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只能選一個
“承擔后果是一種責任,我不會逃避,大家盡可放心?!?/br> 聽到新聞直播里傳來這句話的瞬間,董昭月頓時坐不住了,她慌亂地翻出包包里的手機,一邊點開通訊錄一邊走出甜品店,給董昭年撥打了過去。 她和他相處了十幾年,董昭年什么時候說什么樣的話她也算能摸清一點。 他剛剛那句話,無異于在變相地承認那件事就是他做的。 董昭月不會怪他做那種事,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只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他才會應下這種他向來最厭惡的事。 電話打出去后沒人接,她站在陽臺外,扶在木柵欄上的手被攥得骨節發白。 又打了好幾次,結果依然沒變。 薩米從后面跟了上來,表情很擔憂,“昭年哥哥沒事吧?!?/br> “電話打不通?!彼ё∠麓?,思索了一會兒之后拉起薩米的手走出去,“薩米,你陪我去找他吧?!?/br> “好?!?/br> 兩人離開商場的大門口,等待出租車的時候,董昭月的手機鈴聲響了。 發現是董昭年打過來的,她快速地接通電話,將手機移到耳邊。 “哥哥,你——” “喂,請問你是患者家屬嗎?” 陌生的男音從麥克風傳過來,董昭月后背僵了一瞬,聲音帶著點顫抖:“患者?” “對,病人發生了車禍,現在在手術室,我們打不通他母親的電話,只能打給他meimei了,你是嗎,是就趕緊過來一趟,手術需要家屬簽字?!?/br> 掛完電話后,她根本不敢相信聽到的消息,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 薩米看見她的紅唇瞬間失色,也跟著害怕起來,“月,怎么了,不會出事了吧?!?/br> 董昭月忍住眼淚,艱難地點了下頭。 … 到達醫院后,她一路快跑到ICU門外,那里站著幾位司法部的職員。 門開后,醫生急忙走了出來,“直系親屬來了嗎,快點過來簽個字!” 董昭月咽了下口水,接過筆顫顫巍巍地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完后,她看著手術門打開又合上,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雷珂走了過來,黯然說道:“董小姐,和部長一起搭乘同一輛車的人全都發生了意外,這件事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我們一定會好好調查給你個交代的?!?/br> 董昭月垂睨看著地板,顫聲問道:“他的傷嚴重嗎?” “醫生說肋骨、胸骨多處骨折,還出現了失血性休克?!崩诅婊氐?,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醫生一定會把他救回來的?!?/br> 看見她眼眶紅了一點,雷珂繼續安慰她:“關于今天播報的新聞……我相信部長的為人,他不會做那種事的,你別太難過了?!?/br> 說完,雷珂和她告別了,打算去安慰一下其他出事的同事的家屬。 “等等?!彼龁≈ひ糸_口攔住他,“如果,如果新聞說的是真的,我哥哥會面臨什么樣的處罰?!?/br> “呃……故意干擾履行選舉職責的輕罪指控,停職和罰款,還可能會判處幾年的緩刑?!崩诅鎽?。 “這么嚴重的嗎?!彼穆曇艉茌p。 “只要沒做這種事,就不會受到這種處罰,你別擔心,我先過去看看其他人,你有事再找我?!崩诅嬲f道。 董昭月點了點頭。 薩米剛剛一直默默陪在她身后,聞言拉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握起來,“先過去坐會兒好不好?” 董昭月又點了下頭,和薩米一起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薩米一直在旁邊斷斷續續地安慰她,可她什么都沒聽見,失神地看著墻上的電子鐘發呆。 等了一個小時后,手術室依舊沒動靜,她站起來,走向那幾位仍在這里陪同的司法部職員,朝他們感謝了幾句,然后勸他們回家休息。 那幾位同事被勸走后,董昭月轉頭看向薩米說道:“你也先回去吧,我自己待在這里就行?!?/br> “這怎么可以,昭年哥哥對我來說就像我親哥一樣,我也很擔心他的?!彼_米抱緊她的手臂,認真說道。 一直坐到深更半夜,ICU的燈才從紅色轉變為綠色。 主治醫師走上來后,兩個女孩急忙走了上去,薩米快速問道:“情況怎么樣?” “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了,但他的顱腦損傷比較嚴重,可能會昏迷一段時間,得觀察半個月才能做下一步的定論?!?/br> 董昭月擰了擰唇,按下心里的難過情緒,繼續和醫生詢問后面的治療。 從ICU出來后,董昭年被轉到了VIP看護病房。 