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訪客
玉伶從江雍的病房出來后,沒再碰見陳一乘。 似乎所有讓她愁惱的事情一概就此煙消云散。 她趁著這難得舒爽的晴天,從醫院出來就轉頭又去了那家花店買花,顧不得老板問東問西的叨叨勁頭,買完捧著一大束花就直接奔去了城外的公墓。 一屁股坐在墓前的一塊石墩上,絮絮侃侃一整天,反反復復給大姐說等到那尾崎的訃告登報了,一定買來百十份和著紙錢一起燒給她,讓她安息。 臨了黃昏回家時又去買了一條現殺的魚,花些精力燉湯。 玉伶就突然想在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專心致志,消磨時間,快樂無比。 她不愿搬走跟去謝沛那邊,他就讓人把訂做的第一批裙子送了過來,有個五六件,料子是頂好的綢緞,全是收腰貼胸顯身量身材的設計。 而且果真是些熟成發艷的顏色,的的確確會襯得膚白,可單單這樣穿著上街又好像是要和所有人比美斗麗的彩公雞。 玉伶飯后興起試來穿了這么一件不太張揚的赭色短旗袍,在浴室花了時間挽發,戴好耳墜,描眉點唇,對著鏡子臭美一番,又抱來自己的琵琶矯作幾般模樣。 反正沒人看見,玩得開心極了。 這時卻聽得有人敲門。 抱著琵琶的玉伶想起最近因著自己很久沒回家,房東塞信幾次說要來找她問續租的事情都沒找到人。 她趕緊把琵琶放回房間,妝沒來得及卸,就這樣打開了房門。 房東見她這幅妝容齊全的模樣還疑惑: “還以為你晚上已經出門了,但見屋里有燈,上來看看有沒有人,今天可是遲了些哇?” 玉伶只回說她不在晚上上工了,也告知房東她會續租半年,付了叁個月的房租。 打發走了房東,關上門,還沒走出幾步又聽見敲門聲。 什么都沒想,權當是房東還有什么事沒說完現在又想起來了,再次轉身開門。 哪知一開門便看到了穿著一身整齊墨綠軍裝的陳一瑾。 乍一看還把心慌的玉伶嚇到以為是陳一乘要找她尋仇都找上門來了。 “陳一瑾,你……唔!” 玉伶的話沒能說完,陳一瑾忙把自己的帽子摘下,轉而扣在她的頭上,抱起她來就直接用嘴堵上了她正要說話半張著的唇,跨入客廳的同時也帶好了門。 玉伶被這突然造訪的陳一瑾,被他突然的吻給親得懵懵轉轉。 但他好像只是想堵住她的嘴,唇貼著唇而已。 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單純到像是兩人撞在一起的吻了。 他一放下玉伶,戴著寬檐帽的她便不知所措地歪靠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帽子有些大,她沒戴穩就滑稽地斜在頭上,蓋住了眼睛,沒怎么用心挽的發髻也被壓塌不成形。 況屋內還殘留著燉過魚湯的湯菜氣味。 混亂極了。 玉伶扶起帽檐。 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陳一瑾在干什么,只見他脫了外套,扔在餐桌上,然后又開始動手脫里面的襯衣。 這對于她來說完全是驚嚇,看著唇角還印著她的口紅的陳一瑾,斥道:“陳一瑾你今天怕不是又喝多了罷?!” 可他是怎么找過來的呢? 他不是應該去軍校了嗎? 陳一瑾的襯衣紐扣解了一半,聽見她拔高音量的訓斥,連忙作出一個“噓”的手勢,低聲道:“伶伶抱歉抱歉,你可要小聲點?!?/br> “現在軍校里是飯點間休,我是翻墻偷跑出來的?!?/br> 玉伶不由地將聲音壓低,把他的帽子取下放在桌上,還是嗆他:“你跑出來干我什么事,你又脫衣服作甚?!好好穿上,什么德行!” 可陳一瑾也沒聽話地把他解到一半的紐扣重新扣回去,就坦坦蕩蕩地半裸著胸膛。 卻怏怏回道:“那伶伶可別趕我出去?!?/br> 玉伶毫不客氣:“現在不是已經遂了你的意嗎?你若是衣冠不整地從我這里跑出去,你不要臉我還要呢?!?/br> 陳一瑾知道玉伶已經依了他。 便自作主張地坐在了和玉伶正對著的另一把椅子上,兩人隔著一張餐桌。 他正盯看著桌面那被洗得干干凈凈灰瓷的煙灰缸,伸手抹了一下嘴角印上的唇脂,沾在指尖,意義不明地捻動。 然后突兀地問:“可我現下衣冠不整,你男人要是撞見了怎么辦?” “???” 玉伶更是摸不著頭腦。 陳一瑾上了幾天軍校怕不是就得了什么失心瘋,做的事莫名其妙,說的話也讓她一頭霧水。 想都沒想就干脆地反問道:“……我這哪里來的男人?” 陳一瑾立刻猛地抬頭看她,眼底熠熠生輝:“當真?” 他才剛坐下來,卻隨即起身,像個長官在巡察似的把玉伶住的小公寓轉了一圈。 除了夜蝶的房間上了鎖他進不去,其余的都去瞄了一眼。 玉伶愣愣地看著陳一瑾。 他原本的軍裝規整到似是連褶皺都沒有,可他的上身現在半開襟,吊兒郎當,像個穿軍裝都不會裝模作樣的流氓土匪。 然后他又坐回了玉伶對面,再次掃了一眼她身上的旗袍與面上的妝容,冷眼冷聲,道:“你騙我?!?/br> “總是總是總是騙我!” 玉伶都快被陳一瑾的言行給氣笑了。 他把自己當成她的什么了在這里指指點點的。 真真是改不了的霸道少爺脾氣。 于是她駁道:“我騙你作甚?這是我家,誰住這我能不知道嗎?” “你不抽煙,那這煙灰缸是誰的?”他指一處便說一處,“床上擺了那么多條我沒見過的新裙子,你選來選去,還化了妝,今兒晚上扮得這般漂亮可是要去見哪個男人?” “……還是他要來接你?” 言之鑿鑿,意之切切。 簡直像是在抓那莫須有的jian。 玉伶并不予以理會,也故作冷漠:“和你無關?!?/br> “你來我這要是只想說叁道四評頭論足的,就省點心力趕緊回軍校去罷?!?/br> 陳一瑾一看玉伶油鹽不進,甚至還對他板臉,心里酸得不行還是把態度軟了下來,蔫蔫巴巴地回:“來找你當然不是為了這點事?!?/br> 玉伶沒有放松態度,語氣像是在逼問與訓教:“那你是要作甚?” “就……” 陳一瑾似乎越來越沒有底氣了,聲音愈發低小。 “就想你了唄?!?/br> “可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