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面容精致的少年提著籠子，聽見開門聲并未理會，還在撫摸著籠子里的鸚鵡玩，唇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在韓添看來，那笑容卻無比恐怖，快讓他瘋了。

    什么時候來的？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嗎？聽見了多少？更重要的是他怎么會在這里？

    程孟并不知道他面前有人，發現他的奇怪，跳下桌子走過來：怎么了？見鬼了？

    跟見鬼沒什么區別，甚至比見鬼還要可怕。

    快要沉寂的心臟在少年看來時重新恢復跳動，韓添猛的呼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剛剛竟不自覺在憋氣。

    他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直直地與少年對視，連笑都擠不出。

    房子隔音效果挺好，聽見了肯定不會笑得出來，所以肯定沒聽見。

    想到這里，韓添終于找回自己的意識，努力笑道：寧寧，你來多久了？是等我等不及了，擔心我才過來的嗎？

    程說寧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回答。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明亮有神，像是藏著星辰一樣會發光，此刻眼底卻滿是冷意。

    韓添在那樣的注視下有種無地自容感，又不禁挺直腰桿，覺得這沒什么，催眠著自己。

    他不一定會發現，對。

    程說寧輕聲說：辛苦你了，韓添。明明那么討厭我、煩我，還要對我好，裝出溫柔。不過以后不要這樣了，又沒什么用。

    你喜歡程孟就喜歡程孟，沒必要對我搞那些彎彎繞繞的，浪費時間。

    說完，他提著籠子轉身，準備離開。

    想過被發現的很多種可能，可唯獨這一種是韓添始料未及的。

    他都已經做好被程說寧嘲諷或者是惱怒到打他的準備了，但沒想到程說寧只是說這么平靜的幾句話就要走，似乎他一點都不重要。

    不重要到任何一點多余的時間都不想浪費給他。

    人真奇怪，被抓著說會煩，被忽略不計較更煩。

    韓添心里惱火，想也沒想地追上去，為自己爭取辯解的機會：寧寧，不是這樣的，你別走。

    程說寧步伐一頓，韓添以為自己有機會了，咧嘴笑了笑，寧寧，我就知道你是相信我的。

    結果程說寧只是轉身，越過他看向程孟，笑得無比溫柔，謝謝你送我的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對上韓添質疑的目光，一點都不慌，準備看戲的程孟：？

    他下意識道：不是我叫他過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門外，跟我沒任何關系。

    這解釋更像是狡辯，程孟氣笑了，他要送的禮物還沒送呢，程說寧在這里扯他做什么？

    你聽我解釋，寧寧，我剛剛在房間里說的都是假的。

    事發太突然，韓添已經分不出心思去管程孟了，抓住程說寧的手，嗓子干澀道：我這么多年對你的好，怎么可能是裝出來的，你也應該能感覺得出來。

    我就是氣你最近一直這樣，說出來的氣話而已。寧寧，氣話，氣話怎么能相信呢。

    你是想把他當備胎？算盤打的可以。

    干嘛老提起他，多掃興，我現在一想他對我冷著臉的樣子就覺得倒胃口，還是寶貝你最好了。倒胃口倒胃口。

    雖然你說的都對，但現在不是機會。

    籠子里的鸚鵡突然發出聲音，像是錄音機一樣，把之前聽見的話完美復述了一遍，還將韓添和程孟的語氣學的極為像。

    韓添：？

    他機械地低頭看著籠子里的鸚鵡，眼眸猩紅，雙拳緊握，要不是程說寧還提著籠子，他直接一腳將其踹飛。

    鸚鵡更加興奮，緩慢卻極為清楚地道：你是沒看到，我送他禮物，他對我那個冷漠的樣子。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算什么啊，竟然對我一直甩臉色，越來越讓人討厭了。呵呵，呵呵，呵呵～

    這話太熟悉，是韓添一進門看見程孟就忍不住吐槽的，萬萬沒想到會從一只鸚鵡嘴里聽見，還帶著幾分嘲諷意味，臉瞬間黑了個完全。

    程說寧沒聽到鸚鵡學的這些話，但從韓添難看的臉色中可以看出，是在他沒來之前韓添說的話，被鸚鵡給聽見了。

    他拿起來籠子里的食物，放在鸚鵡嘴邊喂它。

    鸚鵡吃下，蹭了蹭程說寧的手指，討好地叫著：寧寧，寧寧。

    程孟不想摻和這件事，直接轉身回自己房間了，而韓添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般一動不動。

