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于是尷尬清清嗓子,顧做鎮定正色道:“來了客,我覺得你也應該見見?!?/br> “什么客,今日沒空,忙得很?!鳖櫷媾闹路?。 顧長卿道:“金川一帶似有大妖作亂,我們這兒有唯一能提前察覺大妖氣息的人,需要一同商議對策。順便,你也好見見她?!?/br> “誰?!鳖櫷骐S口一問:“我今日還要帶這孩子去上集購置些用物,眼下為他尋不到合適的去處之前,只能由我帶著?!?/br> “依明巫女?!?/br> 夏日漸漲的蟬鳴繚繞云間,宣告著一場燥悶煩意的暑夏即將到來。 顧望舒此刻深覺酒意未散,頭疼得厲害。 他站在不遠的廊橋上看顧長卿開門進到屋內,招呼上屋內候著的人出來。 顧長卿總習慣在屋里燃上檀香,靜心養性,行氣中溫,利于修行。 久而久之便不是開窗換氣散得盡的。 他既然要叫自己一同議事,便不能再叫這視檀香洪水猛獸的人進屋,只能抱歉攜客出來,到廊亭處一敘。 顧望舒眼看那位紅衣“公子”與顧長卿客氣作著揖出來,一頭馬尾束得精神,忽而轉向自己這邊遙遙的欠身一笑。 發著呆中趕忙也生硬陪上一笑。 “據金川一帶的線人來報,那大妖相貌凌厲,白發,著黑色羽衣,以朱紅半面具遮臉示人?!鳖欓L卿將封書信鋪在桌上,以手扶下巴說道: “但又好像沒做什么屠城大惡,只一路稍有不順心便會草芥人命,著實是個傲慢無禮,視人命為鴻毛的妖物,而依其出沒地點來看,從西域到至松州,再茂州,一路向南似有目的,只怕是正奔益州而來?!?/br> 依明思量片刻,應答道:“黑羽衣應為禽鳥妖種,妖王九子中黑羽黑鸛已死,唯剩鳥妖只屬之前在下有提起過的欽原大人。只不過欽原大人從不會獨行,事事皆與土螻大人一道,又傳其為童女人形,便也并不會是她?!?/br> 顧長卿道:“所以依您的意思,那妖不過只是尋常大妖,并非九子之一?” “即便如此,畢竟大妖,不可掉以輕心?!币烂鞯溃骸翱礃幼幽茄繕嗣鞔_,不知這益州有什么他想要的東西了?!?/br> 總鎮府內綠植不多,廊亭旁只有株葉密的梅樹,正爬著只蟬歡鳴,直叫得人心煩意亂。 顧望舒斜倚在兩人對角處,沉默間不由看向依明。 巫女此刻雖穿得一身男裝,未同尋常女子般施著粉黛,看上去年紀上也三十有余,依舊是一副儀態不凡的大方典雅。 烏黑秀發攏成馬尾,由個嵌了玉的銀管束著,五官帶著西域特色的分明濃烈,一雙明眸大而闊長,認真思慮時的眼波流轉間全如美玉流云,鼻尖挺而小巧,如櫻珠般紅潤雙唇微啟。 一顰一笑都是儀態大方。 還有即便是寬松男裝,也在蹀躞下束起個盈握曼妙腰肢,和隱隱可見的窈窕身材。 若是換上一身女裝,若她還只是十幾歲的花季時分…… 那一定是個一等一的美人,無人不會為之動容吧。 哪像自己。 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說,脾氣還壞得很。 成天對他是又打又罵,又總是冷落無視的,哪里比得上…… “望舒,你怎么想?” 也不知道那妖是腦子壞了還是真就只是尋個樂子,否則怎會不顧這般美人的妻,偏要賴在自己身邊。 “顧望舒!問你話呢,走什么神?” “嗯?”顧望舒抖一個激靈,將剛剛散出去的魂兒收了回來。著實沒注意他們剛剛說了些什么,只好悻悻尬笑道:“不好意思……” 顧長卿無奈壓著怒氣重復道:“我是問你、提前去與這大妖一會,無論是逼退或是制服的,只是這樣對我們來說可能會是場惡戰;還是說且先觀察其目的,但如此一來,若他真是想要這益州城百姓性命,那便容易落得我們個措手不及!” “怎樣都好?!鳖櫷娈斚轮鴮崯o心思慮,僅抱臂又向后舒服靠了靠?!盁o論哪樣,叫我出手,我出便是了?!?/br> “真不知道喊你來有個什么用,廢物東西,絲毫不擔事!”顧長卿氣不過他這幅悠哉模樣,拍桌大罵。 依明見狀打起圓道:“道長,話也不能這么說,畢竟這位師兄也是除了巨邪的魁首,怎能稱廢物呢?!?/br> “無礙。他向來如此罵我,早習慣了,不必見怪?!鳖櫷鎳@氣道: “反正商議此等大事時走神也是我不對,當罵。不過若也沒別的事的話,小道可否先行告退?昨夜沒睡好,身子疲倦?!?/br> 哪里是身子疲倦,現在就是身心俱疲,強撐罷了。 且是多一刻也待不下去。 “道兄,且慢!” 顧望舒才邁出兩步,聽得依明在身后喚他。 “不知道兄可與我單獨一敘?” - 廊亭寂靜幽深,除卻蟲鳥鳴啼,風吹葉簌,再無音蹤。 顧望舒正襟坐在木椅上,目光偏側向著倚放在一旁的傘。 他深知此刻對面有人,對視而談才是禮,怎奈遲遲扭不過目光,只好盯著傘柄全然放空。 在良久到喉嚨都有些干澀的沉聲后,他聽到對面人先開了口。 “久仰道兄寒川泠月大名,今日得一見實乃榮幸?!?/br> “嗯?!?/br> 顧望舒無心應答,眼中傘柄已然散了影,融進這樹影中失了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