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家離得近，往常程說寧都是坐韓添的車一起回去，這一次他沒有等韓添過來找他，直接出了校門。

    司機等在車旁，看見他立刻打開車門，有些疑惑：小少爺今天怎么沒和韓少爺一起回去？

    程說寧笑了笑，以后都不一起回去了。

    他剛把書包放進車里，準備坐進去時，程孟忽然擠過來，說了一句讓開，先他一步坐進在車子中。

    程說寧改變了坐在后面的想法，坐在了副駕駛。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韓添剛好出現，認出車子，站在車旁敲了敲車窗，想上車一起走。

    程說寧直接吩咐司機，走吧，直接回去。

    不讓韓少爺上來一起嗎？司機問。

    不等了。程說寧淡聲道，他自己有車，可以自己回去。

    后座正在看手機的程孟抬頭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之前還不如膠似漆的一起走嗎？怎么今天不一起了？弟弟這心變得可真快啊。

    你要是想和他一起走也可以啊，程說寧扣上安全帶，你下車，坐他車回去，我沒有意見。

    程孟握緊手機，冷冰冰地開口：不說我不去，我就算去，需要你同意嗎？你算什么東西。

    程說寧淡笑道：韓添不喜歡你，我想著你要是實在想和他一起回去，我可以和他說一下，避免你到時候被他罵下車或是中途扔下車。

    程孟不說話了，臉色難看的像是想吃人一般。

    車子里的氛圍詭異無比，司機許久沒見過兩人互相嘲諷的場面了，大氣不敢出一下，等結束了才打下車窗，和韓添說了一聲抱歉。

    韓添還沒反應過來，車子就從他身邊離開。

    他還維持著準備去車門的動作，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笑容被憤怒代替，臉色扭曲到微微猙獰，直接把書包扔在地上，氣急敗壞地低吼一句：媽的，什么玩意，老子不伺候了。

    身后有腳步聲響起，韓添目光狠厲地過去，看到徐望知時，認出他是誰，忍著火。

    徐望知斜睨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嘲弄般的笑，跨過地上的書包離開了。

    那抹笑讓韓添人都快氣得原地掐人中了，怕徐望知聽到他之前說的那些話和程說寧告狀。

    他轉念又想，就算說了又怎么樣，他會忽悠住程說寧，但現在的程說寧似乎并不相信他了。

    狂躁地抓了抓頭發，韓添不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自從電影院出事后，程說寧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的，比之前更難伺候更討人厭了。

    他其實并沒有多討厭程說寧。

    程說寧乖巧，笑起來特別可愛，還喜歡他，對他很好。

    只是認識久了，有些膩味了，再加上確實不喜歡程說寧，所以程孟主動貼過來時，韓添接受了。

    他享受著程孟對他好的那種感覺，有了對比，就覺得程說寧說的話，做的事都很煩，甚至是討厭。

    人是會變的，不是嗎，他這樣也正常。

    *

    別墅里亮著燈，陳嫂還沒下班，反常的在廚房里忙活。

    程說寧想到什么，步伐加快，到客廳時果然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容貌漂亮的女人。

    她看起來才三十多歲，保養得體，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舉止優雅大方，看見程說寧的那一刻笑著揮揮手，寧寧回來了，來這邊坐。

    媽，你都好久沒回來了。程說寧立刻坐到她身邊，因為太久沒見，語氣里帶了點小撒嬌。

    公司最近忙翻天了，今天才抽空能回來一趟。程母摸了摸他的腦袋，好久沒看見寧寧了，還是和之前一樣可愛。

    程孟這時才慢悠悠走進來，坐在程說寧對面，也沒吭聲。

    程母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只是把帶來的禮物放在桌上，這是我和你爸上周去國外出差買的禮物。這是程孟的，這是寧寧的。

    話語間的差別能明顯讓人感覺到。

    程孟神色不屑，看都沒看禮物一眼，起身要離開。

    程母忍無可忍地叫住他，程孟。

    知道他們要談話，程說寧拿起來自己的禮物，媽，我回房間睡覺了。

    程母點點頭，去吧。

    回了自己房間后，程說寧打開了禮物。

    里面放著一塊表，很好看，表盤上還刻著三個字母，是他的名字縮寫。

    程說寧小心的把禮物放好后才開始寫作業。

    樓下異常安靜，程母端起咖啡喝了口，禮物拿著。

    誰稀罕那破玩意。程孟冷笑一聲，反正每次送的禮物都是程說寧比我好，既然這樣還送我做什么。怎么？怕我因為沒得到禮物心理扭曲針對程說寧？

    自己的孩子總對自己這么針鋒相對，程母有些無奈，看著他許久才說，不要老用你自己的思想去猜測別人。程孟，這么久了，你怎么還是這樣子。

    爸媽對你的好，不是假的。你怎么就不懂呢？程孟。

    不是假的？程孟陰陽怪氣道，我要是小孩子你這么哄哄我還行，可惜我不是。你要是真對我好，早就該把程說寧送走。

    聽他說出那么荒唐的話，程母臉色微變，冷聲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什么？禮物已經給你了，你愛要不要。

