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成親后崩人設了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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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醒了啊?!笔捑昂兆詈舐襁M楊晏清脖頸間狠狠吸了一口,和楊晏清拉開了些距離卻仍舊沒有放開的意思,語氣里還帶著一種這書生怎么醒這么早的遺憾,“先生這么大的人了,發熱時候睡覺還踢被子,嬌嬌鬧鬧地按都按不住只能抱著。甘大夫可說了,先生今年冬天要好生養著,不能再著涼。本王便犧牲了一下替先生壓壓被子,暖暖被窩?!?/br> 楊晏清一時間竟被蕭景赫占便宜還賣乖的話震撼住了,大概是前半生著實沒有接觸過這種從軍營里出來的披著貴公子人皮的兵痞,無言了好一陣才幽幽問道:“那方才王爺又是在做什么?” “先生身上怪香的,本王昨晚抱著先生迷迷糊糊就睡著了,這一覺醒來渾身舒泰?!笔捑昂諊K嘖贊嘆,“先生這是身上抹了什么香膏一類的東西?分本王點?” 楊晏清掀起嘴角輕柔回懟蕭景赫:“若我說沒有,王爺難道還要每日爬床不成?” “不用那么麻煩,先生直接搬來主院就行?!笔捑昂绽市Τ雎?,沒再湊上去撩撥聲音聽上去比起前一日精神許多的楊晏清,掀開被子下了床,臨走還細心的將被角掖到楊晏清身下。 蕭景赫雖說平日里龜毛潔癖了些,但是舉止行為還是帶著武將的爽利和不拘小節,只腰上掛著松松垮垮的褻褲便下了床,快入冬的寒氣對他而言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那一大片精壯的肌rou就在楊晏清眼前晃啊晃,讓帝師大人攥著被子角的手都緊了緊,看了腰背看腹部,屏住呼吸眼神就想往腹肌上面瞟。 然后就和蕭景赫戲謔看下來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楊晏清故作無事地扭過頭閉上眼,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 蕭景赫的眉梢揚起又落下,索性將手上找到的里衣披在身上,側身坐在床邊,伸手放輕力道將帝師大人的臉撥過來,調笑道:“先生害羞什么,本王身上哪一處是先生看不得的?” 倒是把之前楊晏清用來撩他的話記得分明。 楊晏清一想也對,于是睜開眼睛光明正大地看,視線甚至有順著腹肌的溝壑往下探的趨勢。 那眼神簡直像是帶著小鉤子在蕭景赫肌膚上逡巡游弋,這就輪到蕭景赫有些受不住了,將里衣穿好還妥帖了系上了衣帶拍了拍,側過身子遮擋住大清早起了反應的某處:“咱們先看這一點,剩下的回頭慢慢看?!?/br> “剩下的在什么時候?”楊晏清有些遺憾的收回視線。 蕭景赫的膚色并非武將特有的小麥色,而是偏白,但和楊晏清那種透著玉色的蒼白不一樣,蕭景赫的白皙是一種散發著男子氣概的俊美灼眼。 蕭景赫摩挲著下巴,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若是先生能借本王一個人,今晚本王就讓先生看個夠如何?” 楊晏清天生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蕭景赫這話一出口他就敏銳察覺到了他言語中的認真,沒有接蕭景赫的話頭,直接岔開話題道:“此番多虧了蔣青將軍,之后見了他估計得多請他吃兩杯酒才是?!?/br> 蕭景赫也順著楊晏清的話道:“威遠侯可沒有看上去那么講道理,怕是回府就是一頓鞭子炒rou,蔣青小時候沒少被抽,皮都練結實了?!?/br> 別看威遠侯現在是個一品軍侯,統領御林軍,平日里走路龍行虎步威嚴無比的模樣,時間往前撥個十幾年,侯爺可是滬州當地有名的賊寇,只不過落草為寇也有落草為寇的道義,他領著手下的兄弟一不欺壓百姓二不打家劫舍濫殺無辜,只是把主意打在了過往的商隊鏢車上,強行讓人家雇傭他們做滬州境內的護衛,每每都要刮下一筆不小的雇傭費。 