    走廊里安靜下來，程說寧覺得該說的也說完了，沒什么好繼續停留的，沒下樓時被韓添抓住手腕，硬生生扯了回去。

    他用力掙扎，發現韓添用勁更大，毫不猶豫地踩了下韓添的腳。

    韓添臉色扭曲，疼的不得不松開手，堵在程說寧面前不讓他走，我說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我可以跟你解釋，所有一切都可以。

    我覺得沒必要。程說寧揉了揉發紅的手腕，冷聲道。

    有必要。韓添說，我不能讓你誤會我。

    程說寧似笑非笑，你討厭我是誤會？覺得我倒胃口是誤會？喜歡程孟是誤會？一直以來都覺得我這人煩又作是誤會？

    那些話像是一個個巴掌，打的韓添說不出話。

    他想起程說寧最近的奇怪反應，斂眸沉聲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程說寧沒說話。

    過分的沉默刺激到韓添，他伸手死死地抓住程說寧的肩膀，氣血翻涌，眼眸猩紅。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什么也不說，就看著我一直貼著你？很好玩嗎程說寧？看著我一直上趕著對你好很好玩？你就是享受這種感覺是不是？享受著所有人圍繞著你轉，對你好？把你當成祖宗供著捧著？

    我很早就把該說清楚的和你說清楚了。程說寧抿唇，表情冷漠，手拿開。

    見他那樣，韓添低笑出聲，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程說寧。

    他一直覺得程說寧很乖巧，是個關在籠子里，給點笑臉就能輕易拿捏的兔子，但現在看來不是。

    這家伙冷漠起來可比他想象中厲害多了。

    韓添松開手，緩緩地問：你知道我為什么討厭你嗎？

    程說寧長睫輕垂，神色越發寡淡：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對，就是這么一副態度，真令人討厭。韓添勾唇，譏諷道，你哪怕隨意對我發個火我也不會這么討厭你。每次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就給我定死了，然后擺出這么一副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的樣子。程說寧，人不是完美的，我對你有點討厭不是正常嗎？你難道就沒有喜歡一個人又偶爾覺得煩、討厭的時候？

    對韓添發火？程說寧覺得完全沒必要。

    他面無表情地聽完，不為所動：沒有。就算有也不會像你這樣表面虛偽討好，實際背地吐槽。

    韓添忽然抓住他的手，低聲道：對不起，我錯了，寧寧。

    他的態度轉變之快讓程說寧怔住了，反應過來甩開他的手，蹙起眉頭，不要隨便碰我。

    韓添上前兩步，眉眼溫柔：你不是喜歡我嗎？寧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嗎？其實我也喜歡你，我們現在就可以在一起。我和程孟只是玩玩，真的，他主動湊過來各種對我好，我就沒拒絕。

    我也不是真的喜歡他，我只喜歡寧寧你。

    那些話讓程說寧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厭惡，甚至覺得悲涼：你是腦子不正常嗎？

    什么？韓添懵了，無法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從程說寧口中說出。

    我挺想知道，你明明很討厭我，為什么現在還要說這些話？你和我繼續保持著關系能給你有什么好處嗎？

    程說寧拉開和韓添的距離，淡淡地問。

    韓添驀然沉默。

    為什么？當然是因為他只是偶爾覺得程說寧煩，討厭，并不是真正的厭惡他。

    他以后不會和程孟一直在一起，如果要選一個人一直在一起的話，他會選擇程說寧。

    聽話、乖巧，雖然不是他會喜歡的，但是是最適合他的。

    這些話當然不能告訴程說寧，韓添溫聲道：寧寧，你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這樣不就夠了嗎？

    之前沒給你答案，是覺得你還小，不能早戀?，F在你都成年了，我可以給你答案了。

    他看著眼前的人，滿臉期待地引誘：我們現在就在一起，好不好？

    溫柔的嗓音并未換來任何心動，少年只對他微微一笑，疏離且抵觸。

    不好。韓添，我對你的喜歡到此為止?，F在也不想看見你，你走吧，以后就當不認識。他轉身往樓下走去，背影決絕。

    韓添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不喜歡我了？開什么玩笑？程說寧，你以為你是誰，我這么多年對你好真是一點用處都沒。

