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葉遲知道這事兒，但他還是睨了眼紀寧，沒開腔，等著紀寧解釋。

    紀寧閉眼，頓了下。這一大早就陰溝翻船。他沒敢看葉遲，只敢轉頭看向站姐們，輕嗤，現在還是白天，咱能不說晚上的事兒么？

    紀寧這話，本意是說，別說昨晚直播的事兒。

    但這話，傳到邊上站姐耳里，意思就成了，別說晚上才會做的那些事兒。

    語意一下就變得浪蕩，且曖昧。

    周圍站姐們笑得愈發放肆，又意味不明地，對著紀寧哦了好幾聲。

    沒完了。

    到底是紀寧心虛理虧，此刻他也沒招，只能哼了聲，大步往前走，擺出一副懶得搭理粉絲的架勢。他想回頭去看葉遲反應，但又心虛，不太敢看。

    葉遲對著站姐們開口，語氣里帶著淡淡的笑意，有點無奈，你說，你們招他干嘛？

    不敢了，不敢了，你快去替我們哄哄他。站姐們連連道歉，不敢在葉遲面前造次。

    葉遲抬頭看著紀寧，腳步卻并未加快，還是懶懶的樣子。

    紀寧一人快步走在前面，看背影有點氣哄哄的可愛。

    站姐們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聽到身后笑聲，紀寧腳步一頓，轉頭，飛速看了眼葉遲，又迅速將頭轉了回去。

    站姐們還在笑，同時還不忘提醒葉遲，小心等會真生氣了，快去哄哄。

    葉遲也低頭笑了下，而后便加快腳步，走到紀寧身側。

    紀寧側眸睨了眼葉遲，又立刻收回視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兩人上樓，進入到各自的化妝間，然后分開，準備上妝做造型，等下好錄制直播節目。

    紀寧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任化妝師在他臉上拍拍打打，幫他做著發型。

    想起早上的事兒，他還是覺得糟心。

    他真是跟沙雕粉絲混久了，現在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他有點擔心，粉絲這樣的舉動，會被葉遲發現出什么。

    他不確定，葉遲是不是也喜歡他；也不確定，他對葉遲的喜歡，會不會讓葉遲覺得困擾。

    紀少，好了。妝造師輕聲提醒紀寧。

    紀寧睜眼，看著面前的鏡子，發現這次給他上妝的人，不是之前的單人化妝師，反而是一個造型團隊，七八號人。紀寧當過頂流，掃一眼他們，就能看出，這是專業的妝造團隊，不是普通練習生所能享受到的待遇。

    同時，根據原身記憶，紀寧當即意識到，這是紀平安之前給原身安排的專業妝造團隊。但，他穿書過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將團隊解散，把工作人員退還給紀平安。之后，哪怕是紀寧想出道了，給他做造型的，都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紀寧和其他練習生，用的是一套妝造師，沒有使用任何特權。

    紀寧蹙眉，揮手叫來邊上的王佳佳，用下巴點了下身后妝造團隊，問王佳佳，他們是怎么回事？

    紀少，是對他們有哪里不滿意嗎，還是對今天的造型不滿意呀？王佳佳沒有察覺到事情的不對。

    紀寧壓低聲音，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我問，他們是怎么回事？

    王佳佳縮了下脖子，第一次見紀寧發脾氣，她有點害怕，怯怯地交代了實話，是...是紀總安排來的...

