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神州道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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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華德家族商隊的駐地中,最為寬大舒適的房間中,正在接待其他商隊前來拜訪的鄧德爾法師沉吟不語,其他幾個家族商隊前來拜訪的首領也不敢打攪。剛才聽到那個奇怪的吼聲之后,這位法師就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一樣,震驚之后面色陰晴不定地沉吟了下來,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中。 其他幾位商隊的首領很有耐心地在一旁等著,好像一群等著老師布置作業的好學童。面前這位不只是來自奧羅由斯塔的高階法師,更是霍華德家族的中堅一員,和他們這些跑腿的代理人可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就算有些跑過幾十年商隊的老領隊,看見了外面那輛奢華的大馬車心中暗自不屑,腹誹這不過是個來游玩的貴族老爺,但在表面上也是一片完美的恭敬。 “剛才的那個聲音,應該是某個高階戰士運用斗氣發出的戰吼,因為生命能的擴展性,把精神力混合進聲音里,所以就有這樣震撼人心的效果,大家不用奇怪?!?/br> 鄧德爾法師終于開口了,臉上的微笑和聲音都是一片的祥和,風度十足,完全看不出剛才的震驚和沉吟,先是給在座的解釋了一下剛才那個奇怪的吼聲,再很輕松地說道:“不過,看來這灰谷鎮也不像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平靜,鎮子上又還有那么多的野蠻人……這樣吧,我建議我們應該住在一起,這樣安全些。如果你們不介意,可以把人手都集中到我們這里來。反正我們這里也足夠大?!?/br> “您實在是多慮了?!币粋€五十多歲的商隊首領忍不住笑了。這個法師老爺實在是太過膽小,出來行走的經驗看起來不多?!斑@里畢竟是北方軍團的駐地,就算那些矮人不安分,也絕不至于亂來。而且就算亂來,北方軍團也完全有能力阻止他們。如果不能保證我們的安全,那以后誰還敢再來這里做買賣?對不對?” “哦,您說得也非常有道理?!编嚨聽柗◣熜Φ暮苤t虛很有親和力?!澳敲?,就請大家原諒我比較謹慎膽小吧。請大家把各自的護衛隊借給我用一用,讓他們暫時駐扎到我這里來好不好?” 第四十七章 “是你?” 半跪在地上的沐沁沂面色蒼白如紙,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全身赤裸,春光盡泄,可說是作為女人最為狼狽的模樣,但是她的神情全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喜意??粗L吟秋那和之前全然不同的古怪相貌慘笑問:“幸好是你來了。你怎么變成這般模樣了?” “沐仙子怎的如此不小心?神道上的風險你多少應該也是知曉的,你雖然有五行道法的根基,但全然不通這異域神道的儀軌祭典就勇猛精進,能撿回這條命來就可說是天大的運氣了?!憋L吟秋淡淡回答。這是老實話,剛才他所用的辦法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危險性極大,沐沁沂直接被他的氣息和一聲半壺水的獅子吼沖得神魂俱消的可能性不小。