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倚妝?!?/br> 倚妝眼中迸發出極為歡喜的明亮來,從本體后出來,熱情地拉起歲年的手,轉過身朝玄微道:“仙尊仙尊,這是云蓋宗上的歲年,是年年呀,你還記得嗎,那時我們幾個了可親近了,說是要一直在一塊兒,我——呃!” 歲年臉色一變,猛地掙開倚妝的手。 眼前輕飄飄的少年倏忽間變得浮動,倚妝躬下腰按住胸口,馥郁的花香從他的靈體上漫開,高大的桃花木本體無風自動,飄落下萬千花瓣。 “倚妝,過來?!?/br> 玄微以神力牽引,倚妝趔趄著走到仙尊身邊,回眸一眼,看到歲年擔憂地抬起手臂,卻沒有上前。 仙尊充沛的靈力穩定著渙散開的花靈,桃花妖喃喃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歲年懸空的手默默放下,他皺起眉,垂眼見到自己攤開的手掌中,一縷紫紅的煙氣裊裊浮出。 “歲年,你可知你體內骨瘴不凈?!毙⒄驹诟呷A的木廊上,對庭中的貓妖道:“近來你不必來此深庭,白日留于書房即可?!?/br> 鎮住龍君的失控確實讓歲年體內蟄伏的骨瘴爆發,但這么多年下來,歲年自認已能很好控制這東西,方才他還刻意沒有去碰純凈的花靈。 然而或許是他疏忽了倚妝靈體的脆弱和敏銳,又被猝不及防牽住手,激蕩了倚妝的靈身。 歲年胸悶不已,五指緊攥入掌心,將那煙氣掐滅。 倚妝還想說點什么,卻又瑟瑟發抖,他似因被骨瘴駭住,本能地想要避開歲年,往玄微身后躲。 驚亂的落英如雪,歲年眨眨眼,幾片花瓣零落,被風一吹,朝一個方向拂去。 紛紛桃花,在庭中堆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那是玄微用神力阻隔出的一面透明的屏墻,庇護著身后脆弱的花靈。 歲年垂眸道:“我大意了?!?/br> 發生這樣的失控,不論是誰都告訴過他,不再適合待在原地了,歲年匆匆扭頭將那木桶提起,要走偏僻的小路離開。 奈何玄微的神力隔開了人,卻阻隔不了聲音,庭中回廊下一來一回的對話,還是乘風傳入了他耳中。 “多謝仙尊,我好多了,但年年不要緊嗎?” “無妨,骨瘴與他共生一體?!?/br> “……嗯?!?/br> “你魂魄波動,這幾日不可化靈?!?/br> “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來玩?!币袏y的調子軟了幾分,“我日夜修煉,才能下來走路,我等您——” “乖一點,倚妝?!?/br> 短暫的靜默后,聽話的桃花妖委屈道:“好吧,好吧!”隨之沮喪地懇求道:“那仙尊,您可否在此庭中批那些送來的文書,休息的時候,和我講幾句話?” 石子小路上,歲年合上眼。 木桶的邊棱深深壓入他的掌心。 桃花深庭中,玄微坐在了花瓣墊好的石凳上,他在倚妝懇切又燦爛的笑容中答應道:“好?!?/br> 第七章 披銀殿內侍奉的人手極少,白日里歲年留在書房,相對照面的是幾股月光化作的少年少女,白虎掌事讓他自行差遣。 曾有個毛手毛腳的撞翻了一柜書架,捂住砸斷了的胳膊到歲年這里請罪,倒嚇了他一跳,慌忙去找藥請醫官,少女攔住他只道無妨。 歲年將信將疑,少女對他說,她想去書閣外走走,不必去到太遠的地方,是外面就好。 誰知這個“外面”真不遠,就在書閣房頂上,兩人避過其他月靈,爬上屋頂。 九天的黃昏云興霞蔚,散灑金光,映在身形靈巧的女侍眼中,化開了暖融融的顏色,使那白瞳不至于滲人,歲年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咯咯笑道:“沒有名字呢?!眰冗^頭單手托住下巴道:“賜我一個名吧仙君?!?/br> 歲年想了想,從袖子里摸出一卷書來,“賜不敢當,你報個頁,我給你選個字出來可好?” 書是他無聊時讀的詩,他以前極討厭這種東西,但近幾日說來也奇怪,再讀卻有不一般的滋味。 少女選中的那一頁有幾首小詩,歲年給她選了個字,喚她阿凜,教她背誦出處,阿凜很開懷的樣子,比在書閣中多了不知多少的生氣。 她對外界一片無知,旁人所說的話沒有不信,活潑到與歲年一拍即合。 興許是白天太過興奮,月光離開瓦頭時阿凜呵欠連天,歲年讓她回去休息。 她端端正正地對歲年行禮,走時道:“謝謝仙君,這是阿凜最好的一日?!?/br> 次日歲年在書房收拾新書,白衣白目的月靈侍從魚貫而入,歲年沒有見到阿凜,當她今日不值班,后幾日皆未見得,他便去問一個白目少年。 白目少年茫然搖頭,歲年形容起少女的樣子,她的頭發比你們的長,眼睛是杏仁形狀,皮膚……皮膚和你們一樣白。 少年溫和地道:“我們皆是一個樣呀?!睔q年否認道:“不一樣,你們都不大一樣,比如你,你顴骨這個地方比其他人要高一點?!?/br> 少年聽罷微有出神,末了笑起來,向他行禮,歲年則更加迷惑。 正逢當日玄微的弟子玉融歸來,歲年便問起書庫中的白衣白目的仙侍如何排班。 玉融聽罷默了默,道:“它們不排班,這都不是真正的仙侍,師尊喜靜,那些都是月華所化的靈體,一個夜里過后就散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