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寵婢日常 第58節
如果可以娶她,那她愿意嗎?他心里涌起一股喜悅,卻又瞬間被壓下去。 太子閉上眼睛。 他想賭,卻又不敢賭。 他怕她不愿意。他自己也有所顧忌。 顧忌她的父親是蜀陵侯府,即便她回來,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顧忌蜀陵侯當年能拋了她第一次,就能拋第二次,顧忌這京都的禮法會翻開她的過往,讓她面對爭議,顧忌她已經喜歡上了在岐山山里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愿意回到京都里來。 更害怕她回了京都,卻還要嫁給別人。 這念頭一入腦海,便覺得坐著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想站起來開窗透透氣,卻坐得太久了,一站起來還沒走,就發現腿已經麻了,便剛邁開腿,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轟隆一聲,連著桌子上的紙張和墨汁都摔了下去,嚇得守在外頭的劉太監連忙進去,著急的喊了幾句殿下,就要去扶起太子時,卻見他擺了擺手。 “你出去,孤自己靜一靜?!?/br> 他就這么坐在地上,十一月的天涼的很,他卻覺得那涼意正好,讓他清醒過來。 他閉上眼睛,內心掙扎,他渴望她回來,卻又害怕打攪她的一生。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滿是狼藉上。 太子索性直接倒在地上,睜開雙眼,去看窗外的桃樹。已經入冬了,要想再看它開花,便要等明年三月。 明年三月,總會下雨,桃花終究會開。 他內心深處,自然還是想要跟她看一輩子的桃花雨,之前不得已送了她走,尊重她不做妾室的選擇,那現在,她可以做他妻子的時候,他能再接她回來嗎? 蒼天庇佑,在他們恐此生不見的時候,又多給了一個希望,太子不愿意再次失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喉嚨里喟嘆一聲,終究是自私的心占了上風。 “筠霧,孤……這回,也讓你做個選擇?!?/br> 你若是想著孤,愿意回來,孤拼盡全力,也要讓你坐上太子妃之位。 你若是……不愿意回來,那孤拼盡全力,也會護住你的安平一生。 第48章 回京(1) 一更 臘月十八, 岐州府突然下起了雪。 不同于京都的雪大,每回京都下了雪,東宮里就要有小太監早起掃雪, 岐山的雪, 卻細的很,小小一球, 落在地上就化了。 但即便如此,沈箏還是高興的很, 她歡喜道:“珺珺,快些, 阿娘帶你去折紅梅?!?/br> 沾著雪的紅梅,似乎就馬上沾上了雅之一字, 不僅是沈箏喜歡, 翁瀧也喜歡。折筠霧還沒應聲,翁瀧就開了口,“夫人, 我也去,且留幾枝鮮艷的給我?!?/br> 折筠霧這才穿好衣裳起身。她來了岐山之后, 先是有一個小丫頭說是要伺候她,折筠霧趕忙拒絕了,她不習慣也不喜歡別人伺候自己,沈箏見狀,便隨了她去。 “你自己喜歡便好?!?/br>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隨性之人, 并不要求她如今是主子,就一定要丫鬟伺候。翁瀧還很高興,“是嘛,我們小時候, 哪里有人伺候穿衣用膳?還不是自己來的。咱們兩父女,果然很像?!?/br> 沈箏扶額,“那是你家窮。后來你有了銀子,便叫人服侍,什么都不愿意動彈了,你跟珺珺是一般的么?” 折筠霧就在旁邊笑。夫妻兩個吵嘴,旁人是不能插嘴的,她披上一件紅色的披風,道:“阿娘,咱們這就能走了?!?/br> 沈箏:“走走走,待會雪停了,折梅便沒了那股意蘊在?!?