沐沁沂過了好半天才凝聚成形重新變回人身,現在又是這樣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可見剛才真的是從鬼門關上邁回來的。 “說來話長,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之前還以為沒事,哪知道終究還是抵擋不住……”沐沁沂慘笑,擺了擺頭,半蹲在地上,只以手遮擋要緊的地方?!暗故悄?,連凈土禪院的獅子吼也會?難道佛門法術在這歐羅大陸之上就能施展無礙么?如來佛祖倒比道尊他老人家吃得開的樣子……” “照貓畫虎罷了。真正的佛門大法哪里會如此簡單?!憋L吟秋搖搖頭。剛才他那一吼只是借鑒了佛門獅子吼的一些基本技巧和法門,將精神意念加入到聲音之中,離真正的禪門獅子吼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是借著沐沁沂的名字,借著水元素形態即將徹底崩潰的時候,將她的心神險險從神道洪流中拉出來。如果是真正的佛門大德,一句六字真言就能無傷無損地做到這一點。 佛門神通本質上屬于神道之術,但是又有不少如儒家魔門那種人道洪流的法門,偏偏究其義理上和道門相通之處不少,異常繁復龐大,直指無上之境。雖然師承道門,和凈土禪院那些和尚也有諸多不對付,但風吟秋也從來不敢絲毫小看佛門法術。只可惜他自己并不會,這歐羅大陸上大概也找不到釋門弟子,無法驗證佛法能否在這歐羅大陸上順利施用。至于沐沁沂那一句則只是純粹的玩笑罷了。 偏頭聽了聽隱約接近的腳步聲,風吟秋問:“沐仙子現在可還能施行法術么?剛才我這一下子肯定要引來不少人,若是可以還是暫時避上一避的好?!?/br> “神道反噬有多危險你也知道的,我便是能站著說話也很吃力了,那里還有力施用法術?我之前是從那幫矮子蠻人那里逃出來的,若是被他們看見可麻煩得緊。你救人救到底,也要想法子給我擋過去?!便迩咭蕸]好氣地看了風吟秋一眼,惱怒之色之外也顯得幾分羞澀,原本慘白的臉色上還泛起一陣紅暈?!斑€有,風先生你便如此地沒風度氣量?說了這么久,便是身上的袍子也舍不得脫下來給我遮一遮么?” “你怎的會落到那幫矮人蠻子手里……算了,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風吟秋搖了搖頭,也只能將身上的袍子脫下來丟給沐沁沂,自己只余一條短褲,赤裸的上半身上全是宛如精鐵澆筑的筋rou。倒不是他存心想占沐沁沂的便宜,就算沐沁沂的身姿再漂亮誘惑十倍百倍,在現在的他眼中也不比一只歐羅大陸的稀有異獸值得多看一兩眼。只是他只有頭臉和手臂上涂上了掩人耳目的白堊,身上的膚色卻是沒有改變,一旦脫了衣服被人一眼就能看出神州人的身份。 不過現在聽著沉重的腳步聲,最先趕來的居然是那些矮人,看來是他剛才踩在地面上的時候就已經在矮人祭司的神術下顯露了蹤跡。這時候還想要拖著沐沁沂無聲無息地隱遁已經沒什么意義了,還不如先來試試自己新學的那些奧術。當然,首要先是把沐沁沂先送走。 吹了聲口哨,在不遠處徘徊的野豬就哼哧哼哧地小跑了過來,風吟秋把沐沁沂放在豬背上,又對著她輕輕一點,她整個人立時便變得朦朧了起來,幾息之后就整個地完全透明了,只有眼力好的人仔細分辨才能看出豬背上趴著一個透明的人型。 “咦?這個是……你又學的什么歐羅奧法?”沐沁沂一開口,她的身形就微微顯得明顯了幾分。 “小小的障眼法罷了。你不要說話也不要亂動,應該能瞞過那些矮人?!憋L吟秋回答。這是他從鄧德爾法師那些法術道具上偷學來的二環奧術“透明術”,看來神奇,但其實也和神州江湖上的障眼法大同小異,只是單純地隱去身形而已,一旦胡亂動作和說話震動了身周大氣就容易顯露痕跡,更不用說行動之時帶來的響動和風聲,還有本身的呼吸和血rou精氣,都是瞞不過感覺敏銳的高手,只能用來對付些粗心大意的普通人。