    昨晚直播間，明顯略高的觀看人數。

    他碾壓葉遲的人氣第一成績。

    還有此時的專業妝造團隊。

    紀寧面色一沉，他不想為難王佳佳，便伸手，問王佳佳要他的手機。

    妝造團隊面面相覷，化妝間內氣氛壓抑得可怕。

    王佳佳不敢耽誤，也來不及向上匯報，匆匆地掏出紀寧手機，遞給紀寧。

    紀寧拿著手機，大步離開化妝間。他找了個空無一人的房間，鎖上門，撥通了紀平安的電話。

    電話響了會兒，才被接通。但還不等紀寧說話，那邊便傳來一道青年男音，恭恭敬敬地問道，紀少，我是紀總秘書小王，請問您找紀總有什么事兒嗎？

    紀寧閉眼，調整了下呼吸，你讓我爸接電話。

    抱歉，紀少，紀總此刻在飛機上，所以接不到您的電話，還請您諒解。若是您有急事，可以交由我代為轉達。小王道。

    我現在打的，是我爸的私人電話，不是工作電話，他出門不帶自己的私人手機么？紀寧直截了當地指出小王話中漏洞。

    小王仍舊不卑不亢，抱歉，小少，紀總現在接不到您的電話，有事可以讓我代為轉達。

    紀寧不愿再說，直接掛了電話，目視前方，眸中晦暗不明，右手慢慢緊攥成拳。

    他不知道，眼下這一切只是單純的巧合，還是他爸的精心設計。

    如果一切都是他爸的精心設計。

    紀寧乏力閉眼。

    站在一個父親的視角，紀寧可以理解紀平安的行為，無非就是想為孩子保駕護航，給孩子更好的未來，這能說的過去。

    可站在，此刻紀寧的處境上來看，他不管穿書前，還是穿書后，都恨透了這樣的特權皇族行為，他不想要這些特權，更不想成為自己都厭惡的人。

    尤其是，當他的這些特權，是建立在葉遲的痛苦，剝削葉遲的利益之上時，紀寧就更抗拒，和惡心這些臟東西。

    是他，紀寧，強行改變了葉遲的命運，讓葉遲繼續參加節目，不黑化，不妥協，堅定地往下走。

    可沒想到，最后，捅在葉遲心窩上的那一刀，也是由他紀寧，親手插進去的。

    門外，工作人員催促著，說直播即將開始，要大家迅速后臺集合，準備直播。

    王佳佳也小心翼翼地來敲門，低聲詢問，紀少，您忙完了嗎...

    紀寧不斷深呼吸，用盡全力調整情緒。

    同時，他也暗中提醒自己，沒必要現在就蓋棺定論，也許一切都是巧合。也許，他爸真的就在飛機上，等會下飛機，接到他的電話，會像以前一樣，給他解釋清楚一切，又無條件地幫他擺平面前的一切，不會在他身上，用任何資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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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做票

    紀寧推門出去時, 正巧碰上林一哲。林一哲瞥了眼紀寧，故意找紀寧茬兒，和他開玩笑, 你一個人躲屋里干嘛呢, 又背著我吃獨食呢？

    紀寧把手機交還給王佳佳，他心里揣著事，沒有回答林一哲的問題，只是大步往演播廳走去。

    林一哲愣了下，小跑兩步追上紀寧, 你沒事吧？

    沒事。紀寧蹙眉，看著就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

    兩人走到演播廳門口, 林一哲停住腳。他拉了把紀寧的袖子, 壓低聲音，紀寧，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紀寧心煩意亂。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對林一哲, 畢竟林一哲也曾被皇族傷害，他也是一百個瞧不上皇族。紀寧閉了下眼, 暗中調整情緒，而后, 他歪頭，對著林一哲勾唇一笑，故作輕松，我能有什么事兒？

    見紀寧又成往日散漫模樣, 林一哲翻了個白眼，只當他又被紀寧刷了。他揮拳，輕砸在紀寧肩上，嗤笑, 剛嚇死我了。

    紀寧也笑，但心底仍舊是一片煩悶。

    演播廳內，上面是舞臺，下面是座位。

    此刻，工作人員在舞臺上，做最后的燈光調試。練習生們，則三三兩兩地扎堆坐在一起。葉遲和溫羿并排坐著，見到紀寧和林一哲，溫羿對他倆揮了下手，這兒。

    林一哲走過去，順其自然地坐在溫羿身側，將葉遲身側的位置，留給紀寧坐。

    紀寧看著葉遲身側的位置，想了下，他還是越過葉遲，想往里側位置走去。

    林一哲和溫羿對視一眼。

    溫羿用口型問林一哲，他倆吵架了？

    林一哲搖頭，攤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紀寧的腿跨過葉遲的一瞬，葉遲在身后拉住他的手腕，葉遲看了眼自己身側的座位，提醒，這兒還有位置。

    紀寧不敢去看葉遲的眼睛，他當即移開視線。

    林一哲和溫羿，目視前方，假裝沒聽到身邊的動靜。

    紀寧微不可察地，將自己手腕從葉遲手中抽出，他笑了下，退后半步，坐在葉遲身側，混亂解釋，剛沒看到這兒還有空位。

    一個漏洞百出的解釋。

    葉遲淡淡掃了眼紀寧，沒說話。

    四人并排坐著，都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古怪，一時便沒人再開口說話，氣氛有些莫名其妙。

    直播正式開始。

    臺下練習生由最初的100位，變成了現在的20位，且在一周后，將會進行總決賽，在剩下的20位練習生里，角逐出人氣最高的五位，成團出道。而票數最高的選手，將會是隊內當之無愧的C位。

    四位導師，站在舞臺上，說這些套話，給臺下練習生打雞血。

    紀寧盯著舞臺，面無表情，一眼未眨。

    節目還是正常的流程。從人氣排名第20的練習生開始，由后往前，一一上臺展示。這可能是很多練習生們，最后幾次的個人舞臺了，所以大家都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活，場內氣氛一次次被點燃。加上中間還穿插著主持人的插科打諢，直播前的觀眾、還有現場練習生們，都是哈哈大笑。

    受現場氣氛感染，紀寧逐漸放松。

    輪到第二名的葉遲上臺，紀寧低了下頭，心又一次被提了起來。好在，葉遲的舞臺一切正常，導師們也對葉遲提出了很高的評價，一切都是正常流程，和其他練習生一樣，沒有要打壓葉遲的意思。

