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佑也笑，連連點頭，苦澀往肚里咽。

    當年他寫的是，想找到朝九晚五雙休不加班，年薪百萬房貸無憂，老板如隱形人的工作。

    真他媽敢想啊。

    侯老師又問：“那秦——”他本想說秦先生，可記起秦措方才示意稱呼他本名，便改口：“秦措寫了什么？”

    常佑望著不遠處背影成雙的兩人，放低聲音：“婚姻美滿?！?/br>
    侯老師一怔，轉過頭，見秦措和白纖纖都戴有婚戒，欣慰的慨嘆：“他也如愿以償了！真好，你們都活成了理想中的樣子?！?/br>
    常佑：“……”

    秋末冬初的風一吹，落葉簌簌。

    纖纖穿著高跟的短靴，站在男人身邊依然嬌小。

    從少年時起，他就比她高出許多，那時清瘦單薄的學長，背影是藍白相間的校服外套，或是干凈的白襯衫。

    現在換成一絲不茍的定制西裝。

    纖纖從他身后探出頭，“你同學嗎？來的真早?！?/br>
    葉校長看看手表，咳嗽一聲：“慶典大會就快開始，秦——秦措，不如我們先過去?！?/br>
    秦措轉身，“常佑?！?/br>
    他的私人助理微微一笑，“我明白?！?/br>
    侯老師正往體育場的方向走，卻見常佑反其道行之，不解的問：“小常去哪？”

    秦措淡然道：“打聲招呼?！?/br>
    *

    “……牽著手?！?/br>
    “無名指都有戒指？婚戒？”

    “我聽跟他們一所大學的人說，白纖纖讀了幾年突然輟學，不久秦措的頭像變成了小孩?！?/br>
    “所以是真的？他們有孩子？”

    “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竟然沒分開?！?/br>
    董宇一張臉煞白，“他在看我……他剛才絕逼在盯我！”

    “你冷靜點啊?！睒倾憻o奈，再三安慰他，“秦措現在是什么人？人家當大老板，上財富雜志，能跟你一般計較？”

    另一個人說：“對啊。董宇你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怎么那么怕他呢?！?/br>
    董宇把顫抖的手塞進口袋，強作鎮定，“沒，我沒做什么?！?/br>
    樓銘說：“常佑過來了。你們有什么就問他，少亂想，自己嚇自己?！?/br>
    說完，他走過去，笑道：“好多年沒見，常佑，你還是老樣子，就是搖身一變，成精英人士了！瞧這西裝多氣派?！?/br>
    常佑和他一向熟，相見也不客氣，“怎么沒變？壓力大啊，每天怕掉頭發，上班提心吊膽的，頭疼的毛病一天比一天重?！?/br>
    “就胡說吧你?！睒倾懝笮?，“你和秦總同窗的交情，他難為誰都不會難為你??！”

    常佑嘆氣：“……可不是嗎?！?/br>
    樓銘拉著他過去，“來來，大家好奇幾天了，等你給解惑?！?/br>
    方才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熱鬧，常佑一來，人群反而安靜。

    樓銘瞪他們，“問??！都是老同學，還會不好意思？”

    常佑說：“問吧，這是我今天的工作任務，帶薪解疑，不問白不問?！?/br>
    樓銘指著他，挑眉，“常佑，你越來越幽默了?！?/br>
    常佑笑而不語。

    終于，有人開口：“秦措和白纖纖……還在一起？”

    “是?！?/br>
    “聽說他們在大學有個孩子？”

    “是，孩子特別聰明?！?/br>
    “那——”

    常佑轉身，問話的是一名女同學，才說一個字，便說不下去。

    他看著女孩來不及藏起的海報，又看到她獨特的手機殼——疑似張啟圣和白纖纖的q版人物形象。

    他問：“張啟圣的粉絲？”

    女同學點點頭。

    “巧了?！背Ｓ幽樕细∑鹎〉胶锰幍捏@訝，反手一指，“白小姐和她的大佬?！?/br>
    “……”