    你真要這樣？你別后悔！

    程說寧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讓韓添更加不爽。

    他一腳踹在墻上，面容氣到扭曲猙獰，像是一塊被擰出許多褶皺的布一樣恐怖。

    走就走，本來就沒多想留在這里。還說什么當不認識，我求之不得！

    沒一分鐘，就有人上來請他出去，態度強硬。

    韓添沒讓他們動手，自己整理好衣服下了樓。

    程說寧坐在沙發上，逗著鸚鵡玩，韓添從他身邊路過時，他看也沒看韓添一眼，盡管韓添看他的眼神無比兇狠。

    這是怎么了？李晟斐察覺到不對，見韓添那個暴躁樣有些詫異，他又發什么瘋？

    沒什么。程說寧語氣毫無起伏。

    李晟斐可不覺得沒什么，拿出手機瘋狂問候韓添怎么回事，但估計對方氣到出去就開始發泄火氣了，根本沒看手機。

    他又給程孟發去消息。

    程說寧關上籠子頂端的門，聽見有人喚了他一聲，程說寧。

    他不禁抬眸看去。

    穿著白襯衫的徐望知站在他面前，臉上沒什么表情，卻在把禮物遞給他時眸光變得格外溫和。

    十八歲生日快樂。

    今天很可愛。

    聽到他那句來自心里的夸贊，程說寧耳根微微發燙。.

    第16章 [修]是不是有偷聽的癖好

    謝謝。程說寧好半天才接過禮物。

    耳根處的guntang蔓延至臉頰，他不禁抬手輕碰了下臉，心里有些慌亂。

    為了分散注意力，程說寧直接拆開了禮物。

    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

    眼睛很大，耳朵垂在臉頰兩側，上揚的嘴角是粉色的，兩腮處還帶著腮紅，說不出的柔軟可愛，讓人想使勁撫摸。

    心里的一切陰霾似乎都隨著這只兔子煙消云散，程說寧彎眸笑了笑，對徐望知說：很可愛，我很喜歡。

    李晟斐在一旁看的有些酸。

    不就是一只死兔子嗎，能比得上他送的活鳥嗎？竟然比他送禮物時還要開心。

    越想越嫉妒，看徐望知變得更加不順眼，李晟斐搶過兔子扔在椅子上，握住了程說寧的手，故作親近，寧寧，鸚鵡還沒取名字呢，你給他取個名字怎么樣？

    不知道為什么，徐望知這個人帶給他一種很大的危機感。

    程說寧掙脫他的手，重新拿起兔子，在一旁放好，才看了眼籠子里乖巧的鸚鵡，說：就叫錄音吧。

    李晟斐覺得名字怪怪的，但沒有說出來：錄音？不錯。

    程說寧，快來合影留念，同學們都已經站好了。不遠處的張秀麗喊了一句。

    程說寧應了一聲，往張秀麗那邊而去。

    他想到什么，走到一半微頓，轉身看著徐望知發出邀請，一起嗎？

    一起一起，快快快。張秀麗巴不得徐望知過來，聞言瘋狂招手，就差你們兩個人了，快來，快來。

    她想過叫徐望知一起合影，但由于之前有人叫過他，他表示不喜歡合照，就退縮了，聽見程說寧的話，簡直想給他豎個大拇指，贊嘆他邀請的好。

    周圍的同學都以為徐望知會像往常一樣拒絕，沒想到他沉默地跟著程說寧，最終停在程說寧身側，面向鏡頭。

    所有人幾乎都是：！

    徐同學這是被他們集體融化改性了嗎？！

    那邊的同學，麻煩你幫忙拍個照。整個班的同學都到齊了，沒有人能拍照，張秀麗目光落在了李晟斐身上。

    李晟斐原本不想動，礙于程說寧，還是起身過去了。

    他拿起相機，對準所有人，在通過鏡頭看到徐望知站在程說寧身邊時嘖了一聲，放下相機：你能不能離遠一些，靠那么近做什么？旁邊又不是沒有位置。

    徐望知恍若未聞，眼瞳幽深地望著他。

    李晟斐又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壓迫感，這讓他很不爽，想拿相機狠狠砸過去。

    他忍住了，露出一抹燦爛的笑，語氣友好：這位同學，你聽不見嗎？

    已經很遠了。程說寧知道自己和徐望知之間有多少距離，笑著催促李晟斐，拍吧。

    李晟斐不情不愿地拍了幾張照，把相機還給張秀麗，臉色臭到聽見張秀麗說謝謝也沒吭聲。

    幾十個人圍在一起看相機里的照片，幾乎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徐望知和程說寧。

    兩個人站在一起完全是人群中的焦點，讓人挪不開目光。

    手機響起，李晟斐接聽后臉色微變，瞅了眼程說寧，見他正在看照片沒注意這邊，快速往樓上走去，同時壓低聲音對手機說：我現在過去。

    李晟斐，一起拍張照嗎？

    每年生日四人都會合照，現在周尋渡還沒來，程說寧抬頭想問李晟斐要不要一起合張照，發現人不見了。

    他覺得奇怪，看了一眼樓上。

    餓了，餓了?；\子里的鸚鵡來回跳動著，學著李晟斐的腔調說話。

    程說寧原本是打算上樓找人的，聞言先找了一些堅果喂給鸚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