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霧一如既往的聽話，偶爾欲言又止，凝望她的眼神，帶著不知如何開口的為難。

    纖纖問：“有話想說？”

    秦霧坐在床上，低著頭，“曾祖父和祖母都說……你是寧寧阿姨的jiejie?！?/br>
    “是?！?/br>
    “那……”

    秦霧抬眸，飛快瞥她，“路平平是我的……”他說不下去，發出成人一般的聽天由命的長嘆。

    纖纖說：“他就是路平平。從前怎樣，以后也怎樣?！?/br>
    秦霧怔住。好一會兒，他搖頭，眼神堅定。

    “你也會希望有自己的mama、爸爸，自己的家人?！彼f，小小年紀，條理清晰，“就像以前你不在家，我會想你——”頓了頓，又道，“偶爾想?！?/br>
    纖纖笑，“好，偶爾想?！?/br>
    “偶爾想你和父親為什么不在一起?！鼻仂F聲音輕下去，“你也會想，對不對？所以沒關系，如果我要叫他小舅舅……偶爾叫?！?/br>
    “你不用叫?！?/br>
    秦霧抬起頭。

    纖纖雙手捧住他的小臉蛋，“我不是說過嗎？我這個人，做事特別自我，只管自己，改不了也不想改。路先生他們肯定不會太喜歡我，小霧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和路平平好好相處，不需要?！?/br>
    秦霧不答。

    “你只要考慮自己?！崩w纖說，“想叫什么隨你?！?/br>
    良久，秦霧頷首，又咕噥：“明天又是茶會?！?/br>
    纖纖問：“怕路平平欺負你？”

    秦霧淡淡道：“他欺負不了我?！?/br>
    纖纖：“小霧真厲害——”

    “我怕他欺負你?！鼻仂F低聲打斷，“他總是對你不禮貌?！?/br>
    “……小霧?！?/br>
    秦霧看她，“嗯？”

    纖纖眉眼柔和，一字字道：“他如果再這么沒禮貌，mama就讓他以后見了你，都得稱呼小秦先生?！?/br>
    *

    纖纖洗完澡才去秦措房間。

    室內恒溫，男人披一件寬松的藏青色浴袍，懶倦地倚著單人沙發。

    電視放的是utopia的發布會。

    他看的并不如何專注，見門開了，目光輕飄飄移去，夜色浸染的幽深。

    他伸手。

    纖纖走過去，順理成章地膩在他身邊。

    年少戀愛，早已習慣的動作，早已習慣在他懷里找到最舒適的姿勢。微微低頭，便能聽見他的心跳。

    秦措慢聲問：“匿名信的事，常佑跟你說過？”

    “說過?！?/br>
    “發信人查到了，跟你劇組的女演員交情匪淺?！彼f，語氣透出無盡的厭倦，“我處理?！?/br>
    “好?！?/br>
    秦措拉起她的手，指尖劃過白皙的手背，一筆一劃，寫‘今晚’兩個字。

    “你在外拍戲，我總是不定心?！?/br>
    他聲音低沉、平緩，手指慢慢寫‘兌現’。

    “你知道度日如年的滋味么？白小姐?！?/br>
    又寫‘承諾’。

    ——今晚兌現承諾。

    “癢?！?/br>
    纖纖手縮回來，摸他頭發，吹的半干。視線一轉，他浴袍都沒系緊。于是啞然失笑：“秦措你存的什么心？”

    “勾引你?！闭勌鞖獾钠降?。

    “……”

    許是夜色漸深，又或許是彼此體溫相依，纖纖臉微熱，有一會兒沒說話。

    等抬眸，看的是屏幕，“這兩天，我是真的非常興奮?！?/br>
    “因為這場發布會？”秦措輕哼，“從你進組，滿天飛的令人憎惡的假新聞，就今天的不可信?！?/br>
    纖纖說：“你可算想明白——”