如果想要靠這法子呆在這里不動瞞過那些矮人自然是癡人說夢,但有了自己在這里吸引注意力,用這野豬帶她出去想來不難。 “這野豬是我用奧法暫時收復的,我讓它帶你到一個商隊的駐地中去,那里應該暫時安全。你就對領頭的鄧德爾法師說你是溫德法師的朋友就行了?!?/br> 風吟秋對著多塔拉野豬一陣拍打呵斥又是指點,總算讓這個暫時被奧術提升了智力的野獸明白了讓它回到之前吃東西的地方去。而野豬剛剛才馱著沐沁沂跑出去不遠,遠處就出現了數十個全副武裝的矮人的身影。 跑在最前面的矮人的注意力也難免被這野豬吸引了過去,他們自然是認識這種出沒在大山脈中的野獸的,但這好像并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野豬奔跑的方向和他們近乎相對,有幾個矮人就抽出了用來投擲的鐵錘和斧頭,準備先給這野獸先來上兩下,野豬看著這群好像要迎面而來的虎視眈眈的矮人也放慢了腳步,瞪著一雙小眼睛喘著粗氣露出戒備的樣子。 轟的一下,一發火球飛入矮人隊伍中爆開,把三四個矮人炸得飛起,其他也是被氣浪沖得人仰馬翻地跌倒七八個,然后隨之而來的十數枚力場飛彈又砸得他們嗷嗷亂叫。于是矮人們的注意力馬上就轉移到了遠處的風吟秋身上,叫罵著矮人俚語分散開圍了過來。野豬趁機馱著透明的沐沁沂轉過一個街角朝遠處跑去。 風吟秋沒動,就等著矮人們慢慢地在四周形成包圍。不少矮人瞪著中間這個面目怪異的西方人滿臉的疑惑,因為那模樣分明是他們之前從未見過的,但還是一絲不茍地在外面錯落有致,遠遠近近牢牢地圍成一圈。直到這群矮人的首領,金石?紅達爾?斷背者越眾而出走到包圍圈里瞪著風吟秋。 “是你?”這個矮人首領依然還是一臉的陰鷙,漆黑的小眼珠里閃爍著暴虐和尋常矮人所沒有的陰狠,好像隨時都準備跳起來把面前的人撕成碎片再逼著其他人吃下去,沒有了頭發和胡須之后,光禿禿的腦袋和五官并沒有讓他看起來可笑一點,只是從一只食人的老鼠變成了一只禿毛的食人老鼠,只有更加的猙獰和危險。 盯看著面前這個容貌和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的西方人法師,金石首領也微有些猶豫。倒不是因為那五官外表,到了他這樣地步的高階戰士,分辨人早已經不用看模樣了,身材骨骼筋rou的特征還有氣息的強弱特質和腳步的節奏,都是遠比容易改變的外形更有辨識度的特征,他非??隙ㄟ@確實就是之前逃走的那個西方人法師。大地祭司的神術感知更不可能出錯。 但是一個匆忙逃離的獵物卻莫名其妙地,帶著幾分主動地出現在了早準備好的獵場中,這背后隱含的許多可能性就讓金石首領有些顧忌了。他向來比其他矮人想得多,這也是他能成為這群矮人的首領的重要原因。 “大地祭司沒有來嗎?”風吟秋左右張望了一下,先開口了。 金石首領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死死盯著面前的法師問:“西方人,你回來做什么?特意回讓我把你的骨頭一根根地抽出來嗎?” “沒有什么多余的意思。你不用想多了?!憋L吟秋看出了這個矮人的顧忌和試探,很體貼地笑了笑?!爸皇侵滥銈儨蕚湓谶@里搞鬼,所以專門過來查看一下,順便多宰幾個矮人給當天那幾位守護之手的朋友報仇而已。既然祭司不在那就好辦多了?!?/br> 說話間,他身邊的泥土就開始在飛速拔起升高,就在金石首領猶豫的幾秒鐘之間,好像有生命一樣自動升起積累的土堆就把風吟秋完全地掩埋了起來然后凝固堅實變形,變做了一個數米高大的巖石巨人。 “只是這樣?”金石首領笑了,露出一口細密尖利的牙齒和黑紅色的舌頭。如果這個西方人真的只是找到了一個新奧術手段就想來報仇,那這真是和送死沒什么區別。