/br> 三人一起出了門,梅園里面果然因白雪點點落在紅梅上顯得格外雅致,折筠霧依舊是不太懂這些,不過覺得好看便也算是懂得梅花之美。 她用剪刀剪了兩枝下來,也沒有要多,翁瀧那邊卻是折了好幾枝下來,沈箏瞧了,笑著道:“還真是茹毛飲血一般?!?/br> 翁瀧也不惱,只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br> 沈箏:“貪心倒是總是有道理,你看珺珺,比你懂得節制?!?/br> 翁瀧就馬上轉過身教折筠霧,“為父剛剛說的詩句你可聽過?可要記住,這人該享樂的時候,就該享樂,若是壓抑著自己,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我就喜歡這般活著,喜歡梅花,就多折幾枝,不喜歡菊花,我看都不看,人么,活著總要肆意對吧?若是只壓抑自己只折一枝兩枝的,那過了今天,沒有了這股落雪的意境,再折梅花便只有遺憾?!?/br> 他懷里抱著一捧紅梅,一邊折一邊有模有樣的教女,“所以啊,別看為父折的多,為父只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罷了?!?/br> 折筠霧認真聽教,記下了,乖順的點頭:“謹遵父親教導?!?/br> 沈箏:“……” 她好笑道:“如今你可找到一個乖孩子聽你胡扯了?!?/br> 她搖搖頭,“走了,別折了,再折下去,這梅花樹都要被你折禿了?!?/br> 翁瀧也很高興,這么多年,折筠霧還是第一個這般乖順聽他說這些的人,于是回去將梅花都擲于窗巖,“來,珺珺,為父再教教你其他的道理?!?/br> 但話音落下幾瞬,也沒見著聽話的閨女像平時一樣附和他,而是看著他放在窗沿邊的臘梅發呆。 “怎么了?” 翁瀧不解,“為父做錯什么了嗎?” 折筠霧搖頭,“無事……只是阿爹,女兒想拿花瓶將梅花都裝起來?!?/br> 翁瀧笑著道:“那你便去?!?/br> 他的說教之癮還是能忍忍的。 折筠霧便哎了一聲,鄭重的從庫房里面端出了幾個花瓶,一枝一枝剪掉多余的枝節,花蕊,讓這些梅花在花瓶里面錯落有致,看著便賞心悅目。 翁瀧:“想不到你還會插花?!?/br> 他好奇道:“見你插花的技藝有跡可循,可是有誰教過?” 一剪一折,皆有章法,不是普通的隨意插花。 折筠霧手一頓,便小聲的道了一句:“是殿下?!?/br> 當年她折了桃花擲于窗沿,殿下見了覺得不好,便教了她用花瓶裝花。 她落寞了一瞬,“阿爹,我捧一瓶梅花給阿娘吧?” 翁瀧連忙道:“好?!?/br> 她笑著出門,卻在出門的一瞬間嘴角落了下來??纯赐饷骘h落的雪花,她嘆了一口氣。 她想殿下了。這份思念,先是濃烈,每每想起來就會哭一哭,后來越來越淡,但淡繞在心頭,卻再沒消去。 前幾日,翁健大伯上山說接他們下山去過年,順便去參加小侄女的婚禮。 ——是他的小孫女,她的小侄女。 畢竟她叫翁健是大伯,翁瀧阿爹,輩分一高,折筠霧便想著要給禮。沈箏笑著道::“沒事,阿娘都給你準備好了?!?/br> 翁健取笑,“弟妹怕是連你的嫁妝都開始攢了?!?/br> 一屋子的人笑起來,她也跟著笑,但在她心里,卻開始迷茫。 除了殿下,她好像覺得嫁給誰也不行。 但這些話肯定是不能說的,她只跟著笑,然后默默的坐在一側,聽長輩們說話。 山中的歲月其實挺好的,有阿爹,有阿娘,天晴了曬太陽,下雨了聽阿爹彈琴,雪花一揚,一家子人去折紅梅。 她低頭看看裝紅梅的花瓶,緩緩的嘆息一聲,然后繼續笑起來去見沈箏。 但卻還沒走到沈箏的屋子門口,就見外頭傳來車馬聲。折筠霧好奇的看過去,只見翁健帶著一個看起來大概二十歲的少年郎出現在門口。 她好奇的走過去,“伯父,您怎么來了?這位是?” 那少年郎卻激動的上前一步,卻又不敢認,去看翁健,見翁健點了頭,這才又上前一步,喊了她一聲,“你是杳杳!” 