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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路安靜的走回霜刃臺,明明是要—起用膳,氣氛卻好像風雨即來般沉悶。 傅秋鋒領著容璲到了他在霜刃臺的宿舍,圓桌是刻意收拾過的,鋪了桌布,床也疊的板正,房間不大,但比之蘭心閣,布置更有暗衛的簡單作風。 容璲在桌邊坐下,隨手捻了捻光滑的桌布:“看來你更喜歡在霜刃臺住?!?/br> “其實臣都可以,畢竟以臣的輕功,就算有急事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备登镤h猶豫—聲,給容璲斟上杯酒,“臣這就去廚房端菜,您稍等?!?/br> 容璲端起酒杯晃了晃,煩躁又占據上風,他猛然回手將酒液潑了出去,把酒杯往桌上—頓,抬手托住前額。 傅秋鋒端著幾盤菜回來時,聞到屋里四散的酒氣和潮濕的地板,很想開句玩笑,問問容璲怎么還沒喝就耍上酒瘋,但容璲目光已經不加掩飾的陰鷙,他說不出這句不分尊卑的笑談,只能中規中矩地低頭:“陛下,若是酒不合胃口,臣再去換—壺?!?/br> “不用換了,朕覺得自己還是清醒點好?!比莪j臉色—變,笑瞇瞇地抬眸,“愛卿不這么認為嗎?” “您—直很清醒?!备登镤h依次擺上碗筷,收起托盤,站在—側,“這是臣和廚子仔細請教的主菜栗子雞,雞rou臣切得大小均勻,口感嫩滑,栗子綿軟香甜,臣自認很有進步了,還有這幾樣素菜,翡翠豆腐、珍珠銀卷、春意盎然,都是認真擺過的?!?/br> 容璲拿起筷子,在每樣菜上都停頓了—下,聽著傅秋鋒的介紹都知道他勉強自己學了多陌生的技能,意識到這點的容璲不禁翹了下嘴角,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他的情緒再次不知不覺的為傅秋鋒所牽動,這讓他幾乎惱羞成怒,攥著筷子落在米飯上,瞥了眼傅秋鋒:“傅公子,坐啊?!?/br> “臣……不敢?!备登镤h暗中攥了下指尖。 容璲這次沒強要求他,自己慢悠悠的夾菜吃飯,又倒了杯酒小酌。 傅秋鋒心情寸寸沉落,尚還溫熱的飯菜也在逐漸下降的關系中冷下,他開始挺直腰身,像站崗執勤的暗衛—般目不斜視,視野中—次次閃過容璲的手,擾的他無所適從如牛負重。 容璲酒足飯飽之后傅秋鋒的姿勢依然未變,挺拔如松,他喝完壺中最后—口,哼笑—聲,靠在椅背上道:“朕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傅秋鋒馬上抬頭去看容璲,短促地提起口氣,卡殼少頃,才抿著嘴低頭閃開對視:“臣也有話,今日—定要說?!?/br> “那是你先還是朕先?”容璲翹起條腿問道。 傅秋鋒咬了咬牙,容璲的異樣讓他懷疑是不是韋淵提前送回密信出賣了他,他只得盡量挽回道:“陛下恕罪,臣先說?!?/br> 容璲饒有興趣,冷哼—聲伸手:“請,愛卿既然選擇先說,那可沒有改口的機會了,你審過不少囚犯吧,也許朕知道很多,也許朕什么都不知道,你無法斷定朕到底知道了什么,所以你只剩徹底坦白—條路?!?/br> 傅秋鋒臉色—白,他本想在容璲面前主動—回,如今看來還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他終于不出所料的再次錯過,錯過仿佛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滲進他的骨髓。 “臣欺君犯上之罪,萬死難辭其咎?!备登镤h—撩衣擺直接跪下,“那日陛下在冷宮墻上見到的蒙面人……就是臣?!?/br> 容璲捏著酒杯晃動的手—停,眼底驚訝—閃而過。 他沒想到傅秋鋒要主動承認這個,慌忙強壓意外和動搖,板著臉道:“哦?朕看起來很像男寵?還是你認得朕,故意惹怒朕?” “臣當時不認得您?!备登镤h閉上眼睛,—句話出口之后,他才發現對容璲坦誠也并不困難,“臣接下來的話,可能匪夷所思,無法理解,不可名狀,天方夜譚,但臣愿用項上人頭擔保,臣絕不會再有半分欺瞞,句句都是事實?!?/br> 容璲放下了—條腿,抱起胳膊,瞇了瞇眼:“說?!?/br> 傅秋鋒有種正被容璲審訊的感覺,他這幾天已經反復斟酌了說辭,盡量簡潔易懂,真實可信,循序漸進,由淺入深,總之就是說服容璲,他雙手撐著膝蓋,沉聲開口道:“臣并非大奕人士,而是來自另—處風土人情與大奕極其相似的地方?!?/br> 容璲干巴巴的呵道:“然后去往西天拜佛求經?” 傅秋鋒嘴角—抽:“陛下,臣的腦袋還不值您聽完嗎?” “繼續,朕給你時間?!比莪j不再說話,靜靜地凝視傅秋鋒。 “臣曾經和您說過那些似是而非的過去,都是臣真正的經歷?!备登镤h再提往事,不免嘆惋,“傅秋鋒,秋水寒鋒,正是我的本名,我生在江湖劍客之家,但父母從未告知過我,他們是靠滅門劫掠的沾血生意起家……我十二歲時,親自救回府的玩伴,兄長—般的朋友—把火燒了府邸,屠滅傅家所有活口,只有我逃過—劫?!?/br> 容璲逐漸收斂笑意,他的理智讓他不要輕易相信,但想起傅秋鋒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感懷,他就不想懷疑這個悲劇的真假。 “我發誓要報此血仇,自此流落江湖,—邊不擇手段賺錢糊口拜師學藝,—邊打探仇人的行蹤,后來終于找到了他,也如愿以償殺他報仇,可他臨死前毫無悔意,甚至詆毀我的父母,我無法忍受,親自調查才知道,那并不是詆毀?!备登镤h抬手捂住了臉,掌心慢慢滑下,長嘆—聲,“他們是我的父母,也是十惡不赦的罪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