他當然能看出這巖石巨人是長老級的土元素,但是作為土元素之神的神戰士,在同領域的較量上又怎么會怕這種只是被奧術拉扯過來,最多只有一小半能力的單純元素?就算不能像大地祭司一樣直接把cao控權給搶過來,但這種東西他最多只需要三四拳就能徹底砸碎。 轟的一聲碎石飛濺,金石首領率先蹦了起來,一拳將足有他身軀大小的巖石巨人的拳頭給砸得粉碎。這堪比花崗巖的堅硬巖石身軀,在他被土元素神力加持了的雙手和巨力之下也起不到什么防護作用。巖石巨人踉踉蹌蹌地后退兩步,躬身下去,大量的泥土從地面上被吸起附著在身上,重新凝固修補那殘破了的軀體。 “沒用的沒用的!你那可憐的奧術召喚來的一點點土元素保護不了你。如果你乖乖地自己走出來,我就會在抽出你的骨頭之后留你一口氣,帶你去見你那個認識的同胞。否則我就把你這個打碎在這堆泥土里!”金石首領尖聲狂笑著,像只被放大了數百倍的肥壯跳蚤一樣跳到了巖石巨人的肩膀上,又是一拳將巖石巨人的頭顱給打得粉碎。 “還是你想憋死在這個泥土烏龜殼里?沒關系,我會把你的尸體挖出來砸成rou泥喂給野豬吃!” 看了看碎掉的頭顱里并沒有預料中的法師的軀體,金石首領也并不以為意,這樣的防護對他來說不過是多一兩拳的事罷了。但是就在他狂笑嚎叫的時候,巖石巨人的胸口處突然無聲無息地伸出了一只手,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從手中發出直射在他的胸口處,他身上的山羊皮衣瞬間就燃燒了起來,金石首領大聲慘叫中一陣皮rou焦臭的味道大作。 矮人特制的粗陋皮衣半眨眼都沒有挨過就化作了燃燒的飛灰,露出金石首領健碩的肌rou,那比最粗壯的人類還要粗壯兩三倍的筋rou居然泛著金屬的光芒,在紅色光芒的照射下也沒有被燒焦,只是略微變紅。 但金石首領依然發出了好像十只野豬一起被開水淋到一樣的慘叫,他一邊慘叫著一邊翻滾著跌落下來,但依然能在半空中一伸手,手指化作的利刃插入了巖石巨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巖石巨人的胸口上。碎石崩飛中巖石巨人的胸口整個地崩塌了下去,但是那一只手和那一只手的主人卻并不在其中。地面的泥土又在朝搖搖晃晃的巖石巨人身上聚集,幾秒鐘之后就讓巖石巨人被砸碎的身軀恢復了原狀。在核心沒有被摧毀之前,對元素傀儡的形體的損壞都只是單純地消耗核心的力量而已,至于察覺元素傀儡的奧術核心,顯然就不是金石首領所能辦到的了。 落到地上的金石首領一邊慘叫一邊在地上翻滾著,所翻滾過的地面也變得灼熱guntang,足足將一大片土地都變得guntang之后,他才狼狽地站起來,身上所有的毛發衣物都化作了灰燼,身上的金屬化的筋rou肌膚總算不再發紅了,看起來就像一只剝了皮的巨大肥壯老鼠。 六環奧術,尤其是專注于殺傷力的六環奧術,所有的法術回路都為單一的破壞性效果而設立,幾乎就是法則層面之下所能達到的破壞效果的極致,短短一秒鐘的照射就足可以把一尊金屬雕像融化,也就是金石首領的金屬化身軀有著法則性的力量維持,才沒有受到什么重大傷害。只是對他來說也絕不好受,金屬化并不是真的就把他變成金屬了,剛才如果他再多受小半秒的照射,內臟和腦漿也要沸騰起來。 一只手臂又無聲無息地從巖石巨人的胸口處伸出來對準了他,眼看著暗紅色的光芒一閃而出,金石首領眼中也終于露出了懼意。在上百年和帝國軍隊的戰斗中,他當然也見識過這種專注于殺傷性和破壞性的威力極大的奧術,但那些戰斗法師都是要有足夠的施法時間,需要戰士護衛的他們目標也很明顯,無論躲避招架也不是太困難,現在這個西方人卻能無聲無息地像是使用最簡單的奧術一樣地頃刻間就丟出來,把召喚來的土元素運用得就像手中的泥偶一樣自如,簡直和那些精銳的奧術戰士一樣的難對付。 