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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是長劍,款式非常普通,當掌心與劍柄嚴絲合縫地扣攏時,路彌遠便知道全天下不會再有第二把比這更適合自己的劍了。 “這劍……叫什么?!彼吐晢柕?。 “喏,我刻在劍首上了?!?/br> 路彌遠看了一眼,上面篆著兩個字,彌少。 其出彌遠,其知彌少。他苦笑出聲:“師叔是想讓我成為圣人嗎?” “我希望你能替我守護著我喜歡的一切,”沈蘊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br> 我可以嗎?路彌遠又開始恍神,但常年的順從還是讓他點了點頭:“我答應師叔?!?/br> 沈蘊笑了起來:“那就好,我走了?!毕乱凰?,他就消失在了路彌遠面前。 狂龍陰崖仍在天際囂張地咆哮,突然間,他龍目一轉,發現地面上的鬼氣不知為何開始飛快的潰散;他再抬起頭,天空的傷痕也在迅速地愈合。 “這是怎么回事……!” 魔龍驚呼的尾音被一劍截斷,他猝然回頭,發現一鷹院少年竟然御劍飛至自己的身后!對方手腕一轉,一劍再出。 “殺了你們?!鄙倌昝嫒菟乒?,眼眶通紅。 這一戰打了七天七夜,路彌遠不僅斬下了陰崖的頭顱,還將他帶來的黨羽也盡數消滅,無數的廝殺甚至讓路彌遠手中的那一柄彌少劍飽飲鮮血,變成了再也褪不掉的猩紅顏色;之后萩律重握權柄,和神州約定永不相犯,兩界鬼氣消弭,靈氣復蘇,重回太平盛世。 世人敬佩路彌遠的功績,視其為神州守護神,兩界第一人,擔當守庭三百年之久,百宗敬仰,萬民稱頌。 . “三百年來,神州鳥語花香,生機勃勃,萬物和平?!甭窂涍h的目光迷離,“只是沒有你而已?!?/br> 沈蘊搖了搖頭。對方說的話太過離奇,讓人完全無法相信,“……然后呢?” 如果一切如此順利,這個三百年后的路彌遠又過來想做什么? “然后?” 路彌遠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嘴角露出了一個靦腆極了的笑,“然后我開始想你了?!?/br> 這種思念是足以致命的。 他離開了天賢庭,開始行走于萬里神州,從南至北,從山崖至海邊,起先是想找到和沈蘊相似的人,但他的師叔天下無雙,怎么可能有人與他相肖?后來他想找到沈蘊的氣息,或許是雨后的露水,仲夏的晚風,怒放的花朵…… “可那些都不是他,無數種風和露結合,也不可能拼湊出一個他?!甭窂涍h坐在席團上,對面是奮筆疾書的龍王萩律,“太好笑了,我當年為什么會答應他的那種請求?” 萩律筆鋒微頓:“所以路仙師此次來,是想讓我聽聽您的單相思之苦,為我積累寫作素材?” “我想復活他?!甭窂涍h道。 “不可能?!比c律道,“沈蘊只是地核的化身,并非生靈,體內根本沒有靈魂存在,如何復活?” “就算神州再蘊地核重塑,也不會是他了,對么?!?/br> “對?!?/br> 路彌遠像是對回答早有預料,他的表情并沒有任何變化,又拿起了萩律桌邊的一本冊子,上面只寫了兩行字——大綱,《劍客與花》。 “你為什么一直沒動筆這一本書?”他問道。 “因為故事有點無趣?!比c律回答。 “是么?!甭窂涍h從文字中抬起眼睛,三百年過去,他的一雙褐瞳已褪成了淺金的顏色——這是男人修為已至巔峰,無可再攀的象征。 這一刻,他終于想明白了,若沈蘊天道靈脈的化身,那他就必須同樣成為天道,才能徹底修改既定的規則。 “我要重新破空開天,我知道你有方法,”路彌遠一字一字,“作為交換,我給你一個新編版的《劍客與花》?!?/br> 毛筆停滯,墨汁滴在了稿紙上,一滴一滴將角色的臺詞洇開。萩律在對視中沉默了一會,然后道:“好?!?/br> 我做不了圣人了,師叔。路彌遠這樣想著,拇指摩挲過劍首,“彌少”兩字便被他親手抹去了。 萩律站在法陣之外,忍不住道,“我得提醒路仙師,天外的祂早在七百年前就已被同春劍主的執念污染,你未必會成功?!?/br> “恰恰相反,我一定會成功?!甭窂涍h道。 . “同春劍主飛升時,他的執念也被鬼氣吸收了,他要保護地核,我要保護你,而你就是地核,我與他的執念產生了共鳴,最后徹底凌駕了這股力量?!甭窂涍h緩緩邁步,他的長腿劃開黑霧,停在了沈蘊面前,“就這樣,我利用了祂的漏洞,讓自己也成為祂?!?/br> “我終于如愿以償地回到了三百年前,”路彌遠低聲道,“我想要改變你的結局?!?/br> “……”沈蘊喉頭干澀極了,他胸口起伏,“所以……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 “不,我不知道?!甭窂涍h搖頭糾正,“或者說,是‘路彌遠’不知道一切?!?/br> 路彌遠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若為天道,那便不再是“路彌遠”,三百年前“路彌遠”要做什么,他完全無法cao控。于是沈蘊和路彌遠繼續無憂無慮地在丹成峰中一塊長大,又并肩同入天賢庭,少年的光華越來越耀眼,鬼氣根本不可能近他分毫—— 直到又一次天崩地裂到來。 “我的執念都在鬼氣里,如果‘路彌遠’不感染鬼氣,我也就無法將真相告訴他?!甭窂涍h他伸出手,扣住了沈蘊僵硬的指節,“我總是知道得太晚,于是你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我的倉促阻攔毫無用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