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我要回家

    沒什么可說的，王明遠這遭遇太正常了，正常的都沒必要多說什么廢話。

    “王先生，那后來呢？”

    高起想把王明遠迅速的拉回正題，而王明遠吐了口氣，道：“后來？后來就那樣啊，我在專門安置科學家的安全區住了下來，也是在那時候，我和女朋友結了婚，進行一些研究，但那時候根本沒有了安心做研究的環境?！?/br>
    嘆了口氣，王明遠無奈的聳了聳肩，道：“外星人帶著超越地球無數年的科技來了，沒人認為我們能在科技上打敗外星人，所以神學，玄學，亂七八糟的什么都來了，沒人在乎科學家了?！?/br>
    王明遠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而我又想著回國，本身就受到排擠和敵視，再到國內有可控核聚變成功應用的消息傳到這里，那幫混蛋看我就跟看外星人似的，你知道吧，就羨慕嫉妒恨，科學界也是一幫鼠目寸光的人多，外界反智主義盛行，那時候我就想說什么也得回國，怎么也得回去！可是……第二次災變了?！?/br>
    長嘆一聲，王明遠極是無奈的道：“舊金山徹底被毀了，我們好歹是受到了保護的，但是保護我們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和我老婆逃出了城，那段時間很艱難，但是也沒有持續太久，我就想回國，但是……那幫該死的白癡！”

    無奈的揮了下手，王明遠看著高起很認真的道：“智力有缺陷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連智商都不肯要的人，這個國家的黑白對立太嚴重了，尤其是災變之后，歧視直接變成了屠殺，你知道什么是群體效應嗎?！?/br>
    高起無奈的道：“知道?！?/br>
    “那么你知道什么是社會致弱效應嗎？在集體反智主義風潮下，由膚色決定群體，再由一些嚴重智力障礙者帶領，群體的盲從導致了更大的災難發生?！?/br>
    聳了聳肩，王明遠一臉憤憤的道：“結果就是我和我的妻子不管在白人哪里，還是在黑人哪里，都受到了排斥，而亞裔是最不團結的群體，我知道這一點，所以我不會和那些努力融入其他族群的智力障礙者混在一起，所以我們活了下來?！?/br>
    高起覺得扯遠了，而且有些扯得太遠，但是他現在不打算拉回正題了。

    王明遠神色趨于平靜，他低聲道：“后來，當一個族群被徹底屠殺一空，那么屠殺自然也就結束了，這時候，那些曾經瘋狂的人也就自然回歸了平靜，我和妻子這時候反而可以接近那些曾經敵視和排斥我們的族群，我有豐富的知識，在智力障礙者之中，可以很容易獲得優待，至少活下去很容易?！?/br>
    高起深深的吸了口氣，因為王明遠一口一個智力障礙者，雖然他說的是所有人，但高起總會不自覺的代入到自己身上。

    “你問我怎么來的這里，這就是答案，當那些幸存者之間展開斗爭，我才不會參加，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等那些智力障礙者終于發現科學依然代表著生產力，他們自然要優待我，而我呢，就為了能回國而繼續做著自己的工作?！?/br>
    說到這里，王明遠突然沮喪了起來，他一臉苦悶的道：“但我的努力失敗了，你知道季風吧？”

    高起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知道什么是季風，請不要……唔，沒什么?！?/br>
    王明遠一臉的欣慰，道：“太好了，雖然你只是個本科，但確實要比絕大多數智力障礙者要好，每當我不得不給他們介紹什么叫做季風，什么叫做信風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讓他們去死！”

    王明遠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身非常舊的西服，頭頂微禿，水泡眼，嘴角耷拉著，身高也就一米七多點的樣子，長相嘛，只能說勉強能看，這說起話來呢……

    可以這么說，如果不是王明遠的智力確實達到了令高起仰視的高度，就憑他一口一個智力缺陷者，高起都恨不得賞他一槍了。

    王明遠突然道：“國內怎么樣了，你快跟我說說，這么多年了，我終于遇到了國內來的人，你告訴我國內怎么樣了？”

    “呃，還行，比這邊好一點?！?/br>
    “那必須的！就憑國內的組織程度和凝聚力，怎么也不可能比這邊差啊，你要明白，在面臨超大規模的災難時，一個國家的基層的組織能力遠比最頂尖的科技實力和軍事實力重要太多了?！?/br>
    看著興奮的王明遠，高起突然道：“但是國內遭受的攻擊更加猛烈，所以……現在那邊已經進入了城邦制，因為陸地交通基本徹底斷絕，不管是否愿意，城邦制都成了歷史必然?！?/br>
    王明遠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再次一臉振奮的道：“沒關系，沒關系的，你既然能來，就說明交通開始恢復了對嗎？災變都過去這么久了，是時候改變目前這混亂局面了，你怎么來的？”