不過也的確,在那期間,滬州就沒有商隊鏢車被劫的案子,對于這些商戶鏢局而言能用錢財解決的事情倒是比提心吊膽好太多。 ……滬州? 蕭景赫忽然反應過來——那不是楊晏清科舉之后被下放做縣官的州府? “先生和威遠侯有過交情?”蕭景赫想著昨日勤政殿上的一環接一環,若有所思。 “是有過一些小交情?!睏铌糖妩c點頭,直起身子半坐起來,在出被子的一瞬間凍得顫了下,“侯爺的第一任妻子乃是滬州路縣人,我曾幫侯爺照拂了曾經的岳父母一段時日,也曾有幸為威遠侯世子上過幾堂課?!?/br> “先生這是逮著威遠侯府使勁兒薅?從老到小一個都沒放過,要是蔣青知道了定是要生氣不少時間?!笔捑昂毡緛肀阋膊碌叫』实蹖⑻A皓之一案的主審放在威遠侯那本就是順了楊晏清的一開始的打算,現下只是更肯定了猜測,“那位柳老板想必就是先生用來引蔣青這只小蠢驢上鉤的蘿卜?” “話這么說多不好聽?!睏铌糖遴凉值匦表耸捑昂找谎?,伸手將蕭景赫的左臂抓過來翻到手臂內側,上面已經結痂的一道口子摸上去還有些凸起的粗糙觸感,“蔣將軍會對柳老板心生愛慕是我一開始未能料想到的事,如若沒有柳老板,引著他去撿到汪興國以及護言氏女鳴冤擊鼓的應當是他的大哥,威遠侯府的世子,這次從刑部將汪興國換出來也是世子辦的差事,不得不說辦得十分漂亮?!?/br> 昨日在馬車里,楊晏清本來是想劃拉自己一刀弄得狼狽些,如此進宮一來是向小皇帝示弱,二來也是為了讓楊晏清的回京便入宮不那么令李賢心生疑竇忌憚。 畢竟楊晏清的去向李賢心知肚明,而李賢這么多年沒找到言煜確實是他的心頭大患,若是楊晏清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回京,李賢很難不想到楊晏清已然掌握言煜手中的證據,到那時,楊晏清想要安然無恙的走京城通往宮門的這段路怕是不會那么容易,刑部那邊也就不會那么篤定的開始他們的計劃。 只不過蕭景赫在取笑了楊晏清那細胳膊細腿之后不由分說便在手臂內側劃了一道,不甚在意地將楊晏清的外袍沾染上了斑駁的紅。 未曾包扎的傷口更是一直滲著血直到自然愈合。 蕭景赫抬手按住楊晏清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想什么呢?要是先生劃拉這一刀,能做到本王這么分寸恰好不傷筋骨?” 本質上真的不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楊晏清此時也沒法去反駁這話,只得道:“還是上些藥,好得快些?!?/br> “沒兩天那血痂就掉了,上藥弄得衣服里面黏糊糊的多難受——”蕭景赫見楊晏清又要開口,先發制人道,“繃帶更不要,這么點傷口上繃帶,回頭被軍營里那些家伙瞧見得笑本王大半年!別在意這個了,先生要這么想,要是先生的血真的流本王滿身,到時候本王發起瘋來那可是五個蔣青都擋不住?!?/br> “唉本王也是不明白了,先生身上的味道怎么就那么招本王喜歡?” 楊晏清也沒忍住被逗笑,眼尾上挑道:“那我下次沐浴定要拉著王爺一起,讓王爺身上也沾染些味道,嗯?” 蕭景赫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甘大夫囑咐了,先生最近只能擦身不得沐浴,就是這床……一時半會兒恐怕也下不來?!?/br> 楊晏清:“……” 面無表情地重新滑進被子里,之前還在朝堂上威風凜凜大局在握的帝師大人表情木然地扮演著一個合格的沒有靈魂的病美人。 蕭景赫起身將窗戶支開一條縫通風,給旁邊的香爐里加了些香料,清清淡淡的藥香味兒裊裊而出。 這是府上的大夫之前特意為他配的安神香,之前甘大夫來替楊晏清診脈時恰好聞到,說是對楊晏清恢復也有好處。 “說起來,昨日在朝上,秦閣老為何會臨陣倒戈站在了先生這邊?對了,還有這個?!?/br> 蕭景赫從旁邊的衣服里翻出竹筒放在楊晏清的耳邊,正是昨日馬車上楊晏清交給他保管的,所謂的“他的命”。 * 作者有話要說: 蕭景赫(理直氣壯):本王從不爬床,本王只挪人 楊晏清(意猶未盡):嘖,身材真不錯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躺在坑底的人 30瓶,啵啵~ 第30章 藥方 楊晏清的睫毛顫動了一瞬, 非但沒睜眼還轉過身子去用后腦勺對著竹筒,將錦被往上拉了拉蓋住耳朵。 