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程星溫聲解釋:“你的腿現在暫時不能走路,這是殘疾,但不一定會一輩子都如此。殘廢卻……” 她頓了下:“譬如之前的我,哪怕看上去四肢健全,可什么都不會做,甚至只會傷害別人,那才更讓人唾棄?!?/br> “也譬如樓下那些,連尊重兩個字都不會寫,也沒好到哪里去?!?/br> 姜瓷宜和她對視,那雙眼睛里仿佛有萬千星光,忽地,她抬起手,如同蔥白一般的手指帶著些許涼意,輕輕地撫上程星的眼瞼。 程星篤定地說:“再說,你做那么偉大的職業,怎么會是不吉利呢?” 姜瓷宜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許多,看著程星出神。 程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姜瓷宜這才如同觸電一般縮回自己的手指,又變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程星問她:“你剛才想到了什么?” 姜瓷宜淡淡搖頭:“沒什么?!?/br> 她想到了一個人,曾經那個人也這樣說,說她從事了一個很偉大的職業。 程星明顯感覺到她心事重重,正欲接下來問,就聽見“叩叩”敲門聲。 “誰?”程星扭頭去問。 門口傳來徐昭昭的聲音:“星姐,祖母喊你們下樓吃飯?!?/br> 第14章 程星沒問姜瓷宜的意見,徑直回復:“不去?!?/br> 徐昭昭又敲了兩下門:“星姐,祖母為你的婚事千里迢迢趕回來,程伯伯也在樓下陪著,你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剛才是我說話難聽,但也不是成心的??丛谧婺傅拿嫔?,你就繞我這一回吧?!?/br> 她聲音不算高,但足夠清楚地傳到程星耳朵里。 “不必了?!背绦菂s軟硬不吃,“有我爸媽和哥哥他們陪著,祖母也能盡興。反正我這孫女不孝順慣了,你下去轉告祖母,我們都不餓,等晚些就啟程離開?!?/br> 徐昭昭:“……你?!?/br> 門口再沒了動靜。 姜瓷宜閉了閉眼,夕陽落了,天色也黯淡下來。 她壓低聲音問:“你不怕得罪你祖母么?” “你怕么?”程星沒回答,轉而問她。 姜瓷宜勾勾唇,“你祖母,我有什么好怕的?” “聽我媽說,她手段很厲害?!背绦潜П?,“而且她很在意咱倆的婚事。準確來說是在意你?!?/br> “在意我又有什么用?”姜瓷宜收了笑,聲音微弱,卻帶著幾分蕭瑟感:“我沒家沒錢的,程小姐不是都知道么?活在這世上也不過就是茍活,活過一天算一天。等哪天有人想弄死我了,我就如同浮萍一般,淹沒得悄無聲息?!?/br> 程星頓時啞然。 這話莫名讓她心虛,片刻后,她溫和地說:“姜瓷宜,你不必妄自菲薄?!?/br> 程星的胳膊撐在窗臺上,她半側著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姜瓷宜看:“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再怎么如同浮萍,都不會悄無聲息淹沒的?!?/br> “但我知道你們這些家族有的是辦法?!苯梢苏f。 她面無表情,聲音也淡淡地,仿佛不是在談論自己的生死,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罷了。 “誰都知道商人逐利,可利的背后暗箭明刀,防不勝防?!苯梢苏f著笑了下:“我經手的第一具尸體就是經商的,學歷很高,人也很聰明,但最后被人在街頭砍了七刀,流血過多死亡?!?/br> 姜瓷宜分明是在笑著,屋內氣壓卻沉下來。 程星微頓,問:“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不是?!苯梢苏f:“公安查下去發現他的兄弟才是主謀?!?/br> “那抓起來了嗎?”程星問。 姜瓷宜微怔:“抓起來?不可能?!?/br> “為什么?!”程星皺眉:“沒有證據?” “他家里請了最好的律師為其辯護,而他是用一根糖葫蘆雇了一個有精神疾病的人,當街持刀行兇?!?/br> 姜瓷宜的目光清冷,她遙望著遠處快要落下的夕陽,橘黃色的光落進了她淺色瞳仁中,似乎映得她有了些許溫度。 但又轉瞬即逝,消失得快到像是程星的錯覺。 姜瓷宜說:“證據不足,無罪釋放?!?/br> “這……”程星光聽著都覺得心梗,“真的就這么放了?” “警方查了三個多月,但沒能查出任何是他雇兇殺人的證據。疑罪從無?!苯梢诵α诵Γ骸八匀槐环帕??!?/br> “那你又為什么篤定他就是主謀?”程星問。 姜瓷宜的語速莫名變快:“當然是因為他在我面前……” 話到嘴邊忽然又剎了車,姜瓷宜輕嘆一口氣,“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br> 程星:“……?” 故事聽一半卻沒有結局,這很難受! 尤其還是個悲慘故事。 程星蹲在她面前:“跟我說說,萬一我能幫你分析呢?再或者,你跟我說完以后又忽然有眉目了呢?” “你什么都不懂,能幫我分析什么?”姜瓷宜挑眉:“就憑你給我買的那幾本書嗎?” 程星:“……” 聽她說起那幾本書,程星這才摸著后頸訕笑了下:“你看見了啊?!?/br> “看見了?!苯梢它c頭:“也看了?!?/br> 如若不然,她那天怎么會推著輪椅去衛生間給吐到天昏地暗的程星送水? “那書怎么樣?”程星期待地看著她:“你喜歡嗎?我在「浮生書局」看了許久,只有這幾本看上去比較合你胃口,我猜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