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后一課

    晚間新聞已經公布了，劉涵在射擊考試的時候覺醒成了一個異能者，而且她的覺醒時有超強的能量波動，以至于警報器都被觸發了。

    誰都知道，異能者在初次覺醒的時候能量波動越強，就代表著這位異能者失控的風險越大，但是風險越大，也就意味著這位異能者的潛力越大。

    所以，如果劉涵的覺醒驚動了全城，觸發了全城的警報器，那就意味著劉涵不僅僅是一個異能者，還是一個前途無量的超級新星。

    對于高起和他的同學們，除了表示祝賀和羨慕之外還能說什么呢，劉涵甚至不再是他們可以隨意討論的對象了。

    高起躺在床上，他還在想昨天下午發生的那一幕，雖然很懷疑是不是劉涵引發了能量場的異常波動，但他知道這一切肯定和自己無關。

    心情有些煩躁，高起坐了起來，然后他坐回了書桌前，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開始看了起來。

    二十分鐘過去了，書還沒有翻頁，因為高起根本就看不下去。

    終于，門被敲響了，然后門被直接推開，一個老師走了進來。

    “你的分配通知單，嗯……”

    老師滿臉的同情，欲言又止最終卻只有沉默，而看到老師的表情，高起已經知道了結果。

    把一個只有兩指寬的紙條交到高起手上后，老師總不能順便對高起說聲節哀順變，所以只是對著高起充滿同情的點了點頭就自行離開了。

    高起木然看向了紙條，上面只寫短短的兩行字，而在看完紙條上的內容后，他本就白皙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跌坐在了椅子上，高起癱坐了很久，然后他的視線終于可以再度對焦。

    用手搓了搓臉，深吸了口氣，高起將放在桌子上的書拿了起來，把書打開，將夾在里面的書簽取出，重新把書合上。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書簽上寫著一句古詩，那是高起親手寫的，但現在看起來，這句詩卻是那么的諷刺。

    有種想要把書簽掰斷的沖動，但是雙手捏住了書簽之后，高起的手卻無法順勢掰下去。

    呆坐了片刻，高起重新打開了他沒看完的書，仔細的找到了書簽剛剛還停留過的書頁，將書簽重新放了進去。

    高起拿上了書，他走出了宿舍，努力保持著外表的平靜向學校圖書館走去。

    雖然圖書館免費對所有人開放，但圖書館里依然沒什么人，高起徑直走向了管理員，將他手里的書放在了管理員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他很有禮貌的道：“蘇教授，還書?！?/br>
    埋頭看書的管理員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高起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發自內心的微笑道：“小高啊，和你說好幾遍了，我已經不是教授了，我現在只是圖書管理員，唔，你這本書看的很快啊，讀透了嗎？”

    雖然笑的很難看，但高起還是笑了笑，然后他低聲道：“蘇教授，我還沒看完，但我已經不能留在城里了，所以我必須還書了?！?/br>
    蘇教授這次沒有糾正高起稱呼上的錯誤，他有些驚訝，在失神的盯了高起很久之后，終于輕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低聲道：“你也……難道連工廠都不能去？或者隨便那個無土栽培農場，你是上了大學的，總是可以分配一個外城的職位吧！”

    高起苦澀的笑了笑，道：“以后只有理工科的畢業生才會分配工作，外城的工作用不到文科生，而我五項基礎素質四項不達標，不可能分到內城，所以只得去城外了?！?/br>
    蘇教授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后他低聲道：“定下去哪兒了嗎？”

    “去城外農場，其實也不錯，我一直都想去真正的野外看看的，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樣子?！?/br>
    蘇教授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再次頹然一嘆后搖著頭道：“不能這樣的，不該這樣，理工科當然重要，可是總不能就這樣把理工科之外的學科全都取消吧?！?/br>
    “沒有取消，只是不受重視而已，蘇教授，我來就是和您告個別，我擔心以后就沒機會見面了，我想說，您的課真的很有意思……”

    高起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蘇教授已經從大學教授變成了圖書管理員，以后也不會再有文學史這門課程了，所以當面提起蘇教授的課顯得有些不識趣。

    再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高起低下了頭，輕聲道：“蘇教授，我不明白，難道人口不應該是一個城市最重要的資源嗎？可為什么我們的城市非但不肯吸納更多的人口，卻反而要把人趕出城呢？”