蕭景赫看得頗覺好笑,一邊撈著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套上, 一邊道:“之前車隊里只有甘大夫和那個姓桑的少年跟著回了王府,其他人說是先生花錢雇傭的鏢師, 既然先生送到了他們也就離開了。不知先生是從哪個渠道雇傭來的這一隊好功夫的鏢師,竟然能發現本王的暗衛蹤跡?” “鶴棲山莊, 有錢能使鬼推磨?!睏铌糖宓穆曇魫瀽灥貜谋蛔酉旅鎮鞒鰜?。 蕭景赫有些疑惑的“嗯”的了聲, 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伸手支在床榻上俯身靠近只露了半張臉在外面的楊晏清, 低聲問:“先生這么兩袖清風,清貧如水, 哪里來的錢讓鬼推磨?” 楊晏清一抬下巴將被角壓在下巴下面, 轉頭沒好氣道:“鶴棲山莊的莊主是個好色之徒, 我色|誘的, 不行嗎?” “嘖, 先生這樣說,本王得查查這位莊主才是?!笔捑昂针m然語調輕快不甚在意的樣子, 眼神卻微微沉下來,“希望這位武林山莊的莊主能扛得住本王的刀,別是個空有名頭在外的軟腳蝦?!?/br> 楊·軟腳蝦·晏清的眼皮一跳, 抓了床上的圓枕就往蕭景赫懷里砸:“這都什么時辰了,王爺還不打算去軍營?” 蕭景赫抱著懷里的枕頭,一挑眉道:“原來這就是軍營里的那些老滑頭們說的媳婦熱炕頭,先生這般嬌嬌倒是讓本王著實狠不下心出這個房門?!?/br> 楊晏清:“之前送給王爺的那支玉簪,可以自由進出昭獄, 自然也可以從昭獄中提一個犯人。怎么樣, 王爺現在可狠得下心出門了?” 蕭景赫一愣, 表情柔和下來:“多謝先生?!?/br> “別謝太早?!睏铌糖辶碛兴傅?,“生者入牢獄,死后焚灰燼。鎮撫司借出去的人,不論走得多遠,走了多久,總會回來的?!?/br> 蕭景赫直起身子站在床榻邊:“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br> …… 蕭景赫離開后良久,床上的那一坨被子才動了動,一只胳膊從錦被里伸出來,手指一點點摸索到枕頭邊放著的竹筒,一點點將竹筒拽進被子里。 冰涼的竹筒在溫熱的被窩里暖著,不一會兒就染上了楊晏清的體溫。 楊晏清半撐起身子靠在床頭,停頓了好一陣,才開始用曾經言煜教給他的方法一步步解開竹筒的加密方式,將其中與酸醋汁包在一起的紙張抽出來展開。 竹筒并不大,即使紙張處理得薄如蟬翼,能容納的也并沒有幾張。 楊晏清將最上面的那張藥方輕輕剝下來放在一旁,垂眸看著下面那張布滿了再熟悉不過字跡的信。 信是言煜寫的,信中并未提到當年藺皓之案的諸多過程細節,而是記錄了言煜與華思長公主定親當日,先帝曾召言煜進宮密談的內容。 先帝顯然在當年楊晏清拒絕入仕之后并沒有放棄,他先是讓言煜和藺皓之百般勸說楊晏清參加科舉,縱容了楊晏清頂著縣官名頭窩在偏遠州府。隨后通過言煜招攬了江湖有名的毒醫與太醫院的御醫協力,為楊晏清量身定做了一根拴住他脖頸的韁繩。 先帝垂涎楊晏清舉世無雙的國士之能,卻忌憚楊晏清那身鬼魅駭然防不勝防的武功,在屢次三番招攬楊晏清未果后,先帝將目光放在了楊晏清的軟肋之上。 言煜、藺皓之,這兩個人或許能作為楊晏清的軟肋,但對先帝而言,沒有氏族牽絆血緣紐帶的感情是脆弱且縹緲的,他不認為楊晏清對于兩個只是曾經江湖相逢結拜結伴的兩人會真的一直情深義重,兄弟相待。 總有一天,言煜與藺皓之會因為自己的家族與理想主義的楊晏清愈走愈遠,分道揚鑣。所以他要趁著楊晏清對這兩個人的感情最濃厚之時,將這兩個人的作用發揮到極致。 用華思長公主爭取到了言煜,楊晏清的武功路數在一次次的兩人交手中早已被言煜無意間摸清了性質與運行方法,楊晏清對言煜的毫無保留也讓言煜之后協助御醫與毒醫研制毒藥更加的順利無阻。 藺皓之與言煜不同,他年長兩人許多,與皇家的關系并不如娶了華思長公主的言煜那般親密,他對皇室并無所求,他能與楊晏清一見如故引為知己,甚至不顧及年歲詫異結拜相交,歸根結底便是他的理想抱負與楊晏清如出同歸。 