    她累了，不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要和人吵架，說完后就上樓了。

    客廳里靜悄悄的，程孟磨牙片刻，才打開禮物，

    是手表，還是這個牌子的限量款，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

    送他限量款的手表，送程說寧的一定是比他更好的。

    想到這里，程孟瞬間打翻禮物盒，看著掉落在地的手表踩了幾下后狠狠踹飛，沉著一張臉回到了樓上。

    所有的一切本該都是他的，程說寧的出現卻把屬于他一個人的一分為二。

    憑什么？憑什么？！

    他興許應該在小時候就掐死程說寧，省的現在對這個所謂的弟弟越看越厭惡。.

    第9章 韓添，不要說謊。

    客廳沒開燈，昏暗一片。

    程說寧走下樓，準備去喝水時，腳下忽然踩到一樣東西。

    他撿起來，摸起來像塊手表，打開燈后發現是一塊和程母送他的手表一樣的牌子。

    茶幾旁是翻掉的禮物盒，程說寧把手表擦干凈，放回盒子中，蓋上蓋子時想到什么，重新打開，看著盒子里的手表有些出神。

    他在以前無意間看過這款表的圖片，是限量款的，很難買到，和他那塊手表不一樣。

    客廳里因為他不再動而沒了聲音，直到腳步聲響起。

    還沒睡嗎？程母不知何時從房間出來了，見程說寧站在樓下發呆，走到他面前笑道，送你的禮物喜歡嗎？你爸親自托人搶到的。

    程說寧回過神，微微頷首：嗯，喜歡。

    那就好。程母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程說寧把禮物盒蓋好，看著程母良久，直到她臉上出現困惑的表情才喊了一聲：媽。

    感覺出他的不對勁，程母神色溫柔地問：怎么了，寧寧？一副有心事兒的樣子。因為程孟嗎？他又針對你了？

    沒有。程說寧搖頭輕笑了一聲，就是想問您這次回來是因為什么。

    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讓程母愣住了，看著程說寧沒說話。

    少年白凈到沒有一絲瑕疵的臉在燈光下顯得乖巧溫柔，雖然笑的很開心，卻給人一種莫名的破碎感，仿佛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像脆弱的瓷器般碎一地。

    程母心微微揪起，看向別處，不敢再與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眸對視，怕自己的內心想法會完全被眼前的少年窺探破。

    她猜測少年大概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才問出那個問題，扯出一抹笑，強裝鎮定地回答：回來還能因為什么啊寧寧，當然是想你了，回來看看你。

    程說寧點點頭，往樓上走去，連水都忘記喝了。

    程母目光一路追隨，擔憂地問：寧寧，發生什么事了，你能告訴mama嗎？

    程說寧步伐一頓，轉過身，眼里蕩漾著溫和的笑意：沒事兒，媽，我就是突然好奇一問，真沒發生什么事。

    那就好。見他確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程母松了一口氣，快去睡覺吧。

    關上房門，程說寧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沒有任何困意。

    他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查了一下，父母送給程孟的那塊表十八萬，他的六萬，而且能輕易買到，并不需要搶。

    程說寧放下手機，隔著黑暗看向放禮物的抽屜，想起來自己之前的小心，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心酸。

    趁那種情緒還沒變多，他強行遏制住，閉眼不再胡思亂想。

    其實六歲之前發生很多事兒程說寧都已經記不清了，只模糊記得程孟因為討厭他，把他弄傷很多次，被父母罵的很兇。

    年幼無知，所以即使被討厭也會湊過去問為什么，得不到答案后，他改去問父母。

    父母只會溫柔地告訴他不要理程孟，也不要和程孟走太近，程孟只是性格比較怪，并沒有壞心。

    長大后他明白，有時候對一個人的討厭，不是一定要有理由的。

    *

    第二天早上，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氣氛冷到了極致，連陳嫂都忍不住出了別墅透口氣。

