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長大了。

    溫俏沒讓溫琢給她撐傘，自己一個人走在前面，偶爾會有拿著煙花的小孩從她面前跑過，有一個沒留神差點撞上來的，被溫琢伸手擋住了。

    “小心點?！?/br>
    拿著一盒炮仗的小孩看了看溫琢，又看了看溫俏，轉身跑了。

    溫俏哼了聲，伸手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是剛才被煙花蹭上的。

    溫琢撐開傘，替她遮住了落下的雪花，然后遞了手帕過去。

    溫俏沒接。

    “你上次和蕭云城動手，是不是因為我？”她突然又問起了這件事。

    溫琢剛要回答的時候，她又多補充了句。

    “別撒謊，我能看出來?！?/br>
    這個世界上，她最了解的人就是溫琢。

    任別人再怎么說溫琢心思深沉，善于偽裝也好，在最親近在乎的人面前，他露出的永遠都是最真實的一面，也偽裝不了。

    溫琢猶豫兩秒，還是點了頭。

    “他說了我壞話？”溫俏試探著問，問完又自己回答，“你別管說什么，我和他之間早就沒關系了?！?/br>
    婚約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說什么，溫琢都很認真地聽著，也很認真地應下。

    溫俏看著他這樣，總會有一種自己小時候故意捉弄了溫琢，但他也還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讓她想發脾氣都發不出來。

    只能繃著臉，又說了一句：“會被人拍到，對你不好?！?/br>
    這句話才是重點。

    溫琢認真聽著，和溫俏相似的眉眼，但更多的是溫潤的氣質：“你擔心我嗎？”

    “你想多了?！睖厍卫渲樛白?，走了兩步又回頭拿走了他手上的手帕，隨便擦了兩下就還給了他，“快點走，外面很冷?！?/br>
    溫琢立馬笑著跟著了她的腳步：“回去要不要再吃點東西，我剛學會了做甜湯?！?/br>
    他剛從香江回來，做飯算是他的愛好。

    最開始學做的是蛋糕，因為溫俏喜歡吃。

    溫俏沒應他的話。

    溫琢就這么跟在她身邊，視線多數時候是落在她的身上，注意到她看了幾次那邊在放煙花的小孩子，就問：“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給你買?！?/br>
    他以前也這么說。

    溫俏收回視線看路，順帶著瞪了他一眼：“我是小孩子嗎？”她嘟囔了一句，“小孩子才放煙花，你和陸霄總是把我當作小孩子?！?/br>
    聽到陸霄的名字，溫琢一頓，本來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喜歡煙花，哥哥可以給你買?！?/br>
    “哥哥”這兩個字，溫琢說得很輕。

    帶著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他去看溫俏的臉色，看她只是冷著臉沒反駁，又松了口氣。

    溫俏只看著面前的路：“用不著，我喜歡的東西自己也可以買?！?/br>
    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逃跑都沒勇氣，還要被人帶著的小孩子了。

    回家的這條路一共就幾分鐘的路程，溫俏比溫琢走快兩步，到門口的時候她從自己的口袋里拿了鑰匙開門。

    鑰匙上還掛著一個精致的手工鑰匙扣。

    門口亮著燈，所以溫琢一眼就注意到。

    他們一起進了門，溫俏先上了樓。

    溫琢的房間也在二樓，不過他今晚睡在一樓的客房，因為擔心溫俏會不習慣。

    廚房里還燉著甜湯。

    晚些時候溫俏又下了樓，看到了桌上放著盛好的甜湯，想了兩秒還是坐下了，順帶把電視也打開。

    聯歡晚會還沒結束，臺上的歌手正在唱歌。

    原先安靜的家里才算是多了點聲音。

    溫琢收拾好廚房里的東西才又洗了手出來，他換了家居服，身上氣質更顯得溫潤，很有宜家宜室的感覺。

    他走到溫俏對面坐下，溫聲問她：“味道怎么樣？”

    溫俏很不給面子地說了句：“一般?！闭f完，抬頭看到溫琢的面色，她又深緩了口氣說，“還好?！?/br>
    語氣都能聽出她有些煩。

    “你擋著我看電視了?！?/br>
    她默了默又說。

    溫琢就把椅子又移到了旁邊一點，一副溫俏說什么，他就做什么的耐心模樣。

    溫俏就不樂意看他這樣，所以總是想辦法的刁難他，可自己又覺得沒意思，干脆就不說了。

    半分鐘后，她又忍不住問：“你知道陸叔叔和他初戀情人的事嗎？”