藺皓之想要一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的大慶,想要一個朝風清正的朝堂,他曾經無數次的遺憾,如果楊晏清能夠答應入仕,那么朝堂一定不會是現在這般賊人把控朝堂的局面。 楊晏清當年看穿了先帝不論是才能還是心胸都不是一位值得效忠的帝王,但藺皓之沒能看透——亦或者說,他心里從來都明白,但是為了背后的家族,他沒有別的選擇。 藺皓之滿門被滅,言煜也鳥盡弓藏,而他們的死卻換來了一個帶著復仇之意入仕的楊晏清。 國士無雙的楊晏清。 這或許是先帝自認為做的最劃算的買賣,畢竟直到閉眼他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 言煜當年不論是出于什么目的或是心情救下了藺皓之唯一的血脈,并且在毒醫口中逼問出毒藥的藥方,用這種方式拖延了五年才送到了楊晏清的手里,對楊晏清而言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其實楊晏清并不在乎真相如何,該報的仇他自己會做。他想找到言煜不是想要去質問什么,他只是想找到那個曾經的結拜兄長,確認他是否真的活著罷了。 每個人在這個世上總有家眷兄弟,人與人關系親疏遠近再正常不過。楊晏清沒有家族沒有父母沒有家眷沒有歸屬,無根飄零孤身一人,不代表言煜沒有,藺皓之沒有。 楊晏清不怪藺皓之,他甚至到最后也沒有忘記自己入仕的初衷是什么,如今他也的確做到了;他也不怪言煜,畢竟比起他這個結拜兄弟,夫人華思長公主與家族自然更加重要,但是他為何不讓這個所謂的真相徹底地淹沒在過去? 就當是騙騙他這個被放棄的結拜弟弟也好。 楊晏清自嘲般的牽起嘴角。 他想活,所以最終仍舊選擇打開這個竹筒,但隨著竹筒的打開,他再也沒有辦法蒙住眼睛欺騙自己他擁有一個可能還活在世上的兄長了。 世間種種,熙熙攘攘,為情所累者為利而散,多么諷刺而真實。 楊晏清漸漸出神,他想起昨日散朝后秦石閣老的那段話。 ——“或許在楊大人看來,如今朝堂之上多為尸位素餐家族蔭庇之流,但各個氏族每代也不乏能人賢臣,然而再怎樣的一腔熱血,進入到這泥潭一般的官場,身上背負著培育他們成才的家族,他們又怎能做到背恩忘義孤身奮勇將天捅出一個窟窿來?” ——“氏族如同一片扎根在這大慶朝的百年老林,他們汲取著大慶的養分,有枯萎腐爛的枝葉,也有蓬勃而出的嫩芽。老臣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也曾經屈服于朝堂,沒想到臨老卻搭著楊大人這陣風摸了摸曾經被老臣束之高閣的理想抱負?!?/br> ——“只是老臣今日出列相幫并非只為自己,也為老臣身后那些大慶朝的氏族們。寒門子弟有傲骨錚錚的剛直不阿,勇往直前,氏族子弟也有其圓滑處世,眼界長遠的縝密玲瓏。還請日后楊大人大行改革之法時能夠多加思慮,切勿矯枉過正,鋒芒過盛?!?/br> 不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楊晏清都可以說貫徹了一個徹底的“獨”字,當年求學師門,學成之后拜別師父孤身入世,其后報國無門渾渾噩噩經商度日十幾年,也不過只結識了一個姑且算是朋友的朋友,戰亂之時散盡家財,在戰場之上仍舊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孤兵。 這一世他似乎也不見得有多幸運:曾經的結拜兄長各有所圖;鶴棲山莊只是一個驛站,大家各有各的故事,當故事走到一個節點,他們都將離開去赴約當年沒有結局的因果;教導長大的小皇帝總有一日會分道揚鑣;與如今同處一個屋檐下的蕭景赫之間就像一根張弛試探的弦,有朝一日用力過猛便會弦斷弓折……他們都將會去追尋生命中最寶貴執著之物。 從沒有人將楊晏清視為命中唯一,用感情化為鎖鏈將楊晏清包裹禁錮在某個世界,某個地方,給他一個永遠不會變更的家,成為他行為行事顧慮的羈絆。 被放棄留在原地的,仍舊只有他。 ……也對,如今這幅慘樣子又給誰看呢? 是該向前走的。 “請甘大夫過來?!睏铌糖遛D過頭,稍稍提高聲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