    氣氛沉重且悲傷了起來，蘇教授顯得有些嚴肅，他思考了很久，然后他一臉深沉的道：“食rou者鄙，如果你懂這個成語，我是說懂這個成語的真正內涵，那么你應該會明白為什么?！?/br>
    高起當然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但是他所明白的食rou者鄙，和他所問的問題好像不是很有關系，這讓他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蘇教授很認真的道：“這個城市已經沒有希望了，所以去城外其實也沒什么不好，我也想去城外的世界看看，看看高墻外的世界變成了什么樣子，說不定我們以后在外面也能再見的?！?/br>
    應該是沒有機會再見了，城內的人不愿意輕易出城，而城外的人無法輕易進城，這一進一出難易程度上的區別，意味著今天的告別很有可能是永別。

    有些唏噓，有些感慨，沒什么朋友的高起唯一想見的人已經見到也已經道別，該離開了。

    把已經放在桌子上的書拿了起來，高起從里面拿出了那個書簽，然后他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蘇教授，我實在是沒有什么個人物品，這個書簽是我自己做的，我覺得這句詩非常適合您，就留給您做個紀念吧?！?/br>
    離別的贈禮寒酸至極，但高起也實在拿不出其他的東西來了，因為就連他身上的衣服都屬于城市財產，用身無長物來形容此時的高起實在合適不過。

    但蘇教授嚴肅起來了。

    書簽是用竹板削薄做成的，磨成了一個寬約兩公分，長約六公分，四角倒成了圓弧裝，很薄，長時間的使用讓竹簽光滑油亮，但說到底，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竹片。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看著書簽沉吟片刻，蘇教授微微苦笑，然后他抬頭看著高起道：“我也沒什么禮物可送給你的，也就這支鋼筆了，送給你，互相留個紀念吧?！?/br>
    蘇教授從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支鋼筆，黑色的，塑料外殼，在物資不再那么短缺的今天，對工作了很久的蘇教授來說應該不算貴重。

    高起伸出了兩只手接住了蘇教授的鋼筆，然后他竭力平靜的道：“謝謝蘇教授，我會好好珍惜的?！?/br>
    蘇教授把手放在了高起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他輕聲道：“保重，我們一定會再見的?！?/br>
    高起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很不擅長處理現在這種局面，而且他很傷感，又有對未來的無限恐懼，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盡快去管理部報道了。

    不知道說什么好的高起說了聲謝謝，他有些不舍的轉身后，蘇教授卻是突然道：“等一下，高起，等一下?！?/br>
    高起回身，蘇教授一臉嚴肅的道：“你知道自己在叢林世界里，你也知道弱rou強食的道理，這些我以前教過你，現在你要出城了，那我就給你再上一課吧，請務必記住不管你在哪里，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如果你分辨不清楚誰是獵物，那么你才是那個獵物?！?/br>
    這番話有些深奧，高起想了想覺得不是很明白，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br>
    蘇教授繼續很嚴肅的道：“如果你覺得周圍全是羊，那就給自己披上羊皮，如果你覺得周圍全是狼，那么就讓自己至少看起來像只狼，記住，捕食者在挑選獵物的時候，優先選擇最弱小的下手?！?/br>
    高起再次點頭，道:“我記住了?！?/br>
    蘇教授輕呼了口氣，然后他一臉肅穆的道：“現在這個弱rou強食的世界，大家都崇拜強者，崇拜力量，但是你一定要記住，不是只有身強體壯的基因改造者才有力量，不是只有異能者才有力量，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永遠都是力量，我們人類能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靠的是智慧，敬畏知識，敬畏文化，保持對學習的熱忱，這就是我所能給你最后的忠告！”

    第4章 全球爆表

    韓若鋒拿著兩份檔案，左手一份，右手一份，他瞄過左手的檔案一眼，再看看右手上的檔案，最終發出了一聲長嘆。

    癱坐在椅子上的黃飛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嘆，然后他放下了手上的保溫杯，一臉無奈的道：“韓頭兒，自從我進到你的辦公室，不到十分鐘時間里你已經九次嘆氣，五次搖頭，你到底在愁什么？”