    紀寧在心底松了口氣。

    可能一切真的就是他想多了，壓根沒他爸什么事兒。

    委屈紀平安老同志了。

    葉遲下臺時，紀寧還笑著鼓了兩下掌，葉遲輕笑一聲。導播也很會搞事情，將直播鏡頭，在臺下的紀寧，和臺上葉遲之間不斷切換。彈幕刷滿了磕拉了、和給導播加雞腿。

    葉遲舞臺結束，換紀寧登場，全場掌聲響起，幾位導師也回頭看著紀寧，對他親昵一笑，鼓勵著他加油。

    紀寧的舞臺一向令人放心。他之前體能跟不上，大多走些抒情風舞臺，就算是高強度的唱跳舞臺，也是跟團隊一起，加上有葉遲的對比，紀寧一直不算太出挑。這次，他的個人舞臺，他專門選了首燃炸的音樂，邊唱邊跳的快節奏舞臺，場內很快就被點燃。臺下，有練習生站起身，跟著他的節奏搖擺。彈幕密密麻麻刷了一片兒，根本看不清在說什么。

    舞臺結束，導師翻著花兒的把紀寧夸了遍，紀寧接了兩句嘴，以為他的部分就算結束了。他正要下臺時，導師席中的影帝，攔了他一下，說什么都要和他學一下剛的舞蹈。

    紀寧沒招，只能在舞臺上，簡單教了影帝幾招。不知影帝是真的四肢不協調，還是扮傻做節目效果，反正折騰半天也沒學會。影帝連夸了紀寧好幾句厲害，又對著鏡頭挺真誠地說道，

    我剛真不是演的，紀寧這個舞蹈是真的難跳，也就他水平高能跳的出來。你們別不信，不然你們自己也試試。這樣，你們在東博上帶話題#紀寧 舞臺模仿秀#，加上你們跳舞的視頻，我晚點去看，真能跳出來的，我給你們點贊，我看能有幾個人跳出來。

    聽到這話，紀寧頓了下。

    他不是傻子，影帝這擺明了是在給他引流。影帝的咖位擺在那兒，怎么會平白無故地給人點贊？

    他不信，影帝這段話，是在未經彩排的情況下，就能脫口而出的。

    肯定是有人交代指示的任務。

    臺下，導師席上，盧薇向前傾身，她單肘撐在桌上，半拖著腦袋，面對鏡頭，她笑瞇瞇地臺上的紀寧，眼神溫和，像是在看一個很疼愛的晚輩。

    紀寧的視線，無意和盧薇對上。

    盧薇攏了攏卷發，在攝像機捕捉不到的地方，她收起營業表情，反而對著紀寧，眨了下眼，又微微挑起嘴角，一副看好戲，且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架勢。

    紀寧面色一沉，又想起那晚。

    盧薇在練習室，堵住他和葉遲時說的話，原話紀寧記不太清，反正盧薇的意思是說，那怕他陪著葉遲往下走，葉遲未來的路也不會好走，葉遲還不如去和盧薇簽合同。

    彈幕上還在嘻嘻哈哈，畢竟能讓影帝點贊東博，是件倍兒有面子的事兒，大家積極響應影帝號召，都說要去學紀寧的舞臺。但也有人偷摸地看出了不對。

    不是...紀寧單人舞臺的直播時長，有點長的離譜了吧....

    影帝？！這真的不是安排好的橋段么....

    要開始了么，要開始了么，紀寧佛系人設藏不住了吧？紀平安的資本力量終于要下場了嗎？

    葉遲和紀寧，終于要為了C位，撕起來嗎？！大家搬好小凳子，速來看戲，前排出售瓜子可樂！

    面對這樣的局面，葉遲紀寧粉絲，還有cp粉，迅速下場，統一戰線。

    能盼帥哥點好么，你那只眼睛看到兩人撕x了？帥哥關系好得很，旁人勿cue謝謝。

    說紀平安用資本的，請甩證據出來，沒證據小心告你造謠。

    多看看帥哥不好嗎，挑事的小心你沒媽。

    伴隨著彈幕上的爭吵，練習生舞臺展示結束，接下來是十分鐘的中插廣告休息時間，而后便是練習生們隨意組隊做一些互動。

    直播轉入廣告，工作人員上臺，示意所有人可以休息十分鐘，要補妝的補妝，要去洗手間的去洗手間。

    紀寧從舞臺上跳下，他沒回座位，反而是大步離開演播廳，找到屋外的王佳佳，問她要了手機，紀寧又找了間空房間，再次撥通紀平安的電話。

    接電話的還是秘書小王，一如既往地道，紀少，紀總現在人在國外，不方便接通電話，您有是什么事兒，可由我代為轉達。

    紀寧靠在墻上，煩躁地抬手，把額前碎發向后退去，你轉告他，我要干干凈凈地出道，讓他不要給我搞任何小動作。還有，讓他立馬給我回電話。

    小王很有職業素養，那怕是聽到這話，也沒表現出任何震驚，更沒有多問，好的紀少，您的留言我已記下，稍后我會反饋給紀總，請問還有什么需要我轉交紀總的嗎？

    至此，多說也無用。

    紀寧掛了電話，狠狠閉了下眼，心亂如麻。

    身后，門上，傳來輕輕的兩聲叩門聲。

    紀寧轉身開門，來人是盧薇，見門開后，盧薇閃身進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