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對對,我們找誰還去?” “等下,這神旨下面的長篇大論里寫——‘輪回者以鏡寶鑒明,同者身代,不同者以功德相代’,誰來解釋下是何意?” “cao,我和我那個死對頭仙君是一批次下凡的,他當年還是我小娘,若是欠他因果我不如一頭去撞死!” “那你撞吧,乖兒砸?!?/br> “你給我走開!討打嗎?!” 鳳凰族的鳳君挽了袖子要干架,好心的老前輩上前拉他,岔開話題道:“哎呀!洗塵池不洗同批同僚記憶,鳳君,你這還算是好的,如老夫這種五百年下去三次的,怕是有的忙咯?!?/br> 仙有百相,有接受不能的仙君,也就有心態好、講究實務的仙者。 他們當即就關心起了清算因果的cao作方法,判斷是否穩妥。 見多識廣的仙人嘖嘖道:“冥府的因果賬目么,倒是不怕出錯,只是那冥君……莫不是那百年前回魂的冥主,烏須君?” 有清麗的女聲自后方接上—— “烏須?倒還從未見過?!?/br> 即刻便有來搭腔的道:“珠鳴君,你閉關多日有所不知,當年天冥二界因個誤會鬧得不大愉快,烏須君還傷及魂魄?!?/br> “唉!聽聞而今他在冥府頗有威望,我們有求于他,還要多走動走動才是啊?!?/br> 提問的鳳凰族珠鳴仙君心想:這臨時走動未免太假,人家未必領情。 同時心生好奇,這年歲小還威望大的烏須君,究竟是何等人物。 好在這懸念也不會掛著太久。 天君神旨的末段,附上了冥君前來查因果的時間地點。 時間就定在三日后。 眾仙家多少知曉天冥二界的關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說是互看不對眼,但冥府之主的權柄由古神天道所指任,位同帝君尊位,鎮守一界,讓他在天界一府一山的去上門,未免太不要臉。 天君也明白這點,特地辟出了塊清凈大氣的地,定名“還因苑”。 再請上幾位德高望重的仙僚做表率,請他們出場時別太鋪張,盡量低調謙遜地去查因果,以彰天界矜重,不與冥府的野蠻鬼計較。 * 三天不過彈指。 是日晴光明燦,云若羊脂。趕工搭造的還因苑內人頭攢動,欣長的仙影投上高低隔掛的鄧林竹簾,簾后不時聽有玉佩當啷作響。 雜亂的絮絮低語中,唯獨那從蘭閣移栽來的優曇缽華正兀自半開,孤寂清靜。 五百年不長,下凡歷過劫的仙家數目卻仍是可觀,遠遠望去不見盡頭。 晚到的仙君與早到的互相問候,三兩相熟的便私下里東拉西扯在談天。 據說冥府的人兩個時辰前便上了天界,而今在暉明殿內議事。 “姐,還多久啊,冥府也太磨磨唧唧了,咋還不過來?!毙▲P君太想知道因果賬目的內容,焦急到不行,連著額頭上的翎羽裝飾都亂蓬不少。 反觀他那生而為凰的珠鳴阿姊,從容不迫,正手執一冊話本讀到興頭上,漫不經心道:“快了快了?!?/br> 鳳君癟了嘴去揪掛簾上的流蘇,忽而鼻翼一動,有風穿堂而過,刮來透骨涼意。 坐在鳳凰姐弟旁側的仙君忍不住搓搓胳膊,疑道:“這里怎么這么冷?” 珠鳴將那狗血潑天的話本卷入袖中,整理好衣袖上的鎏金羽飾。 鳳凰一族嗅覺敏銳,她正襟危坐道:“冥君所至,如見黃泉,這是黃泉萬萬年的陰風?!睆陀帧斑住绷寺暎骸霸趺催€有點兒花香?” 仙童已朗聲唱道:“冥主烏須到——” 在場百來號神仙,皆知冥府是暫且擱置下過往恩怨,與其說是為天界出力,不如說是敬古神天道,能不計前嫌親自前來,已顯大度。 于是眾仙紛紛合袖問禮,至少把這禮數和面子給他們冥府端齊了。 還因苑烏壓壓五百來個仙神,排在后頭的小仙連冥君幾個鼻子幾只眼也望不見。 遠遠的僅看到一大團黑云,從苑門外悠悠飄到了主位旁。 站在靠前位置的鳳君卻能瞧得清楚,他低下頭在袖后小聲對阿姐道:“聽聞冥君不過百余歲,竟如廝古板!我記得上任冥君可是酷愛穿紅戴綠,比我們羽族還俏?!?/br> 冥府此番出行極簡,一共就來了六七人,清一色的黑袍黑衣,黑斗篷連著寬帽兜住腦袋。 從頭黑到腳,攜滿身黃泉大風,頗有來追魂索命的架勢,極符合人界對冥界奪命閻羅的穿搭想象。 珠鳴用胳膊肘撞小老弟,讓他少嗶嗶。 然而在場不只鳳君在暗中吐槽,就連冥君本鬼,也認為這樣黑壓壓出行實在單調。 烏須傳音對身邊人道:“你們倒也不必陪我穿成這樣?!?/br> 隨行的冥使夜蘿悄悄對他道:“吾主,天界這些年的穿衣風格不也是連天縞素?況且冥府赤貧多年,這是我們最好的衣服了欸……” “主上不是剛給我們談下筆大生意嗎?”作為副手的莫青團難得在這大場面上接了句不正經的話,面上倒是一派沉穩。 “赤貧期已過,你們想吃什么穿什么,主上給買!不過主上的爬架要排在優先購入的位置?!?/br> 烏須欣然點頭道:“正是如此?!?/br> 引路的仙侍自然沒聽見這些喁喁私語,將他們引到還因苑東南主位前,恭敬道:“冥君大人,請上座,諸位冥使,請入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