    韓若鋒斜眼看了看黃飛，一臉木然的道：“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開了十二個會，被各位大佬叫去單獨問話十一次，所有人都在問我發生了什么，可我怎么知道發生了什么！”

    再次一聲長嘆，韓若鋒揮舞著右手的檔案道：“我只是離那里最近所以第一個趕到了現場而已，怎么我就成了第一責任人了？要搞清楚為什么靶場發生了能量波動異常，應該讓負責監控的人解釋吧，要么就是讓研究院的人解釋，問我？我能知道個屁??！”

    黃飛滿臉同情的吧咂了幾下嘴，然后他一臉無謂的道：“要我說你就是自找苦吃，內城那些大人物擔心的是第三次大災變來了，你只要告訴他們這只是一次不明原因的能量波動，讓他們不用害怕即將會有第三次大災變，那他們還怕個屁??！”

    韓若鋒搖了搖頭，道：“我當然知道那些大佬怕什么，也知道說什么能讓他們安心，可真要是第三次大災變的前兆怎么辦？昨天發生的事情太異常了，你不想搞清楚真相嗎？”

    “想啊，但問題是昨天能量波動強度爆表，卻只持續了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就突然消失了，然后不管這是第三次大災變的前兆，還是有絕世強者突然覺醒，你查清楚了有用嗎？結果還不都是個死?！?/br>
    韓若鋒頹然搖頭。

    黃飛笑道：“都跟你說了不是異能者造成的，我又不是分不出來，再說如果真是有超級強者覺醒，那他想干什么你攔得住嗎，到目前為止有據可查的最強覺醒者是四號城哪位樹爺，他覺醒時測到的能量值是兩千多，覺醒就是b級異能者很厲害對吧，可是昨天我們這里的能量波動強度是多少？是一萬！但那是因為我們的檢測表最高值只有一萬，昨天的能量波動強度是爆表，是爆表??！”

    韓若鋒木然道：“今天上午收到的消息，在潘帕斯城的一個檢測儀顯示的數據是9912，這是唯一檢測到了能量波動后尚且保持完好的檢測儀，也就是說，在地球的另一端，離我們最遠的這個檢測儀保留了下來之外，全球所有能量檢測儀全部爆表，按照距離對能量強度的削弱之后保守計算，發生在我們這里的能量值應該是在八十萬以上，如果是異能覺醒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強大的能量波動，那這意味著什么？”

    黃飛先是一臉震驚，但他很快便若有所思的道：“聽不太懂，不過所有的檢測儀都壞了？那豈不是都得換？賣異能檢測儀的城市要賺大了啊?！?/br>
    韓若鋒沒好氣的道：“能修的，只是更換個指針就行，修檢測儀的要賺大了才是真的?！?/br>
    “能修嗎？多長時間能修好？沒有檢測儀，再發生一次能量波動也不知道啊?！?/br>
    檢測儀都壞了確實很麻煩，韓若鋒一臉嚴肅的道：“在加緊修了，據說最快的今天晚上就能修好，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么大的能量波動，只可能是空間門再次開啟造成的，我說你就不怕真的是要來第三次大災變？而且地點還就在我們這里，就在城里??！逃都沒地方逃！等一下，重點是昨天的能量強度超過了八十萬，八十萬??！”

    黃飛連連點頭道：“嗯嗯，你說的沒錯，沒地方逃，不過第三次災變要真是發生在咱們這兒，那也沒必要逃了吧?！?/br>
    韓若鋒吁了口氣，然后他壓低了聲音道：“從昨天到現在，凡是和我們建立了通訊的城市都在問發生了什么，凡是和我們有交通渠道的城市，都表示希望派遣調查人員來協助我們調查，說是協助調查但態度很強硬，看來這次必須要放些人進來了，大家都害怕，都想知道發生了什么，可他們都跑來問我？我知道個狗屁??！”

    猛然將手中的檔案拍在了桌子上，韓若鋒低聲怒道：“我要知道發生了什么就好了！我把那個靶場掘地三尺，審訊調查了在場所有的人，就只知道覺醒了一個控制系的異能者，哦，還有，還有這個天才神槍手，我怎么寫報告？我說是一個剛覺醒的異能者造成了能量波動，還是說一個學生打靶打的全世界能量爆表？”