    高起皺眉道：“嗯，坐飛船來的?！?/br>
    王明遠一臉理所應當的道：“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了交通恢復的一天，你什么時候離開，我可以和你一起乘坐飛船回去，是什么樣的飛船，類似過去航班的那種嗎?！?/br>
    牛立冬忍不住笑了起來，但不等他說話，高起搶先道：“不是?！?/br>
    王明遠愣了好一會兒，道：“不是？是私人飛船嗎？不是嗎？或者你是來這里公干的，又或者……你來干什么？”

    高起立刻道：“我……嗯，我來這里是當老大的，我接管了地獄火，而且我短期內是不走的?！?/br>
    王明遠愣了，他怔怔的道：“不走？好吧，那下一班飛船什么時候來？”

    “沒有飛船，別想了?！?/br>
    高起毫不猶豫的打破了王明遠的幻想，然后他一臉嚴肅的道：“我見你，其實是想問那些汽車都是你改裝的嗎？”

    王明遠愣了一會兒，道：“為什么你不走了？這不行啊，我得回家，我必須要回家的，我爸媽還等著我呢，呃，嗯，你什么時候走？”

    陷入了奇怪的死循環，而到了這個時候，高起突然發現這位王明遠似乎腦子有點不正常，搞不好這不是一位天才的科學家，而是一個瘋子。

    就在高起開始猶豫的時候，王明遠再次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道：“我要回家，我爸媽等著我呢，雖然我兒子是個智力障礙者，但他終究是我兒子，我得讓我爸媽看看他們的大孫子，你怎么來的？我要回家！”

    第331章 豎子

    很明顯，王明遠不正常。

    瘋狂的天才高起還是認識的，伯恩哈德就是，但伯恩哈德是瘋狂，而這位王明遠呢，目前看起來像是真瘋了。

    且不說經歷了兩次災變，王明遠的父母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關鍵是王明遠看起來至少五六十歲的樣子，他的父母就算沒死在災變中，也該自然死亡了吧。

    高起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道：“王先生，請問您今年貴庚啊?！?/br>
    王明遠毫不猶豫的道：“我今年58了啊?！?/br>
    高起連連點頭道：“哦哦，那請問令尊高壽啊?！?/br>
    王明遠很認真的道：“家父今年57了，他還沒到高壽的年紀，你用詞不當了?！?/br>
    “呃，那令堂……貴庚？”

    王明遠微笑道：“家慈今年五十四了，明年就可以退休，但她身體非常好，等我回家，就可以帶她去旅行了?！?/br>
    確認了，王明遠的腦子確實有點兒問題。

    王明遠知道自己今年58，但他對父母的認知，還停留在過去的。

    需要指出王明遠的錯誤嗎，不需要，高起有什么必要非得揭穿一個人的執念，讓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過世，家已經沒了，而且是永遠都沒了，圖什么？

    做人善良一些不好嗎，為什么非要把人最后的念想都給打破了呢。

    高起輕呼了口氣，然后他對著王明遠道：“好的，王先生，我知道了，我什么時候回國的話告訴你，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br>
    王明遠眉飛色舞的道：“很好，非常好，那么我可以停下熱氣球的制作了?！?/br>
    高起皺眉道：“熱氣球？”

    王明遠看了看高起，然后他不得不撇了撇嘴，道：“你不知道熱氣球嗎？天啊，智力障礙者真的是……好吧，我還得給你解釋什么是熱氣球，真奇怪，你知道什么是季風，但你卻不知道什么是熱氣球，聽著，熱空氣會上升，呃，你知道熱空氣上升冷空氣下降的基本原理吧？最典型也是最常見的利用熱空氣的飛行物是孔明燈，然后……”

    高起有些頭大，他趕緊道：“我知道什么是熱氣球?！?/br>
    王明遠一臉嫌棄的道：“你知道什么是熱氣球，為什么還用疑問臉對著我說出熱氣球？難道這不是人類社會表達不解的通用表情嗎？你使用疑問臉對我問出熱氣球，那么我就有義務向你解釋什么是熱氣球，這是人類通行的社交行為模式，多說一句，我認為這種模式毫無存在的必要，因為太浪費我的寶貴個人時間了?！?/br>
    高起呼了口氣，然后他惡狠狠的道：“閉……畢竟你是天才嘛！”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唔，你比其他的智力障礙者好多了，至少你得求知態度還是很端正的?！?/br>
    王明遠一臉的欣慰，高起呼了口氣，道：“請問王先生，你為什么制作熱氣球，制作熱氣球是想做什么？”

    “哦，我認為目前只有熱氣球能讓我回家，你知道北美大陸和東亞之間是有季風的嗎？我只需要有一個漂浮時間足夠長的熱氣球，然后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段，我就能回家了，唔，為了便于你的理解，我說一個歷史案例你就明白了，二戰期間，霓虹向北美大陸釋放了大約九千個氣球炸彈，日文叫做ふうせんばくだん，現在，你明白了嗎？”

