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如果你是為了早上的事生氣?！闭Z調淡然而冷靜，沒有太多感情色彩。

    “有幾份文件要處理，我去了一趟公司?！?/br>
    陸問君輕笑一聲，聽不出笑意，反倒全是譏誚。

    “不用跟我匯報去向，沈總這么識趣，我也省事?！?/br>
    她目光掃過沈灃，那是一種傲慢的輕佻：“所以我最喜歡你，因為你最懂事?！?/br>
    -

    兩人之間氣氛再次變僵。

    路安和future員工體會最深刻，尤其兩司一起開會時。

    十二號隧道拱頂坍塌，有工人被困。陸問君到外市進行工程驗收，收到消息立刻趕回來，緊急召開會議。

    一下飛機趕到公司，正好碰上沈灃一行人。

    他身旁跟著郝總監，邊走邊交談什么。

    兩方相遇，郝總監揚起笑正要打招呼，陸問君冷淡移開視線，走向會議室。

    雙方項目組成員到齊，各自就座。

    陸問君站在會議桌前，手里文件夾“啪——”地摔到桌上。

    沈灃身后有個男組員被嚇得一抖，筆掉在地上。

    “這才開工多久就發生事故，你們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男組員借著彎腰撿筆的動作，右手在胸前額頭畫十字架。

    太可怕了！

    郝總監一開口都結巴了一下：“陸陸總，您先冷靜一下，我給您說一下情況，施工現在已經暫停了，受困工人也全部都救出來了，目前沒有人受傷。這種情況其實我們最初的風險預測都預測到了，也做了應急預案……”

    陸問君手撐在桌子上，氣勢壓人：“既然預測到了風險，為什么沒有做好預防，還能出現事故？監控量測是怎么做的？出現問題為什么沒有及時撤離？”

    刑場上刑都沒有被女魔頭質問恐怖。

    天氣剛暖和一點，郝總監這就開始冒汗了。

    “我們二十四小時對隧道內各項土質情況進行監控，但是前幾天持續降雨，土質含水率超過了我們之前的測量值，才會出現這個意外?！?/br>
    這個理由，在陸問君這不夠力度。

    邱楊拉開椅子，陸問君坐下，咄咄逼人的氣勢不曾減弱一分。

    “下雨都預測不到，你們的風險預測就這種水準?！?/br>
    他們當然考慮到了各種極端天氣的情況，對于雨季土質含水率的預測，參考了往年降水量。

    但這個世界上，往往最預測不到的就是變化，所有才有“意外”。

    郝總監擦擦額頭的汗，正要解釋。

    一旁沈灃開口。

    “除了已知風險和可預測風險，還存在不可預測風險，受外部因素作用影響?！鄙驗柕?，“陸小姐應該也不能料事如神?！?/br>
    陸問君靠在椅子上，冷冷看著他：“沈總，現在是你們的工程出現問題，責任可不在我身上?！?/br>
    沈灃不動如山：“今天會議的目的，是解決問題，不是追究責任?！?/br>
    “發生事故不追究責任，沈總的管理之道，我不贊同?！?/br>
    “此次事故后續責任追究，是future內部的事情。在不影響路安的前提下，不勞陸小姐插手?！?/br>
    “項目是路安跟future共同承建，如果發生人員傷亡，延誤工期，路安一樣會受到損失和影響，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沈灃道：“我承擔?！?/br>
    “好。既然沈總這么說?！标憜柧冻鲆粋€毫無溫度的笑，“邱楊，讓法務部補個協議，所有責任和損失，沈總自己承擔?！?/br>
    邱楊應下。

    沈灃表情沒變化，坐在會議桌另一端，平靜道：“現在可以開始討論解決方案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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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故發生突然，歸根究底，還是十二號隧道土質問題。