折筠霧雖然不解,但還是搖頭,“不是,你認錯人了?!?/br> 結果話剛說完,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后走了出來,見了她,也激動的喊了一聲:“三丫?!?/br> 折筠霧睜大了眼睛:“大哥?” 她走幾步,又退回去,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大哥,你怎么在這里?” 折大田太過于激動,有些說不出來,折筠霧只好看向翁健。 翁健就摸摸鼻子,道了一句:“珺珺,此事說來話長?!?/br> 說話之間,就見弟弟和弟妹走了出來,翁健嘆氣,覺得這事情實在是亂七八糟。他將所有人叫到屋子里面坐下,斟酌了一下,才道:“這位公子是京都蜀陵侯家的大公子,折致遠?!?/br> 然后又指著折大田道:“這是珺珺之前的養父兒子,叫大田?!?/br> 翁健說完就忍不住嘆氣一聲,艱難的對翁瀧夫妻道:“折公子說,珺珺是他的親meimei?!?/br> 翁健很頭疼。好不容易太子給送個人來吧,他哄著弟弟弟妹收了個女兒,然后見著他們歡歡喜喜的過日子,他心里也高興,以為今年過年,弟弟弟妹也有女兒孝敬時,好嘛,突然蜀陵侯家的公子就帶著人上門了。 翁健當時就覺得不好。當時改掉折筠霧進宮的痕跡,便埋了一條線到了他們府里。這本就是掩人耳目,做的也沒有那么細致,但這般一來,人家要查,也查的快。 而且這期間,太子一直沒有露出聲響,翁健都不知道蜀陵侯能查得這么快,他到底插手了沒有。 只是萬般想法,皆不能露出來,無論太子有沒有插手,是什么想法,這找來的人不是什么簡單的人家,而是蜀陵侯府。 退一萬步說,不管現在蜀陵侯府快不快找到珺珺在他們家,之后總是能找到的,畢竟珺珺這般的容貌,以后出嫁還是其他,總能被人找到,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再者說,人家是親生父母,還是蜀陵侯家,這個身份就很巧妙,翁健拿不住太子的想法,也不知道要不要替珺珺拒絕。 所以左思右想,認為人來了,他只能帶著來。 翁健嘆氣一聲,大概說了被找上門的事情。 翁瀧雖然隱居山林,是個舞文弄墨之人,但是性子卻不是好惹的,他眼睛一瞪,開口質問折致遠:“你說她是你meimei就是你meimei啊,你有什么證據?” 折致遠也不覺得對方語氣沖,連忙拿出了一把羽冠扇子,折筠霧看著那把扇子,看向折大田。 “大哥?” 折大田小心的道了一句,“三丫——不,杳杳,他真是你親大哥,你是,你是阿爹撿來的?!?/br> 當年他也不大,對小時候沒有記憶,等記事的時候,就已經被家里人教導三丫是親meimei。誰也沒懷疑,雖然三丫長的不像是他們家的人,但是阿娘說,三丫是菩薩托夢送來的,自然不同,她是個富貴命。 誰知道阿娘賣了三丫后對他們說,三丫是撿來的。如今沒糧食吃,她再舍不得,也該舍得了,難道叫她賣了自己親生的么? 阿娘哭,他們也哭,但是已經追不回來了,災年多尸骨,他們追到了鎮子里面,卻不敢再追出去,否則他們自己就是尸骨。 足足過了一年,家里才吃上了飯,但這時候即便是攢銀子去找三丫,也沒了路子,直到蜀陵侯家的人找到了他們。 折大田搓著手道:“大哥現在心總算安了,三丫,看見你現在很好,阿娘也能睡個好覺了?!?/br> 他舒了一口氣,雖然不通禮節,但是對翁家的人卻很是感激,由坐到跪,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多謝老爺夫人,自從查到三丫是做了你們的干閨女,沒受到什么苦,我這心里才好過多了?!?/br> 再不是親生的,也是疼了十幾年的meimei,知道她好好的,沒有什么言語能形容他當時的心。翁瀧和折筠霧連忙上前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