金石首領一拍地面,一道泥土墻壁拔地而起把剛剛射來的暗紅色射線擋住,雖然泥墻也像黃油一樣迅速融化成一團暗紅色的巖漿,但這一道殺傷力奇大的奧術也就這樣擋住了。這樣的高環奧術消耗絕不會小,沒有道理能源源不斷地使用出來的。但是全身灼痛難當的金石首領早已經沒了慢慢試探和單挑的耐性,暴跳如雷地一揮手朝周圍的矮人們怒吼:“一起上,砸碎這個石頭傀儡,把那個家伙從里面給揪出來!” 周圍的矮人們齊齊發出一聲怒吼,像一群被激怒了的螞蟻一樣揮舞著手里的大斧鐵錘朝著中間的巖石巨人沖來,就算這個長老級的土元素再堅硬再耐打,但對于砸石挖土就像吃飯一樣的他們來說也不算什么事。那些經過土元素精粹過后的重武器砸起最堅硬的巖石來,也并不比砸碎人的腦袋難多少。 但是嘭的一聲,還沒等到這些矮人們沖到面前,土元素巨人的巖石身軀突然就先一步爆炸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暴雨一樣地砸向沖過來的矮人們,雖然這些蠻子皮糙rou厚,手上的重武器也有遮擋效果,沒有什么被致死重傷,但頭破血流是免不了的。 而在這碎石紛飛中風吟秋的身影沖天而起,就像被那些炸飛出去的巖石一樣,不過他是直直地朝著上空飛去,呼吸間就成了一個小點。 “在那里!那個家伙跳上去了!想逃跑嗎?” “沒有關系,就在這里等著他落下來就行了!他只是跳得很高而已,沒有朝遠處跳!” 周圍起碼上百的矮人戰士,風吟秋跳上去的身形再快也是被看得一清二楚,被砸得鼻青臉腫的矮人們揮舞著武器就在下面靜等著他落下來,全身被燒得精光,依然還散發著焦臭和熱氣的金石首領也使勁地捏著拳頭,金屬化的筋rou關節大力摩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巴吱呀聲。 但是事情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從這地面上看去,被這一彈之勢飛上了數百米高空的風吟秋只是一個小點,而這個小點升到了最高處之后就居然停了下來,就那樣虛浮在半空中一點都沒有下落的意思,而一片低云掠過之后則是干脆消失不見了。 “跑掉了?飛走了還是傳送走了?這個卑鄙的人類法師!”下面的矮人們紛紛叫喊怒罵。法師們總有各種保命詭異的逃遁手段,他們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首領,我們該怎么辦?還是先回去嗎?”有矮人跑過去請示他們全身赤裸的首領。 金石首領的視線還是瞪視著已經那空無一物的上空,好像恨不得用視線把那個狡猾的西方人給揪回來一樣,聽到了手下的話他才低下頭來。不過面對自己的族人,他并沒有表現出面對人類時候才有的暴戾和狂怒。小小的漆黑眼珠子閃動著,思考了一番之后他才沉聲說:“不,我們直接去那些西方人那里去。事情有了些預料之外的古怪,也許北方軍團那些廢物已經沒什么用了?!?/br> 高空中,隱去了身形的風吟秋靜靜地看著下面如螞蟻一樣的矮人們散去。他沒有如同那些矮人以為的那樣飛走或者更為高端的傳送,當然他也做不到,相較于真正地學習了大量奧術的正統奧術師們,他所能使用的十來個奧術依然顯得很匱乏。 不過他也能做到許多法師根本做不到的事,萬有真符將整個天地法則連同魔網的變化都拓印下來的能力是再強大的奧術師也辦不到的。而即便是再繁復高深的法術,只要在萬有真符中存在,風吟秋將之釋放出來也不過是動念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免除了用精神連接魔網構筑法術回路的步驟,沒有了任何的施法前奏可言,任何奧術在他手中都是隨取隨用的道具,道具的種類越多,他能用出來的花樣也成倍地增多。