    開工之后，涌水及拱頂下沉現象一直存在，掌子面出現了大面積掉塊和環向裂縫，對施工造成很大隱患。

    這次坍塌所幸沒有發生傷亡，險情在可控范圍之內，目前掌子面已經封閉。

    這個研討會，一開就是數小時。

    陸問君進入工作狀態，極度專注，到一點半仍然沒有中斷的意思。

    陳一放正在討論增加臨時仰拱的可行性，沈灃敲一敲桌子，叫停。

    “暫停半小時。大家去休息一下，吃午飯，兩點鐘繼續?！?/br>
    一幫人松了口氣。

    陸問君冷笑：“沈總是來工作的，還是來吃飯的？”

    屁股抬到一半的眾人頓時又僵住。

    路安的人齊刷刷坐回去。

    future的人在遲疑。

    “去吧?！鄙驗栒f。

    大家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大氣不敢喘，用最快速度離開會議室。

    future組員心有余悸地湊到一起。

    “天吶，他們兩個吵起來也太恐怖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沈總和陸總的關系好像更差了？”

    “太差了！我爸媽離婚打官司的時候都沒這么差……”

    陸問君回到辦公室，邱楊敲門進來，問她午餐吃什么。

    開會時沒覺得，現在靜下來，她才發覺胃有點不舒服。

    一早便因為這事趕航班回來，到現在水米未進。

    陸問君沒胃口，擺手讓他出去。

    過一陣，門又被敲響。

    邱楊再次進來的時候，手中提著附近一家酒店的外送袋。

    陸問君蹙眉：“你什么時候學會自作主張了?！?/br>
    邱楊稍有遲疑：“這是沈總的助理送過來的?！?/br>
    陸問君視線滑過，垂眼繼續閱覽資料，聲音不咸不淡傳過來。

    “放那吧?！?/br>
    第23章 .23那也不用抱這么緊吧。

    兩點研討會繼續。會上擬定了初步方案,有待技術組回去用模型進行進一步演算校正。

    散會之后，工地來消息，險情已經控制住。

    陸問君轉頭跟邱楊交代幾件事,叫上陳一放一起去現場。

    沒有事先通氣,她和沈灃的行動軌跡再次重疊。

    在施工現場下車,沈灃的車后腳便到。

    陳一放手往旁邊一指：“噯,沈總他們也來了?！?/br>
    陸問君視線轉過去。

    沈灃的車是輛黑色奔馳s,和他本人一樣，沉穩又務實。

    和他同行的是郝總監，注意到他們,下車朝這里看來。

    陸問君冷淡移開眼，率先往隧道進口走去。

    十二號隧道施工已全面暫停,鑿巖臺車、裝載機等設備停在洞口附近。

    在洞口等待的工程師姓陳，迎上來：“陸總，您來了?！?/br>
    又朝向她身后打招呼：“沈總！二位是一起來的吧?！?/br>
    腳步停在近側，人站到她身旁。

    陸問君頭沒回一下，冷淡道：“說一下現在的情況?！?/br>
    對方不敢耽誤，趕忙解釋起來。

    為避免左右洞同時施工對圍巖造成的影響,隧道左洞和右洞會從進口和出口雙向開挖。

    洞口的土質極難料理,開工以來，掌子面掘進速度很慢，這次的突然坍塌，又讓前段時日的成果毀掉一半。

    “現在洞里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涌水也停止了，二位來之前我剛剛帶人進去查看過，沒有問題了?！?/br>
    “進去看看?！标憜柧f。

    工程師遲疑了一下：“這個……雖然這會兒是穩定了，但洞里面情況,我們也不敢打包票，現在進去還是有點危險?！?/br>
    見陸問君蹙眉，他趕忙道，“要不然我陪沈總進去看看，陸總您在外面等著……”

    “陳工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怕女人進去晦氣嗎?！标憜柧淅漤谎?，“你每天經過的公路，至少有一條是我修的，這么怕晦氣，以后別出門了?！?/br>
    對方馬上否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一方面是擔心陸問君進去不安全，女人總是比男人嬌弱些。

    一方面，工地上確實有這個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