    韓添平常這個時候不都來接你上課了嗎？怎么今天沒來？程母有些不解。

    程說寧一頓：以后都不會來了。

    程母看了他一眼，覺得奇怪。

    之前提到韓添，程說寧都是笑著的，能清楚讓人感覺出他對韓添的喜歡。

    現在卻冷冷淡淡，像在說一個陌生人。

    程說寧吃完飯提前離開了，飯桌上只剩下程孟和程母。

    熱好的牛奶被推到程孟面前，他看也不看，擦干凈嘴起身上樓，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門時，程母叫住了他：零花錢夠嗎？

    程說寧是直接給卡，問我就是夠不夠，什么意思？程孟嘲諷道。

    程母皺起眉頭，我是問你夠不夠，不夠給你加一些。

    不需要，把你的好心留給你的小兒子，溫暖你的小兒子去吧。他微笑著，故意將小兒子三個字咬得很重。

    程孟。程母拍桌，徹底怒了，你最好給我端正一下你的態度。

    我態度就這樣，你看不慣就不看。

    寧寧是你親弟弟

    程孟臉色沉了下去，打斷她的話，皺眉嫌惡道：我當然知道他是我親弟弟，你不用刻意強調。還有，無論你怎么說，我都不會改變對他的態度，放心好了。

    程母揉了揉太陽xue，吐出一口氣，行了，不說了，你去上課吧。

    程孟轉身就走。

    學校周二早讀前要集合在cao場跑三圈，程說寧換好運動裝，到cao場的時候，其他同學已經開始跑起來了。

    他慢慢跟上隊伍，跑到第三圈時已經有些呼吸困難了。

    心臟跳的厲害，嗓子干裂到疼痛，每呼吸一下胸口都好像有石頭壓著般，跑完第三圈后，程說寧直接和大多同學一樣，躺在旁邊的草地上休息。

    等休息夠了，他爬起來，準備去小賣鋪買水時，面前剛好出現一瓶水。

    光看那只手，程說寧就知道是誰，微微抬眸：給我的？

    他的臉還帶著運動后的微紅，眼睛亮亮的，唇角帶笑，看著就像初升的太陽般，讓人心情愉悅。

    徐望知看著他，嗯了一聲，打開瓶蓋再次遞給程說寧。

    程說寧接過道謝，拿下瓶蓋，還沒來得及喝，就聽見有人叫他。

    寧寧！不遠處的李晟斐快速跑過來，抱住程說寧的脖子，使勁□□了下他的腦袋，跑完步了？我給你買了牛奶。

    因為太突然，程說寧手中打開的水濺出了不少，他才掙扎出李晟斐的手，手中的水就被搶走，替換成了牛奶。

    而李晟斐隨手把拿過去的水扔進垃圾桶中，快的根本不給程說寧反應的機會，喝什么水，要多喝牛奶，這樣才能長高。

    說完還比劃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高，笑得合不攏嘴。

    徐望知看了眼垃圾桶，那瓶水因為沒有蓋子的原因，早就漏光了。

    李晟斐這才注意到他，瞥了他一眼，眼里卻帶著明顯的敵意。

    徐望知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什么都沒說。

    你為什么要扔掉那瓶水？程說寧皺起眉頭，把牛奶塞回李晟斐手中，往前走去。

    見他不高興了，李晟斐一愣，趕緊追上去，我覺得喝水不如喝牛奶好對不起，寧寧，我錯了，你別生氣。

    太浪費了，程說寧說，兩者沒有沖突。

    李晟斐抓住他的手腕，不停道歉：對不起。寧寧你說得對，我現在才發現我有多蠢，寧寧你打我消消氣。只要你高興，想做什么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他說著真的用程說寧的手在他臉上打了一下，力道還不輕，以至于臉瞬間紅了。

    程說寧一驚，立刻收回手，抿唇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寧。李晟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程說寧看著他的臉，點點頭，你最應該道歉的不是我，那瓶水是別人給我的

    還沒等他說完，李晟斐重新把牛奶放在他的手中，盯著他的眼睛保證道：以后絕對不會再做這種事了，寧寧你放心，我發誓！下次見到你那個同學我也會對他道歉。

    嚇死我了，終于原諒我了。

    那像是劫后余生的語氣讓程說寧有些忍俊不禁：我有那么恐怖嗎？

    李晟斐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道：不恐怖，寧寧最可愛了。

    程說寧問：你不會覺得我煩嗎？

    李晟斐搖搖頭：不會啊，我怎么會覺得寧寧煩。是誰覺得你煩的？說出來，我非去打他一頓！