    “你還盯著那神槍手呢？這是他檔案？讓我看看?！?/br>
    極少有事情能讓黃飛離開椅子，但這時黃飛饒有興趣的站了起來，他朝著韓若鋒伸出了手，而韓若鋒把幾張紙拍在了黃飛的手上。

    “姓名高起，男，二十二歲，新歷二年出生在第二避難所，新歷十八年考入朝夕城大學文學系，嘖嘖，文科生就算了還學的古文學，沒前途?！?/br>
    搖著頭，對高起的過往不感興趣的黃飛把檔案放到了第二頁，然后他只是看了幾眼就再次道：“身高一米八二體重只有六十公斤？唔，智商一百二還行，但是這身體素質……真的是差啊，沒有接受基因改造的基礎條件?！?/br>
    韓若鋒面無表情的道：“五項基礎要求四項不達標，研究院進不去，當不了城防軍，進不了工廠，管理部行動夠快的話，他今天就能拿到出城的分配單吧?！?/br>
    黃飛想了想，道：“可是他槍法好啊，射擊考核不是滿分嘛，城防軍為什么不要他?”

    韓若鋒翻了翻白眼，道：“現在有規定，具備接受基因改造的身體基礎是加入城防軍的首要條件，他身體素質太差，城防軍當然不要他?！?/br>
    “特招呢？”

    “特招行啊，你去替他在城防軍哪兒疏通啊，盡說些沒用的屁話！”

    黃飛陷入了沉思，于是韓若鋒馬上皺眉道：“喂，你不是真打算替他求情吧？你要知道現在嚴控內城居留權的，加入城防軍就有內城居留權，尤其是城防軍這種要害單位查很嚴的，你可別亂來?！?/br>
    “哦，不會，我才懶得干這種事?！?/br>
    黃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饒有興趣的道：“那你打算怎么處置他？”

    韓若鋒沒好氣的道：“處置什么？一個沒前途的學生有什么可處置的?！?/br>
    “那你干什么拿著他的檔案看個沒完？你為什么對那個劉涵沒興趣呢？”

    韓若鋒攤了下手，無奈的道：“我總要找點理由報上去的，在場一共二百六十多個人，全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現在稍微有些異常的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了?！?/br>
    說完的韓若鋒拿起了右手上的檔案，注視了片刻后，他輕嘆了口氣，道：“算了，還是只報這個劉涵好了，讓他們去研究這個異能者吧，如果我要報個廢柴神槍手上去，會不會被罵不知道，但被恥笑是一定的?！?/br>
    黃飛連連點頭道：“沒錯，肯定會被人恥笑的，尤其是一組那幫混蛋肯定笑話你?！?/br>
    無奈的長嘆，韓若鋒一手按住了額頭，然后他無力的道：“早知道會是這樣昨天讓一組的人先到好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晚了??！我這報告怎么寫呢？哎，黃飛……”

    黃飛站了起來，他急聲道：“我還得去管理部辦點兒交接工作，韓頭兒你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寫報告這種小事交給手下人去處理就好了，我看你的助理挺閑的，那個啥，我先走了啊?！?/br>
    急匆匆的說完，急匆匆的走出韓若鋒的辦公室，生怕被抓壯丁，而且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的黃飛把剛才到手的檔案拿起看了一眼后，把檔案卷起插進了褲兜。

    現在黃飛已經知道了高起的名字，還有檔案號，也知道了高起的宿舍，在稍加思考了一下該用何種手段后，他決定把事情辦的直接一些。

    不需要什么旁敲側擊，大家時間都很寶貴，黃飛相信他能很快的解決問題。

    決定單刀直入的黃飛驅車直接來到朝夕城大學，直接找到高起的宿舍樓，沒有下車，黃飛直接朝著宿舍樓門口的宿管室招了招手，然后馬上就有一個宿管老師從宿管室里面跑了出來。

    “319宿舍，高起，去把他給我叫下來，有事兒找他?！?/br>
    根本無需出示證件，看見這輛車宿管也能知道來的是什么人。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馬上去給您叫人，哎，這不就是他嗎，高起快過來，這位長官找你呢！”

    黃飛扭頭看去，他從另一邊的車窗里看到了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