    秦措鳳眸含笑，“看直播的時候，連我電話都不接，一接就掛。發布會結束，白小姐還不得忙著關注股市動向，哪有空陪人春風一度?！?/br>
    “我掛你電話是因為你糾結科林?！崩w纖不可思議，“秦措，他七十多，兒女成群，最大的孫子年齡和你差不多?！?/br>
    “女朋友和你年紀差不多?！?/br>
    “……懶得理你?！?/br>
    纖纖重又看屏幕，看了會兒，突然問：“你覺得utopia的發布會怎么樣？”

    “挺好?！?/br>
    “就這，挺好？”

    “項目具體相關沒提多少，還不如等文字新聞?！?/br>
    屏幕里，金發男人正在回答記者提問，彬彬有禮，進退有度。

    秦措看了眼，“不錯的演講?！?/br>
    纖纖：“當然。他小時候專門學過公眾演講的技巧?！?/br>
    秦措目光微沉，“對他這么有興趣？”

    “溫德爾先生去年出了本自傳，我讀過?？屏值娜咀詡鲿?，大學時我就看完了?！?/br>
    纖纖側眸，纖細的手指點一點他下巴，輕輕滑落，摸他喉結，調侃：“秦先生什么時候出回憶錄？我第一個拜讀?！?/br>
    秦措按住她的手，接著雙臂收緊抱起她。

    纖纖被放在大床上，見他拿電視遙控，便說：“給我?！?/br>
    秦措皺眉。

    “不給也行，你換臺，我要看經濟之聲?！?/br>
    “白小姐——”

    “都說了我這幾天又興奮，又激動，這不一沖動就回來找你了——”纖纖柔聲道，“趁心情那么好，別浪費。秦先生，快放經濟之聲，試試我愛的場景。多有氣氛，多激動?！?/br>
    他不肯。

    纖纖開口，用語音智能指令，讓電視轉到經濟頻道。

    暖黃燈光下，她臉色泛紅，兩彎秋水明眸，波光瀲滟。

    秦措走近。

    席夢思下沉又彈起。他的雙臂撐在女人身側，禁錮一段私有空間，剛俯身——

    背后，經濟之聲晚間講壇嘹亮的開播bgm響起。

    纖纖清晰地看見男人胸膛起伏，竭力忍耐。

    他抬起一手，撥開她額頭細軟的碎發——

    背后，男主播抑揚頓挫的聲音，振奮人心的念道：“觀眾朋友們好，我們先來回顧昨日股市要聞。昨天是令人記憶猶新的一天！”

    纖纖眸中光芒大盛。

    秦措頓住。

    “……utopia自公開ope項目最新進展后，股價應聲大漲，收盤報xxx，一日之內市值猛漲百分之xx——”

    秦措一言不發，肢體僵硬。

    半晌，低低一句：“三分鐘，耳塞?！?/br>
    纖纖摟他脖子，“戴耳塞，你還怎么聽見我叫你名字？”柔唇附在他耳側，輕輕吹氣，軟聲問，“還怎么聽我求你？”

    他的氣息急促且亂。

    “……不想聽見別的男人，掃興?！甭暰€更是緊繃的壓抑。

    纖纖提議：“我換女主播?！?/br>
    “更掃興?！?/br>
    “秦少爺真難伺候?！?/br>
    “沒讓你伺候?！鼻卮胍灰а?，冷聲，“罷了?！?/br>
    他捏她下巴，對著微張的紅唇重重壓下去——

    背后，男主播笑道：“這樣的漲幅，即使對于utopia，也是歷史性的現象。好，我們來聽聽黃晨老師的分析?！?/br>
    纖纖掙扎著呼吸：“秦措，換你最喜歡的姿勢，讓我對著電視，你擋住我了?！?/br>
    “……”

    片刻的僵持，男人起身，一言不發。

    纖纖跟著緩緩坐起，視線繞他一周，滿懷遺憾：“秦少爺，今晚是不是不行？”

    秦措盯著她，面無表情，眼底陰沉之色明滅。

    纖纖笑，輕聲細語：“這種事，難免的，誰都有心情不佳，不行的時候。改天吧，你先去睡，我聽聽黃晨老師的分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