比如就像現在,他即便不會任何浮空和飛行的奧術,也沒有召喚氣元素,但就憑著動念之間發出的三環奧術“力場墻”,也能輕輕松松地站在任何地方。 和力場飛彈一樣無形無質,純粹由魔網構筑成的力場不用說是人,就算是一頭大象也可以輕松承受得住,但三環奧術消耗并不算輕,吟唱和施法也需要時間,一般來說可沒法師愿意會用這個奧術來當做半空的立足之地,他們有的是更加省力的法子,但現在選擇不多的風吟秋也只能如此了。 只可惜非法則性的攻擊奧術的射程很有限,因為奧術的本質是扭曲自然法則,所以維持世界本質的根源性法則對于奧術造成的效果有持續的修正性,持續性的奧術其實有多半的奧術回路都是用在維持效果上,而爆裂火球和力場飛彈那樣的攻擊性奧術飛出不到百米就會自行崩解消散,即便是極熱死光這樣的六環奧術,在這樣的高度距離下也最多只能烤熟兩只雞罷了,否則風吟秋大可以就這樣站在半空好整以暇地對著下面傾瀉法術,炸平整個灰谷鎮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不過風吟秋對目前的試驗也頗為滿意了。萬有真符之力只是消耗了不足一小半而已,兩三個二三環的低階奧術,兩個六環的奧術,一個七環的召喚土元素長老,這原本是足以讓任何高階法師筋疲力盡難以負荷的消耗,對現在的風吟秋來說卻不過小菜一碟。相隔不過數日之后再來面對這些矮人蠻子,之前還頗為棘手的對手現在已大可戲弄于股掌之間。 只是此行的主要的目標也并不是這些矮人蠻子,風吟秋也是清楚這一點。他看了看下面的建筑,分辨出了鄧德爾法師所在商隊的駐地,縱身就朝著那里躍去。飛躍數十米也下落數十米之后,一塊力場屏障又出現在他腳下,他落在上面消去下墜之力,走了兩步之后又是一躍。 “這是怎么搞得?”山壁頂上的指揮室里,阿爾斯通法師看著桌上水晶鏡面上顯示的情況,目瞪口呆。 “怎么了?那些矮子搞出什么來了?”指揮官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咬著炸脆骨走過來問。 “這個……這個……他們好像縮回去了……但是之前那里又有奧術產生的震蕩,他們好像在和法師戰斗,不,是那個皇都法師的護衛。也許他的主人給了他一些強力奧術卷軸,他同時也是個學徒法師……”阿爾斯通一時間也覺得頭昏,鏡面上顯示的情況很清楚,這些帝國時代的奧術器具的效果可不是一些低環的偵查法術所能比擬的。但是他實在不大能理解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啊乾F在矮人們全都回去了……不,好像是朝著那些邪教徒那里去了。而且那個法師護衛……好像在飛行?居然連飛行術卷軸也能給護衛使用,那些該死的貴族!” “去偵查的士兵還沒回來么?那些該死的矮人就那樣在大街上狂奔?他們現在去找那些邪教徒做什么?難道他們想馬上開始?” 指揮官走到窗前探出頭去朝外面張望,可惜這里的視野雖然不錯,那個顯示的地點卻處于他們無法看到的側后方。指揮官縮頭回來,狠狠地把嘴里的脆骨咬得咔咔作響?!霸撍赖?,不是都計劃好了要在晚上行動的嗎?難道他們是想直接把這里變成絞rou機一樣的正面戰場嗎?” “也許單方面的屠宰不符合那些矮人的性格和那些邪教徒的審美觀?”阿爾斯通法師說了句不那么好笑的笑話。 第四十八章 這是一個隱藏在山腹內,從外面幾乎無法察覺的巨大陳舊倉庫。實際上,原本就已經能算是一座小型城市的灰谷鎮,真實的建筑面積還要比在地表上能看到的大上近一倍。帝國時代鼎盛時期的奧術的力量可并不只是表現在那一些大法師們的古怪試驗和三座浮空城上。就算是這樣一座并非核心的軍事據點,也是在數十名高階法師帶領數百架工程魔像聯手鑄就的。奧術將巖石像面團稀泥一樣地融化重塑,在專精于此的法師手中,無論修筑建筑還是開鑿挖掘隧道都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他們修筑的洞xue隧道即便是矮人也不敢說勝過多少。 