    她有注意到蕭云城手上拿著的那本日記，看著有些時間了。

    溫琢搖頭：“只是聽人說起過一些，是陸叔年輕時候在一個小鎮上認識的，談了幾天的戀愛，之后就分開了?！?/br>
    就算是當初沒分開，以夏蓮的性格，她和陸振國也不會走得太遠。

    陸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陸振國和常安雖然是父母介紹，相親認識，但一見鐘情的感情也是真的，只是陸振國為人太過沉悶，總是后知后覺。

    溫俏低頭喝著甜湯，沒作聲。

    溫琢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安慰她：“這件事你不用怪自己?！?/br>
    要怪也應該是怪他，是他沒做好。

    蕭云城的確是算不得是什么好人，當初他和溫俏訂下婚約之后，溫琢就查過他，其實也算不上是查，蕭云城的十五歲之前的過往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被陸振國從小鎮里帶出來，沒有血緣關系，也就談不上誰欠了他什么，陸家也已經做得仁至義盡。

    陸振國當年頂多算是受人之托，而且這份“受人之托”還是有些存疑的。

    十五歲的少年，已經到了會衡量利弊的年紀。

    這一點和蕭云城本身的性格也十分符合，只是他以前的存在感太低，所以沒什么人會注意到。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今天之后，蕭云城大概也不會再出現在大院里。

    這一層關系就算是斷了。

    溫俏沉默著吃完了一碗甜湯，正好晚會也到了倒計時的環節，隨著最后一聲倒計時落下，與電視機里祝福聲一起傳來的還有窗外的煙花聲和炮仗聲。

    難得的有一晚熱鬧得像是白天一樣，像是整座城市都還未睡著。

    溫俏坐在窗邊，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給陸霄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一樣有炮仗聲傳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抬頭看到的也是一樣的景色。

    “蕭云城呢？”她記得她和溫琢回去的時候，兩人還在說話。

    陸霄說：“他已經回去了?！?/br>
    溫俏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氣：“他和你說了什么？”

    陸霄倚在圍欄上，在看門口掛著的兩個紅燈籠，聲音緩緩地：“你就問他的事？”

    溫俏還沒聽出這話里的意味深長：“他找你說話，我肯定要問他說了什么啊?！?/br>
    她有些不放心蕭云城會在陸霄的面前胡言亂語以前的事情，這和闖了禍被告家長的感覺有點像。

    盡管她早就和陸霄說過，但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她肯定就不會“喜歡”蕭云城了。

    陸霄收回視線，垂下眸，隔著電話傳來的聲音有些沉，很悅耳：“說了點以前的事?！?/br>
    溫俏指尖輕點著桌面擺著的小花盆：“以前到什么時候？”

    是她剛開始“喜歡”蕭云城的時候，還是蕭云城以前剛來大院的時候，又或者是……

    “他沒來大院之前的事?！标懴雎暤?。

    溫俏松☆仙☆女☆整☆理☆了口氣，又好奇問了句：“他和你說這些干嘛？”

    蕭云城沒來大院之前的事她也不了解，路明他們也都不知道，就算是要提起，也只會說蕭云城的母親是陸叔叔的初戀情人。

    除此之外也沒其他的。

    陸霄說：“可能是想證明什么?！?/br>
    溫俏很懵的“啊”了一聲。

    陸霄笑了下，很自然地就換了個話題。

    沒了陸振國這層關系，蕭云城的確是怎么也和陸家扯不上關系，外面的流言蜚語也不攻自破。

    只是這事對蕭云城而言多少還是有點影響的。

    “我以前是真把你當作我哥哥，覺得什么東西都是你的，還真是不公平?！?/br>
    這句“當作哥哥”當然不是代表著蕭云城有些什么親情上的留念，他只是將陸振國代入到了“拋妻棄子”的身份上，恨他讓自己被人罵了這么多年的雜種。

    結果到頭來，只是一場笑話。

    盡管陸振國攔下了這些責任，但這一切還是從他母親的固執和偏激開始的。

    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念念不忘半生的時間，而他這個兒子所得到的除了仇視就是埋怨。

    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不公平不是在陸振國將他領進大院的時候。

    而是在第一次見到溫俏，見到那個笑容明媚燦爛，比太陽還要刺眼的女孩不帶任何的猶豫略過他，跑到陸霄身邊的時候。

    他回過頭，對上了陸霄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