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鳳鳥后悔了,他就不該偷摸來這,他要回去!綺羽幾乎嗚咽道:“啊??!我飛不起來!” “那也把翅膀展開?!睔q年拍拍他,亂山崩雪中他指向一個方向:“聽到沒有,凍頂天珠的聲音?!?/br> “哪里有天珠,啊啊你干什么——我看不見!”歲年捂住鳳君的眼睛,鳳君掙扎不休,卻突然聽到一聲空靈的回音。 那聲音穿透層層雪嘯,響在靈臺。 “倒也真是神珠,絕處逢生、聽神引路?!睔q年猛地將鳳君推出。 “殿下,飛啊——!” * “啟稟仙尊,蘭閣的姊妹過來探望?!?/br> “放她們進來?!?/br> “是?!?/br> “師尊!” 玉融再管不上師徒禮數,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水鏡前,伸手去碰,卻也只摸到冰涼的鏡面,像是嚴冬撈到的水中月。 這是玄微的水鏡,若是他自己的,就能立即以此為媒介,打開傳送去救人。 玉融無可奈何,回頭對玄微單膝跪道:“師尊,且不論貓妖有何罪過,鳳族的小殿下不能死在那里??!” 玄微不動聲色,雙眸仍注視水鏡內的景象,他聽弟子一口一個貓妖,反倒慢慢想起那骨瘴的鎮獸,叫做歲年。 是個蠻不錯的名字。 可惜不肯安分待在人界,固執到寧可抗天雷飛升。 復又念起他的本體,大部分的毛色黑到發光,很是仔細打理過的樣子,唯有腹部最軟的一塊是白色,延生到四只爪子也像是踩了雪,曾蜷伏在他掌上,有一點點重。 歲年。歲年。 玄微觀水鏡不語,以天崩地裂的雪來壓住心頭對這名字的悸動,他想:歲年,你是否會選擇向骨瘴的力量求助? 水鏡清晰的畫面中,渾身金羽的鳳君像是雛鳥新飛,拍動翅膀滑出一段距離,撲向真正的凍頂天珠。 而在他身后,碩大的雪塊山石自高處崩下—— 那一剎對水鏡外的人而言實在很快,但對琦羽而言就太慢了。 他聽到后方足以吞噬他性命的雪崩,如敲捶鼓點靠近的泯滅,他將天珠緊緊護在胸前,閉上眼聽候命運的發落。 嗡—— 不知多久后,琦羽睜開眼,自天珠生長的斷崖邊驀然回頭,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面縱橫千里的靈障! 靈障后是毀于一旦的千山暮雪,撞出混沌的灰白,那仙侍的身影若滄海一芥,飄搖在這大雪天幕間。 在烏云蓋雪發動靈障的正上方,堅固的水屏上,銘了一個“沉”字。 紀沉關死前,留給他的貓三件法器,法器內是三種足以力挽狂瀾的靈力陣法,化為具體,分別象征了守護的屏、迷心的笛、誅滅的劍。 歲年將少許靈力逼入其中,法器便會自行發動,他注視這機關法器耗盡慢慢靈能,分崩離析,心里竟并無多少波瀾。 他曾因為法器的丟失殺穿一個禍妖的老巢,恨到發狂,如今卻只覺出苦澀,比吃過的所有的苦食都要難咽。 他沒有那么強,也救不了所有人。 就和在云蓋宗時一樣,總是要靠紀沉關來善后救場,他是最沒用的貓咪。 法器的核心剝了出來,傳出制作法器的青年的一句調侃—— 「年年,傻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快跑??!」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懲罰,如果采天珠真的是玄微親自下的令,或許他就是想讓自己死。 亦或者,他并不相信自己。 骨瘴的鎮獸亦可驅動跗骨之力,他在考驗這自七情六欲的紅塵中爬上來的妖,究竟是不是被那股無所不能的力量迷住了雙眼,確定他有沒有成為骨瘴的同謀。 “人都是壞蛋喵,才不會因為你的功績敬你服你,只會沒了沒了地疑你喵,好煩的喵?!痹鵀樗w升護法的貍花這樣說。 歲年忽然覺得這樣好沒意思。 可是、可是—— 可是紀沉關在這里啊。 他伸出手合住那法器的內核,再攤開時只余一掌的碎屑,吹散在風雪中。 歲年嘆了口氣,自己不想死,是不論如何也要活下來的。 紀沉關怎么可能變得這樣可惡。 不對,他平日里笨頭笨腦,有時又裝了一肚子黑水,只是—— 只是從前,他從來沒有算計到自家貓咪這里來。 貓咪不走無把握的路,歲年抬起頭,向天穹中依稀可見、薄冰似得月亮道:“喂,總不能讓鳳凰真涅槃了吧?” 話罷,扭頭跳到已完全亂掉的鳳君所在的石崖上。 他腳踏實地時胸口劇痛,嘔出口血,強行逼出靈力啟用法器,還是傷及了心脈。 歲年撲到著急忙慌來扶的琦羽懷里,感受到琦羽渾身打顫,安慰道:“死不了死不了?!?/br> 沉字屏障上遍布皸裂,琦羽絕望萬分,抱住浮木般攬緊對方。 歲年心想:挺好挺好,小鳥兒你就是我的保命符了。卸力的瞬息,屏障“嘭”的碎開,被擋住的雪浪傾斜而下,寒意逼近門面,歲年卻很是放心。 他聽到了傳送陣開啟的清脆一響。 * 鳳君前去雪域采凍頂天珠的消息在九天并未傳開,向來喜歡夸夸其談的琦羽也沒功夫與人吹噓他的本事了,只因本人還正昏得不知今夕何夕。 雪域寒氣入體的遺癥慢慢顯現出來,珠鳴勒令小弟在火洞調養,歲年則也在披銀殿內昏沉了幾日,有時床頭空無一人,有時是玉融和蘭閣的姊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