只是衰敗了數十年之后,連地表建筑北方軍團都已經懶得再去維護,那些不常使用的山洞倉庫當然就全都丟下不管了。在地震連綿的十年天災中,很多通道都有了損壞和塌方,北方軍團已經徹底視之為廢墟,后來在和矮人漸漸有了合作之后,干脆就把許多這樣的洞xue倉庫劃給了他們。漸漸下來,這些地方就成了矮人們的地盤了。 不過淡淡的水晶光芒照射下,聚集在這里的卻并不是那些粗壯個矮的野蠻人,而是上百名相對肢體纖細瘦弱,有著黃色皮膚,黑色的頭發和眼眸的西方人,也還有幾十個發色各異的歐羅人。而無論西方人還是歐羅人安安靜靜,井然有序地在倉庫地面上席地而坐。 人群的中央是一個盤膝坐地,只有一只手臂的魁梧大漢,大漢的臉上帶著一張木質的面具,簡單粗陋的刀功和線條卻無法掩飾上面蔓延的猙獰氣息。但這股氣息又和大漢本身完美糅合混雜在一起,絲毫不給人以礙眼感,縱然是第一次看到這個面具的人也不會覺得奇怪。面具后面的雙眼是緊閉著的,大漢的呼吸聲悠長,寬厚,宏大,好像閉目冥思的他正在吞吐一條無形的長江大河。 周圍席地而坐的人都面對著他,有的也是閉目冥思,有的則是直直地注視著那張面具。有的人神情愁苦凄涼,好像陷入不堪回首的記憶,有的又是面目猙獰咬牙切齒,滿目淚痕,還有人用細不可聞的輕聲喃喃自語的??傊疀]有一個人面目神情是平和的,這些或愁苦或肅殺的或猙獰的氣息以最中央的大漢為中樞連成了一片好像有形質的氣場,在這整個倉庫中旋繞不去,讓這陳舊昏暗的地下倉庫透出宛如祭壇或者神殿才有深遠氣息而。位于人群最中間,也位于這氣息最中間的大漢就好像一尊被人供奉了千百年的古老神像。 這占地寬廣的倉庫其實并不是只有這些西方人的,還有些矮人三三兩兩地散布在各個通道口。其實他們也更愿意在寬廣的地方燒起一堆篝火,烤些rou和漿果聊天喝酒,但是那群西方人散發出來的古怪氣息讓以神經粗大聞名的他們也感覺到不舒服,他們只能是盡量遠離,隱約間的毛骨悚然也讓他們不自禁地不敢喧鬧。 遠處有的沉重腳步聲傳來,坐在人群中間的大漢睜開了眼,這昏暗的倉庫中好像光一閃而過,不過轉瞬又恢復了平靜。之前那種詭異的氣息慢慢消散了,大漢長身站立而起,轉向腳步聲的方向,一言不發地靜靜看著。他的動作讓周圍的人群略有了些波瀾,許多人一起和他看向腳步聲的方向,只是并沒有表現出慌亂。 腳步聲沉重得像是一個高達十米的巨人,但最后出現在倉庫門口的只是一個頭上光禿禿的不見一根毛發的矮人,漆黑而陰狠的眼睛,有些尖銳的鼻子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只巨大的食人鼠。周圍的矮人們紛紛點頭行禮,這正是他們的首領金石。 “大祭司閣下,有了些意外,我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我們最好找個沒的人地方好好商量一下?!苯鹗最I揮了揮手,盡量拿出比較客氣友好的語氣,讓他習慣了怒吼和咆哮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古怪。 面具男子想了想,低聲對離他最近的兩個人吩咐了一下,跟著金石首領朝遠處走去。 “有一個西方人法師從你學習我的戰斗技能中認出我來了?” 遠離倉庫的一處廢墟隧道中,被稱作大祭司的人類壯漢在聽了金石首領的話后也是有些吃驚:“是個什么樣的人?” “應該是個男人……”金石首領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像人類看矮人基本上都一個模樣一樣,矮人看人類只要差別不是太大也是一個模樣,更何況那個西方人法師還改變了自己的外貌。