護士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項后,輕聲離開了。 病房的沙發上,董昭月撐著腦袋盯著床上的人,薩米給她倒了一杯水,她只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不知想起什么后,薩米疑惑了一下,“顧阿姨呢,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嗎?!?/br> 顧媛此時還在泰國的深山寺廟里禪修,用手機根本聯絡不了,只能派人親自過去通知她。 即使現在有飛機,從泰國飛回來只要十六個小時,但那座寺廟并不好找,光是進山就能花上三四天。 “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和她說的?!?/br> 董昭月嘴上是這么說,可她心里不太想讓顧媛知道這件事。 以前爸爸去世的時候,她就見過顧媛那種活在回憶里走不出來的樣子,整個人像是沒有了精神寄托,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醫生說哥哥差不多半個月就能醒過來,她打算等他醒后再讓人去告訴mama,這樣她就不會太難過了。 如果哥哥沒能及時醒來的話,到時候再說也不遲,半個月不算短,但也不算太長。 … 薩米走后,董昭月放下手里的平板,走到哥哥的病床旁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虛弱的模樣。 她剛才翻遍了各大媒體發布的新聞,從里面的報道來看,幾個月前她被綁架的那段時間,正好在州長選舉前夕,而哥哥帶她回家那一晚,就是記者指責他暗箱cao作那一晚。 那時在車上,董昭月問他拿了什么和陸聿森做交易,才讓他同意放她走,董昭年說不是什么大事,讓她不要管。 但現在,結合新聞的報道和之前發生過的綁架事件,董昭月忽然想明白他們之間的交易是什么了。 董昭年口中所謂的小事,讓他在別人手里落下了把柄,還被害得出了車禍,而這一切,全都源于她。 董昭月目不轉睛地望著董昭年蒼白的面龐,終于無聲地哭了出來。 原來都是因為她,哥哥才會被拉下水,才會受制于人。 安靜的病房里,董昭月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一種命名為愧疚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 就在她快呼吸不過來之際,病房門口被敲響了。 “小姐,你在里面嗎,董先生過來了?!遍T外響起了方宇的聲音。 方宇是董昭年身邊最有能力的私家保鏢,在他們家工作了很多年。 聞言,董昭月扯過紙巾胡亂擦了下眼淚,走上去親自打開了門口。 門外,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站姿挺拔,嚴肅的神情中帶著點擔憂。 “大伯父?!倍言陆o他讓出一點位置,微微點頭打了聲招呼。 “昭年怎么樣了?!彼持?,走進病房想去看看床上的人。 “哥哥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但要過段時間才能醒?!倍言抡驹谒磉厬?。 看見最有能力的小輩倒在了這里,大伯父微微嘆了口氣,“能醒就好,只要還活著,什么天大的事都不叫事?!?/br> 董昭月蜷了一下手指,紅著眼睛轉向大伯父說道:“伯父,關于新聞報道的事,你能不能去找找和哥哥關系較好的官員說說情,我不想哥哥出了院還得坐牢?!?/br> 她等不了顧媛回來才處理這事,顧媛是傳統的家庭主婦,家內事打理得井井有條,窗外事一概不清楚。 顧媛和人們印象中的貴婦一樣,從出生起就順風順水,婚前有爸媽舉托,婚后有丈夫撐腰,從沒為前途擔憂過,就算碰上難事,也會有人幫她們解決,她們根本沒有能力去應急這些大事。 “這事不用你說,我也會幫忙的,別擔心,伯父曾經答應過你爸爸,不會不管你們一家的?!?/br> “謝謝您?!彼t著眼睛給他鞠了一躬。 董昭月知道哥哥醒來后一定會承擔起所有的責任,老實地接受所有的處罰,可他本來就不該承受這些的。 她做不到享受了哥哥的庇護,還要看他因為自己去坐牢。 在他醒過來之前,董昭月只想幫他把責任撇開,將他在公眾面前的形象挽救回來。 這樣雖然不公道,但家人的生死和別人的生死,她只能選擇一個,此時此刻,她承認她很自私。 … “車禍?”辦公室里,陸聿森聽完聞璋給他上報的消息,頓時靠在辦公椅上笑了一聲。 他知道衛生部部長凱茜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誰擋了她往上爬的路就會對誰出手。 可他實在沒想到她動手動得這么快,還下了死手想把董昭年弄死在那場車禍里。 該說不說,連上天都在幫他把她推向自己。 陸聿森合上電腦,打開手機看了眼新聞,又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