣,雖說這位公子確實心善的很,但他哪和這種大人物接觸過,拿著碗的手忍不住就想抖。還是侍衛好,侍衛好,從前縣令大爺身邊,不也總跟著好幾名侍衛嘛,有什么話也都是派他們來傳的。 唉。 暮色漸至,春風吹得人很舒服,入目的稻田中卻是一片荒涼。虞意望著眼前破敗的景象出神,想起剛剛村長說的話。 咱們稻澤,原本收成確實是好的,雖然賦稅比別處要高,可那也不是不能忍,誰讓這里是咱們土生土長的地方呢。 以前縣令老爺對我們也不錯,逢年過節還會來看看我們,發點賞賜,鼓勵我們來年再好好干。誰知去年意外遭了蟲災,連土里的根都給啃爛了,本來這也沒什么,不過是少一年的收成,各家家里也都還有些存糧,能支撐到來年再播種,可,可 可縣令大人他竟讓我們把存糧都交出來,當作賦稅上交給朝廷,誰敢不從就把誰亂棍打死。哎。這可倒好,一下死了好多人,有幾個是被打死的,更多的是被餓死的,一餓就沒力氣種田,今年的收成眼看著也要完蛋! 虞意覺得曹志沖實在是個蠢貨,鬧了蟲災也是沒辦法的事,如實稟報難道朝廷還會苛責他不成?這么拖下去只會一年比一年差,到時候哪還有存糧來讓他搜刮! 岳揚今天壓著車來時可說了,連城中富戶都沒多少糧食了,高價也不愿多出,情勢實在是不好,他已經派人連夜去其他地區調糧了。 殿下。 虞意正思索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 他抬起頭,就見肖覃踩著日暮最后一縷斜陽走過來,在他望過來時展顏一笑。 虞意心中一動,似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你怎么來了。虞意問道,語氣里帶著他沒能察覺的舒心。 總歸曹志沖已經發現了,沒必要在那客棧多留。肖覃笑了笑,低頭捏了捏小黑球的臉蛋。 他想見虞意,很想。 除開成親前的那幾天,他還從沒和殿下分開這么久過,從凌晨到薄暮,整整一天沒有消息,沒見面,也沒任何詳細的計劃。 他不想耽誤虞意的正事,硬是忍到不需他留在客棧的時候,才快馬加鞭的趕過來。 殿下喜歡小孩子?肖覃問道。 還可以,虞意回答,低頭看見懷里人一臉委屈的表情,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個比較乖,所以喜歡。 哦。肖覃有些好笑。 虞意額邊的發絲被風吹亂,糊在眼睛上擋住了視線,他下意識閉眼,就感覺一雙手伸過來,輕緩的撥開發絲,別到他耳后。 盡管兩人每晚睡著了都會抱在一起,平時有事沒事也會牽個手,但此刻的肌膚相貼總有種微妙的感覺,有陣奇異的酥麻從心臟涌出來,奔騰著擴散到四肢。 肖覃手指微蜷,久久停在虞意臉側。 干什么。虞意先忍不住,稍稍偏過頭,卻沒向后退。 要說嗎? 不要說? 肖覃目光隱忍,內心翻來覆去的糾結。 外一殿下拒絕怎么辦? 不,殿下應當不會拒絕的。肖覃又想。 最后還是虞意看不過去了,一把將他的手拽下來,還沒來得及松開,就聽懷里傳來一聲軟糯的童音。 哥哥,這個,好看! 兩人同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十指交纏,相抵的手腕上帶著兩串手鏈,一藍一白,紅繩交結。 是那天在街邊買的手鏈。 原來他一直帶著。 他們天天睡在一起,他天天看見殿下手上的紅繩在晃,卻總下意識忽略,以為他是忘了摘、懶得摘,卻沒想過是不是因為 肖覃猛地抬起頭望向虞意,就見對方也正一臉復雜的看過來,眼底情緒翻涌。 天邊最后一束光亮消失不見,村民領完粥都回到各自家中,嘈雜的人聲漸漸淡下來。 傍晚的風吹起兩人的發絲,夜幕降臨,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第53章 熱意 半晌,他感覺懷里人點了點頭。 你肖覃上前一步, 握住虞意的手腕,剛想說話,岳揚就不知從哪冒出來。 殿下, 公子!今夜下榻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