    寒風掃過，遠處響起久違的校歌。

    嘹亮的音樂吞沒了女生失望至極的哀嘆。

    “……怎么又嗑了一對假cp??！”

    *

    慶典大會各年級表演前，例行領導演講。

    葉校長、區領導一人十分鐘左右，上臺念完稿子。

    緊接著主持人又站了上去，抑揚頓挫、慷慨激昂地宣布：“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秦氏集團的秦措先生，也是我校二號樓重建項目的主要贊助人，登臺致詞！”

    掌聲響起，不見人影。

    臺下第一排的侯老師用力咳嗽：“嗯哼，嗯哼?！币贿吺疽庵鞒秩丝锤?。

    主持人一愣，仔細讀了一遍稿紙，尷尬地笑。

    “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校杰出校友常佑先生，代表秦氏集團的秦措先生，也是……”他重新復讀，“……登臺致詞！”

    這下總算對了。

    然后，演講結束，表演開始。

    臺上熱鬧，臺下也有不少人閑的無聊，竊竊私語。

    纖纖一邊欣賞某年級的歌舞，一邊在腦內描繪未來母校歡迎她的橫幅。正出神，左手被握住，耳旁一聲輕語：“趁人少?！?/br>
    她登時警覺，低聲警告：“學校你也行？秦措你說你感興趣的地點是不是太列奇?！?/br>
    “……”秦措無語，唇角笑意牽強，“白小姐，我沒那么饑渴?！?/br>
    于是纖纖跟他離開。

    到校門口，不時有畢業生回校，但人不多。

    纖纖問：“來這里干什么？”

    秦措不答，牽著她的手，往左一點，又往后走，似乎忙于尋找位置。

    終于，他止步，說：“拍照?！?/br>
    纖纖怔了怔，左右張望，靈光一閃，“啊，當年拍的那張合影就在這里——當時你好拽。好說歹說，拍張照就那么難?！?/br>
    她記得，他給兒子的就是那張照片。

    秦措一只手從身后圈住她，“換一張給小霧?！?/br>
    纖纖點頭，“好?！?/br>
    她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正想開啟攝影功能，不經意地抬頭，發現他已經舉著手機。

    她配合地展露笑容。

    秦措說：“頭往左?！?/br>
    她往左一點。

    秦措說：“下巴低一點?！?/br>
    她低一點。

    秦措說：“頭稍微往右?！?/br>
    “……”纖纖一只手掐他，臉上還是笑顏如花，“秦學長，我笑的肌rou痛，你到底拍不拍？”

    秦措拍完，纖纖站旁邊看。

    如果說她的自拍水平是尚且及格的60分，這就是滿分100加10分的水準。

    她想起在劇組時和他視頻聊天，鏡頭下他永遠完美的坐姿、角度，不禁好奇：“你又不喜歡拍照，哪來的時間鉆研這些？”

    秦措手沒放開她，抱著，單手滑動屏幕，語氣平淡：“拍你，拍我們，當然有興趣?！?/br>
    纖纖調侃：“是啦，除了正經做生意，你對什么都感興趣——”

    “拍清晰一點的好?！鼻卮朊佳凼枥?，慢條斯理的，“萬一你又跑了，尋人啟事就用這張?！?/br>
    纖纖：“……”

    另一邊，常佑代替上司讀完稿子，剛出來，便被一名不認識的贊助商拉住。

    “?？?，秦總在嗎？我是——”

    常佑見他拿著手機，過往經驗累積太多，自然而然就開口：“對不起，秦總不照相?！?/br>
    那人怔住，“為什么？”

    常佑想，當然因為身份特殊，比明星微妙的多，隨便合影，叫人拿去狐假虎威還算好，最怕的是借他名氣坑蒙拐騙的。

    他禮節性的笑，應對起來熟門熟路：“實不相瞞，秦總從小就有鏡頭恐懼癥，您瞧他簡介用的都是學生證的照片?！?/br>
    “可他——”那人抬起手，“他看起來很喜歡鏡頭的樣子?！?/br>
    常佑皺眉，回過頭。

    校門口，他的上司一手抱著女朋友，一手舉手機，實力打臉他的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