作為一個對手,金石首領當然是印象深刻的,只要那個人在他面前走過,就算是蒙著眼睛金石首領也能從腳步的韻律筋rou骨骼的節奏把他給分辨出來,但要讓他用語言來描述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就實在是太強人所難。對于人類的年齡層次劃分金石首領都不大能清楚,性別的甄別就已經是極限了。 “是奧斯星港那邊西來的帝國使節團的里的法師吧,聽說他們在幫忙神殿調查我們。想不到終于還是追到這里來了……”好在大祭司也沒有指望真從矮人首領這里問到什么,自己就推斷出了結論?!澳阏f他會使用奧術,確實是奧術嗎?” “當然?!苯鹗最I一瞪眼。在和帝國作對的近百年中,他親手撕爛的奧術師至少有幾十個,親眼目睹被奧術轟殺的同胞則至少有上千個,他可以認不出西方人的模樣和年齡,但奧術是絕不會認錯的。 “雖然我也不大明白我故鄉的法師,怎么會這么快就適應歐羅大陸的魔網體系,但如果是使用奧術,那就應該不會是最難對付的那個……”大祭司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周身沒有了毛發,還帶著絲絲焦臭味道的金石首領?!翱雌饋砟闶窃谀莻€法師手上吃了虧是嗎?” “是!”金石首領毫不掩飾,殺氣騰騰地大聲回答,聲音像是兩把血跡都還沒干透的斬首斧互砍,帶著血腥氣和暴戾在地下空間中回蕩出老遠?!八晕沂紫认胍獑枂柲?,那個家伙有沒有可能是你在家鄉的朋友或者親人?” “不可能?!贝蠹浪镜穆曇羝降?,但是非常地肯定?!拔以缫呀洓]有任何朋友和親人?!?/br> “那他為什么只憑我學習你的戰斗姿勢和技法,就知道我是從你那里學來的?” “在我的家鄉,知曉我戰斗姿勢和技法的人并不少?!贝蠹浪镜卮?。 “哦?為什么?” “因為想要我的命的人很多?!?/br> “那就好了。非常好?!苯鹗最I像要把這幾個詞咬碎一樣很用力地說出來?!八哉f,這個法師就是你的敵人了。那么,請你來對付他吧,這樣一個預料之外的對手會對我們的計劃造成很大的干擾。指望軍團的廢物法師是不可能的,他們那三兩下根本不可能是這個家伙的對手?!?/br> “可以?!贝蠹浪净卮鸬煤茌p松,甚至都沒有問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對手?!安贿^事后我們要多拿十分之一?!?/br> “好?!苯鹗最I也很干脆?!爸灰軒臀野涯莻€法師解決,多拿十分之一也可以。反正軍團那些家伙們是不需要的,嘿嘿嘿嘿……” “不是多拿十分之一。是整個貨物價值的十分之一?!贝蠹浪镜亟忉??!耙簿褪钦f你們拿六成,我們拿四成。你放心,我不會要一滴麥酒,只是你要給我相應價值的寶石或者金幣?!?/br> 金石首領一下不說話了,瞪著漆黑的小眼睛死死地看著大祭司,半晌之后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這超出約定的太多了。我還要聯絡其他幾個氏族一起出擊掃蕩南方那些城市,我們會出動上千的矮人戰士,而你不過只是幫我們吸引那些神殿的注意力而已。你的胃口也太大了?!?/br> “我們的風險也比你們大多了?!贝蠹浪静粸樗鶆??!笆潞竽銈兛梢钥s回斯古特大山脈中,最多拿出一半的收獲來送給其他氏族,就可以得到他們的諒解還有支持。無論是貴族議會還是北方軍團,都不可能真的和整個矮人族宣戰。甚至明年還是只能繼續和矮人們交易。而最后最大壓力還是由我們來承受,那些跟隨我的同胞們不可能再回任何一個人類城市去。一個倍受排擠和打擊的新興教派,一群流離失所的人,我們必須需要更多的金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