    高起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而不是再次做出疑問臉，然后他還點了點頭。

    王明遠很開心的道：“是的，雖然霓虹人用的是氫氣球，而且他們是利用高空氣流，但是使用熱氣球同樣沒有問題，而且熱氣球還便于cao控，現在我距離回家只差最后的高效燃料了?！?/br>
    高起怔怔的道：“如果你使用熱氣球，那么你可以利用高空氣流，為什么要等季風？”

    王明遠嚴肅了，他很認真的道：“這個問題問得好！但你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高度，利用高空氣流當然便捷而且快速，但是需要上升到萬米高空，低溫，空氣稀薄，這是會導致死亡的，而問題是我只能自制簡陋的熱氣球，因為我缺乏一個可以給我提供所需物品的工業體系，另外利用高空氣流需要飛行員熟練調整高度，尋找合適的風向，而我顯然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飛行員，所以季風，就成了我的必然選擇?！?/br>
    說完后，王明遠對著高起很嚴肅的道：“科學是很嚴肅的，是不能想當然的，哦，我忘了你只是個學古典文學的本科生，抱歉，很明顯血古典文學的人是不配談科學的，這是我的錯?！?/br>
    前不久高起還覺得王明遠很可憐，但是現在，他只想狠狠的把拳頭砸在王明遠的臉上，或者，給他來一道憤怒之炎，直接給他燒成灰算了。

    “王先生，你對古典文學有什么意見嗎？”

    “意見？我沒有什么意見啊，對于絕大多數不能享受數學所帶來的快感，無法享受物理的智力障礙者來說，文學是他們所剩不多的消遣方式了，而古典文學，唔，至少對于歷史的研究還是有意義的，或許吧，我不太確定?！?/br>
    是可忍，孰不可忍，高起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這時，牛立冬終于忍不住道：“智力障礙者，這話怎么聽著……怪怪的？”

    高起冷冷的道：“簡稱智障?！?/br>
    牛立冬愣了一會兒，然后他愕然道：“我靠！他罵我？”

    高起無奈的看了牛立冬一眼，道：“他不是罵你，他是罵所有人智障！”

    王明遠愕然道：“沒有啊，我沒有罵你們啊，我只是指出了事實啊，另外你不是智力障礙者，你只是智力有缺陷，通常而言，智力缺陷指的是某一部分缺乏，但總體來說，還是……有智力的，畢竟能夠學習古典文學的人，通常來說不是智力障礙者，雖然我認為研究古典文學的人完全屬于鸚鵡學舌，完全就是重復古人的……”

    “閉嘴！豎子，爾何知矣！”

    這句話的意思是豎子你知道個屁，所以王明遠愕然道：“你罵我？學古文的都是這么沒素質嗎，辯論不過就罵人？”

    高起強行攥住了拳頭，免得放個魔法出來，然后他還不能看著王明遠，因為他擔心自己來個瞬發，所以他只能看向了查克，惡狠狠的道：“你確定燒柴的汽車是他做出來的？”

    第332章 智障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高起決定繼續再忍。

    當然，不是高起能忍，主要是他不跟瘋子一般見識，換了別人敢這么侮辱他的專業，早一個魔法丟過去了。

    沒道理上學的時候被歧視，到了荒原上，還要被歧視吧。

    所以高起不是懷疑王明遠的能力，而是他想借著問查克的舉動來轉移自己的怒火，借查克的嘴來提醒自己王明遠是個人才，是個寶貴的工程師，是個有用的寶貝，以免自己一個忍不住把王明遠給宰了。

    “呃，查克說，那些汽車都是他兒子動手改裝的，至于王……先生，他只負責在一旁添亂?！?/br>
    等查克說完，等安娜翻譯了之后，高起卻是愕然了。

    而王明遠卻是出離的憤怒了，他滿臉愕然的道：“你們在說什么？什么叫做添亂？我的天啊，這世界怎么了，難道你們連指揮的意義都不明白了嗎？”

    高起也愕然了，現在他覺得這個滿嘴胡話的瘋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高起很是不善的看向了查克，道：“我讓你把那位機械師找來的，但你……給我把他找了過來？”

    查克看起來很無奈，他哭喪著臉道：“他們父子是一起的，但是今天他兒子沒在，他去考察地形，他試圖建立一個微型的水利發電設備，這樣我們就有電了，我讓人去找他了?！?/br>
    王明遠大怒道：“我說了沒有機械師這個稱謂，而且什么時候一個智力障礙的技工也能干工程師的活兒了？給水電站選址這是我的工作，我的！”

    查克忍不住道：“閉嘴吧，閉嘴！我要打爆你的腦袋，法克，閉嘴！你這個瘋子！”

    很好，王明遠終于把一個人逼瘋了。

    就在這時，高起聽到了外面的跑步聲，然后門被敲響了，緊接著，一個年輕人直接推門闖了進來。

    “sorry，對不起，我替我父親道歉……”

    進來了一個年輕人，瘦瘦的，一米七多的身高，穿著一身沾了油污的牛仔服，看著和王明遠長得有那么一點兒像，但是比王明遠帥多了，不過留著一個類似鍋蓋頭的發型讓他的帥氣打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